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毕业神？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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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漫过高楼大厦，阴影从城市的巷子里渗出。
光昼市的某处城中村里，下班回家的人群渐渐如浪潮般褪去。
一扇扇窗户逐一亮起或白或黄的灯光，窗子里隐约传来电视里的新闻播报声，以及各色家常菜的香味。
在其中一户人家的窗子下面，在那阴暗巷子里堆放的杂物之中，蜷缩着一只饥肠辘辘的小老鼠。
它被住户们家中飘出的香气不断勾引挑拨着嗅觉，眼中流下了不甘的泪水。
就着这份香气，它低头啃了啃自己面前的半块馒头。
这是它从路边小馆的厨余垃圾桶里翻出来的。
别人因为掉在地上弄脏而丢弃的馒头，是他今天晚上的晚餐。
啃完了这小半块馒头，这只小老鼠才从巷子里往外爬。
这里的香味太浓了，用它们下完饭后，剩下的则是更多的空虚感。
小老鼠向着巷子外残存的夕阳中奔去。
出乎意料地，这个巷口里没有蹿出来一只让行人尖叫的老鼠，而是走出来一位个子矮小的男生。
他穿着宽大得不合适的衣服，混入了残留的人群之中。
“唔，还是好饿，都怪那只臭猫，下次见面一定得让他吃点苦头。”灰硕低着头，捂着肚子，走在人群当中。
他的目光警觉地四处窥探，一是提防危险，二是希望能找到其他的厨余垃圾，供自己食用。
从小到大，这只小老鼠还从没有受过这种委屈呢。
毕竟，他可不是凡间的老鼠精，而是天界来的，生于天庭养于天庭的纯正神仙二代。
自从人类社会的主流走上了科技这一条路后，从人界飞升的修行者数量越来越少。
天庭为了保证势力不减，开放了神仙内部繁衍的政策。
灰硕就是这样出生在了天庭的鼠仙家族——灰家之中。
在他之上还有好几个哥哥姐姐，自己则是这个家族主要分支中的老幺。
像他们这种不是从人界飞升到天界的神仙二代，修行方式当然与人界的修士不同。
天庭给他们设置了学府，而要从学府中毕业，必经的门槛就是来人界历练。
用他们老师的话来说，现代人类形容他们这一科目为“实习”。
灰硕必须来人界“实习”，才能回天界入职，成为一名合格的神仙。
但是在他降临人界的第一天，就遭遇到了自己修行生涯当中的滑铁卢。
“唉……”灰硕唉声叹气，手里抱着一份吃剩下的盒饭，窝在了一处桥洞之下——这里就是他今晚给自己挑的住处。
望着手里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剩饭剩菜，灰硕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克服心里那道坎。
灰家讲究吃苦耐劳，但同时他在面子上做不到用人类的嘴去吃这剩饭剩菜。
与是，他故技重施，在确定自己周围没人后，唰地一下变回了老鼠的样子，趴在盒饭边上吃了起来。
吃着吃着，苦涩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要不是嘴里塞着饭，不然这桥洞底下肯定会传出来一声又一声充满怨念的诅咒声，咒骂着一只让自己流落街头的猫。
然而心里刚嘀咕两句，一只野猫就从桥洞的另一侧蹿了出来。
灰硕吓得毛都炸了起来，赶紧趁着它还没盯上自己，将自己变回了人样。
