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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报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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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邺眼眸微闪，在久久的沉默后走到床沿坐下，看着窗外，语调淡淡道：“从记事起我便和雌父在修斯忒芙生活，从无比艰难到逐渐顺遂，几近十年。然后祁镹出现了。雌父拖着被修斯忒芙侵蚀十年的身躯，不顾性命地去救他。”
“我从来想不明白原因。”
希恩轻声走近，看着祁邺垂下的长发，在虫族社会，雄虫极少留长发。
“爱是如此降智的东西吗？”
察觉到希恩，祁邺拍了拍旁边的被子，希恩会意和祁邺并肩坐在床沿上，祁邺的眼眸落入了落日余晖：“然而这些我已经不想细究了。”
“回帝星后我才明白，当年雌父未婚先孕是很严重的背德。可雌父宁被流放，也不愿接受祁镹的施舍，做他的雌侍。”
“他在兄长的帮助下，把产下的蛋偷走带到了修斯忒芙。修斯忒芙太冷，他便用体温一点点把蛋孵化。”
希恩愤愤问道：“难道祁元帅眼睁睁看着洛元帅被流放？”
“他不相信雌父，认为雌父是敌方的间谍，接近他是别有用心，甚至在被刻意挑拨后坚信那个蛋不是他的。”
祁邺讽刺道：“或许念旧情愿意娶雌父当雌侍，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
“得知真相后我很生气，幼年时曾想杀了他。”祁邺淡淡道，“可惜未能成功。”
希恩紧张道：“雄主。”
“后来洛恪出现了。洛恪跟雌父很像。相貌、性格还有经历都与雌父如出一辙。他和我一起长大，在发现他被兰斯洛特追求时，我跟他求了婚，他拒绝了我。”
“我无法亲眼目睹雌父的悲剧，但洛恪和兰斯洛特几乎给我还原了一切。我不想看到历史重演，却又无法阻止，我再一次感到了无力。”
“所以雌虫都会这样吗？”祁邺迷惘道，“再强也会因虚无缥缈的爱情而盲目，也会为薄情寡义的雄虫而痛苦，明明能看清，却还要赌上前途苦苦追寻……”
希恩轻轻摇头：“不是的。”
“洛元帅是个英雄。”也是这个时代雌虫命途的缩影。
希恩收起了温和与顺从，面色平寂如漫漫长夜的荒漠，在狂风中伫立，抵御磨损。
“他的悲剧源自他超前的思想和他愿意付诸实践的抗争。在他眼中，爱是平等的，洛恪也是一样的。”
哪怕雌虫囿于时代的限制，被禁锢了思想，控制了意识，无法反抗，爱依旧是平等的。
“他们都是伟大的先驱。”
“很多虫会疑惑：为什么洛元帅宁愿被流放也不愿透露蛋的雄父？会嘲笑洛元帅的坚持是傲慢，是愚蠢。但我知道，那是他的反驳和抗争，是坚守意志的独立，是捍卫爱情的尊严。”
祁邺道：“这不是普世的观念。”
希恩低头道：“对，这不是普世观念。群体的倾轧是洛元帅悲剧的根源，却不是洛元帅悲剧的直接原因。这一切的爆发只是因为祁元帅不那么认为。”
希恩顿了顿，接着道：“祁元帅不那么认为。如果我猜的没错，他因被挑战了威严而愤怒，因莫须有的构陷而猜忌。他的傲慢不允许他垂下高贵的头颅。他在等待洛元帅弯下脊梁，向他解释、企求原谅，承认雄尊雌悲的普世观念，接受他三侍六奴的事实。”
祁邺的眼神越发严肃，祁镹对希恩有偏见，不，祁镹对天赋异禀的雌虫有着天然的不信任。所以只需要稍加挑拨，疑窦会让他将洛睿推入深渊。
希恩轻轻道：“他以利益贬低深情，用猜忌酿造悲剧，所以他失去了洛元帅。”
“有的虫天生就是固执的，就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洛睿看着腹中蛋的雄父严厉斥责他通奸，再以勉为其难的姿态地接纳他为雌侍，他笑了。
随即以元帅之姿倨傲地拒绝了这只傲慢的雄虫，毫不留情面。他直言祁镹不配，说出了愈加大逆不道的话。
洛睿宁愿被流放也不愿接受祁镹高高在上的施舍。
他走得洒脱，丝毫不拖泥带水，仿佛前路是凯旋而不是流放。
祁邺没说话，他微微仰着头，眼中是一片浩瀚无垠的深海，最深处透不进一丝光，甚至吞没了惊涛骇浪。
“然而十年后他却舍命在极寒之下把祁镹从朱庇斯口中救了出来，以他那病入膏肓的身躯。”祁邺双目冰冷道，“那是超级巨型异兽，修斯忒芙的王。”
十年，难道还不足以泯灭千疮百孔的爱情，让虫心如死灰么？
但十年后，雄虫崽长大了呀。
洛睿一点点看着他长大，他不想因为自己的意气，抹杀他的未来。洛睿终于向世俗屈服，折断傲骨，自愿带上了枷锁。
“其实我隐隐约约知道答案的。”祁邺自嘲道。
希恩握紧祁邺的爪，他感受到了祁邺平静的语气下的颓靡气息，他迎面贴上去，轻声唤道：“雄主。”
他看到祁邺的眼睛慢慢聚焦，从虚无到凝神，视线最终落在他脸上：“那你呢？你明明能看得清楚，明明被我如此伤害推拒，却不知痛般愚蠢地贴近。”
“你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雌虫烟灰色眼眸如同通透的湖底，将水滴滴在祁邺脸庞，淡淡道：“雄主，在我眼里，您跟祁元帅不一样，跟兰斯洛特也不一样，跟那些雄虫都不一样。”
雌虫的眼神极致而纯粹：“你曾深受其苦，如今深为抵触。”
“世上最可怕的事，莫过于变成自己最厌恶的虫。对您而已，大概便是祁元帅吧，如果我没猜错，你甚至厌恶您的长相。”
祁邺皱眉，希恩浅浅一笑：“雄主，有句话在繁衍至上的虫族社会虽大逆不道，但我还是想说……”
“繁衍是爱情的果，不是爱情的因。”
“如果您对无爱的性讳莫如深，如果您不愿轻易背负新生命的重量，我可以等您爱上我，也会等您做好准备。”
“在我眼里，您不是没有感情的神明，也不是冷冰冰的机器。您会害怕，会厌恶，也会痛苦，会恨便会爱，您只需要一些引导，所以我想成为您的向导。”
希恩侧身抱着祁邺，把头靠在祁邺肩上，深吸一口气后勇敢凝视着祁邺眼睛道：“我爱您，这并不盲目，也不痛苦，因为我苦苦追寻和爱的虫是您。”
祁邺不解道：“有区别吗？”
希恩轻叹，在祁邺耳畔温声道：“修斯忒芙终年酷寒，洛元帅用体温孵化了您的蛋，您对他如此孺慕。”……
“若我用爱融化您冰封的心，它便会属于我。”
“不会背叛，不会背弃，也不会爱上别虫……”那些温言细语如同涓涓泉水流淌入心，轻柔湿润软糯，如同沾衣的春雨，却又如同绝对的命令，“您会爱我，只爱我一个……”
“这便是我索要的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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