借着桥洞外的路灯灯光，灰硕看清楚了对面是一只脏兮兮的狸花猫。
突然多出了一个人，让狸花猫警觉了一下，随后又像是没把灰硕当回事一样跑走了。
灰硕颤抖着把嘴里的饭咽了下去，他看到那只野猫嘴里叼着一只大耗子了。
还能不能好了？这画面太不吉利了吧？
而在这座城市的另一处，那只被咒骂的猫则是在悠哉悠哉地过着自己的夜生活。
风斜街，光昼市老城区里最繁华的步行街。
除了繁华闹腾的主街以外，那些老旧巷子里也藏着各色店铺，吸引着各路老饕以及喜爱发现惊喜的游客。
在这些巷子中，有一条奇妙的店铺。
这个店铺上有着夸张的霓虹装饰，还有涂满整张墙的国潮墙画，但是路过的人仿佛都看不到这家店一般，与这家店擦肩而过。
哪怕是少有的几名顾客，打开这家店铺的门，里面的热闹从门缝中溢出，也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仿佛这家店的存在只有特别的人能感知到一般。
叮铃，又一个人走入这家店，触发了门口装着的摇铃。
门外霓虹管拼成了店名——“耀晶酒吧”。
仿佛是为表欢迎，在这名客人进门后，变成了赤焰一般的橙红色——与这名客人的头发一个颜色。
这家酒吧是间清吧，没有震耳欲聋的音乐，只有抒情的古典乐，充满了安宁的情调。
橙红色头发的小哥，带着一张张扬靓丽的面孔，走向店内的吧台。路过几名头上长着兽耳的客人，还给他们热情地打了招呼。
回应他招呼的，则是男男女女们带着爱慕之情的呼声。
在呼声中，小哥径直走到吧台前另一个男人身边坐下，招手跟吧台前的调酒师要了杯酒，转头就和男人唠上了。
“我的天，都几次了，你只会点牛奶吗？来酒吧喝牛奶，过不过分。”
“纠正，是羊奶，新鲜现煮的。这家店菜单有这个我为啥不能点，而且补充一点，这羊奶是专门为我写进菜单的。”男人悠闲地晃着腿，回答着小哥的话。
仔细一看，这位有着清雅五官、身高一米九出头的高大男人，在他那仿佛黑白灰三色挑染的柔顺头发上，有一对猫耳。
而在看不见的地方，在他的裤管里，其实还有条毛茸茸的尾巴，如果没有裤子的束缚，它此刻应当是在悠闲地点着地面的。
小哥做作地露出鄙夷的眼神，掐着嗓子冒充泼辣村姑：“哟哟哟，好大的官威啊，首领就是不一样啊。”
高大男人啜饮一口羊奶，不搭理小哥的话茬，直接回复道：“陵启风，你最好有事。通常来说我不希望一天内遇到两次及以上的糟心事，而在白天，已经用掉一次了。”
陵启风也不在乎这个男人警告，凑近了勾肩搭背回答道：“苗淼啊苗淼，没事我就不能找你了吗？而且我带来的这个消息说是麻烦也算麻烦，说是八卦也算八卦。”
苗淼不想因为分神听正事而影响品味羊奶的香气，索性放下了杯子，将头扭向陵启风，挑着一边的眉毛等下文。
陵启风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件信封，一边神秘兮兮地和苗淼说：“上边（天界），来了个毕业生（毕业神），到咱们这儿实习（历劫）来了。”
苗淼听完后，挑起的那条眉毛放了下来，回头接着细细品味羊奶，没有一丝波澜。
陵启风对苗淼的反应有点惊讶：“你咋一点反应都没有呢？我记得你最讨厌天庭的神仙来着，难道你不会觉得他是个麻烦？”
“他确实是个麻烦，但是现在，他已经不算是我今天遇到的第二个麻烦了。”
“已经不算是？”陵启风细细品味了苗淼这句话，恍然大悟：“你已经遇到他了？白天那个麻烦就是他？”
苗淼点了点头，皱着眉头看了看手里的杯子。
糟心事影响他的口感了。
“那……怎么样？需要我帮你出头，把他赶出这座城市吗？”启风深表关心地询问苗淼的意见。
苗淼喝光杯子里的羊奶，回头对着陵启风那满脸的谄媚欣赏了一番，巧妙地绕过了对灰硕进行决策的话题：“突然对我这番殷勤？又要求我办事？”
见到自己的小小心思被识破了，启风索性不装了，嘿嘿笑道：“我就知道您善解人意，这不是我弟弟要来人界了嘛？就希望你帮我找个藏身的地方。”
“知道了，回头给你个安全屋，行了吧。”苗淼都无语了。
陵启风这个朱雀家的小子，肯定又是干了什么缺德事儿，让家族老一辈生气了，才派他弟弟下来抓他的。
得到了保证的陵启风，脸上瞬间笑开了花：“giegie，我知道你最好了，改天请你吃饭。啊，对了，那个毕业神的资料我给你弄来了，放这儿了哈~”
说完，陵启风就蹦蹦跳跳地离开了。
光昼市的傍晚，夜色刚刚占领天空。
忽地一下，一只闪耀着火红光芒的鸟儿，从楼宇间窜出，如流星一般划过城市，消失在了另一片市区之中。
苗淼看着手边的那沓信封，思索一番过后，还是把它打开了。
同时，另一只手不知从哪儿突然变出了一个精美的绸缎袋子。
苗淼一边在桌子边上细细地浏览着灰硕的资料，一边用手摩挲着袋子，绸缎的手感很好，他有点喜欢。
灰硕，鼠仙，四百九十一岁，天界土生土长的神二代，于北方虚宿学府学习二百余年，业已大成，只欠历劫。
苗淼挑了挑眉，刚想说这小子资历不错。
但转念一想，这些神仙二代父母皆为神仙，打自娘胎里就被父母灌注灵力。
再加上天界灵气充沛，若是出生于大户人家，还能有各种灵药灵果滋补，修行不快才怪。
但能力强大不一定心性强大，苗淼想了想白天的那场冲突，摇了摇头。
心想自己果然还是讨厌神仙，尤其是这些神仙二胎，简直就有一股天界的坏脾气。
苗淼目光接着往下瞟，文件后面的资料大多讲的是灰家的背景，以及灰硕大概有什么能力。
速速浏览完后，苗淼将资料收回信封，得出一个结论：“很好，我能把这家伙按在地上摩擦。”
这个情报对苗淼来说已经够了。
苗淼将目光放回到手里的绸缎袋子上，看过资料后，他大概猜出手里的袋子是乾坤八宝袋了，应该是出自灰家人的手笔。
动物修炼，能力上往往会带有自己本体的特色。
老鼠会打洞还爱存粮，于是会往口袋空间这方面点技能。
这乾坤八宝袋就是个口袋空间法术，苗淼猜到里面估计就是那只小老鼠的家当了。
只需片刻，苗淼凭借自己对法术的优秀掌控能力，就轻而易举地破解了八宝袋的禁制。
对里面的物品清点了一番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里面的东西就用来赔偿你造成的损失吧，小老鼠。”苗淼一只手指勾着八宝袋，甩啊甩地回家去了。
随着月亮爬过树梢，天色已步入深沉。
时间指向十点，岳绣区露霖街沁阳小区的一户高层住户的家里还亮着灯。
这户人家因为在阳台摆了猫窝，所以用铁网封了阳台。
客厅里，坐着一位小姑娘，她就是这户人家的小女主人山辰。
此时她正在给自己的男朋友何曦阳打视频电话，怀里还抱着自家的狸花猫。
这狸花猫的毛色黑白相间，黑如生铁，白如铂金，掩藏着一丝金黄，毛色顺滑，被保养得很好。
“飒飒，你怎么那么敷衍呢”山辰逗着怀里的猫。
怀里的猫有一下没一下地回应着，看似敷衍，但猫主人却没法发现，这猫其实缺乏了点灵气，连眼神都呆呆地。
“你是不是气着飒飒了？”男朋友隔着屏幕指点江山。
“哪有，你不知道我对它多好，是不是呀飒飒？”山辰捏了捏飒飒的肉爪。
“猫咪嘛，啥时候得罪它你可不一定知道，不像我，只会心疼辰辰～”何曦阳有点醋意地当着猫的面说猫坏话。
山辰连忙捂着飒飒耳朵：“小猫咪可听不得这些，会变茶的！”
就在两人逗猫聊天得正起劲的时候，在谁都看不见的地方，一团糅杂了黑白两色的流烟从屋外的高空穿过了阳台上的封闭纱窗，直接钻入了狸花猫的体内。
在流烟和猫合二为一的瞬间，猫咪的眼神突然鲜活了起来，随即便从山辰的怀中跳了出来，抻了抻筋骨，又拿后腿挠了挠耳朵。
“飒飒，是我的马杀鸡不够舒服吗？”山辰的手还在跃跃欲试。
苗淼愣了愣。难怪刚才自己回来的时候感到腰酸背痛的，看来下次得给自己的分身设定一个自动规避毒手的命令才行。
不过小姑娘还是要哄的，苗淼业务娴熟地假装被逗猫棒吸引，拨弄着棒子上拴着的布偶老鼠。
此时的他就是一副猫德学院优秀毕业生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来他的人形是个一米九的高大男人。
“原来飒飒是想玩了呀。”山辰拿着逗猫棒挥舞起来，苗淼也配合着玩着，就当在锻炼自己这副本体的机能。山辰很快就将马杀鸡的事忘到脑后了。
“真有活力啊。你知道吗？狸花猫作为咱们的中华田园猫，是很聪明的一种呢，抓老鼠的能力也是一级棒的！”
这种年轻男生是最喜欢在女生面前卖弄点涵养的。何曦阳就企图在女友面前卖弄科普咖男友的人设，却让一旁的猫先满意地点了点头，收下了他的马屁。
而山辰作为一个心思淳朴的女生很受用这套，一边觉得自己的小男朋友懂得多，一边高兴地夸着自家的猫：“那肯定，飒飒可聪明了。”
这对小情侣一人一个马屁，让苗淼是很受用，便傲娇地让山辰多享受了点铲屎官的吸猫福利。
温馨欢乐的气息洋溢在这女孩子的家中。
这就是苗淼保护的又一代人家。
他不是没有自己的房产，但是他还是很喜欢走入寻常人家与人类共度一段时光。特别是像山辰这种家里人都很勤劳善良的人家。
更何况从更早的时间上来讲，苗淼和山辰家有些许渊源。
他很愿意一边用“飒飒”这个名字享受着这家人的宠爱，一边暗地里当着个家的守护灵。
也许相处时间不会很长，就一段普通家猫寿命那么长的时光，等时候到了，他就会用事先准备好的傀儡，当做自己的尸体，然后默默地离开，走进下一户淳朴的人家。
一代又一代，苗淼在他六百多年的岁月里就是这么行走于世间的，哪怕他当上了调停者的首领，也依然保持着这种生活方式。
几个世纪过去，照亮黑夜的光由月光到灯台和蜡烛再到煤油灯，再发展成了发热发烫的昏黄的白炽灯，最后到如今敞亮的LED灯。
如以往二十多万个夜晚一样，苗淼看着顶上的灯，渐渐合上双眼，沉沉睡去。
视角偏转，目光回到小老鼠身上。
“啊啾！”
桥洞下的灰硕打了个喷嚏。擤了擤鼻涕，把自己团得更小一个了。
很显然，这个晚上有人安然入眠，有人夜不能寐。
夏天的夜里有时热得人睡不着，有时又凉得人不适应。
桥洞底下环境阴冷湿寒，还有蚊虫乱飞，扰得灰硕夜不能寐。
小老鼠疲惫的眼睛望着天上的月光，思绪纷飞。
委屈的情绪让他止不住地复盘白天发生的事。
学府给的任务是要在人界积攒功德，好让自己列职神位，绶禄香火。
在灰硕看来，自己简直就是一位要给人界带来正义与光明的英雄啊！
可是……明明应当是快乐的主角刷怪打坏人的故事，怎么……怎么连个新手村都没有，第一天就让他碰到boss了呢？
一切还得从一场乌龙说起……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毕业神？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