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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新官上任 ...

  •   卯时的天光刺破瑶池雾霭时,桉烀正咬着束腰玉带的鎏金扣环,猫尾烦躁地拍打着云纹铜镜。净妖司的玄色官服严丝合缝裹着他劲瘦腰身,银线绣的饕餮纹在晨光里泛着血光,昨夜成乐世留下的银丝还缠在第三颗盘扣上,随着呼吸勒出两道惊心动魄的凹陷。
      “这腰线……倒是比司命殿的九曲回廊更妙。”成乐世裹着雪萼梅香从涤罪镜里浮出,指尖银丝勾住桉烀后腰玉带,白金锦衣的裂口处露出未愈合的猫爪痕,“师尊可知天庭女仙们都在赌……你这腰能否经得住缚妖索三缠?”
      啧,烦人。
      骨扇擦着成乐世喉结钉入镜面,十二根龙脊扇骨震碎镜中倒映的三十六个调笑幻影:“看来仙使昨夜没被万仙鼎炼够……”他反手拽紧银丝将人扯近,官服广袖滑落时露出腕间未消的牙印,“要不要试试被玄猫尾绞杀的滋味?”
      “这滋味……啧啧,试过一次终生难忘。”
      “哼。”
      成乐世突然屈指弹在束腰玉带的太极扣上,机关弹出的瞬间,桉烀的腰腹被暗藏的玄铁链勒出更深的红痕。他沾着药膏的指尖抚过凹陷处,雪萼梅香混着血腥气喷在桉烀颈侧:“这道‘锁妖扣’可是我亲手改的尺寸……师尊动怒时心跳快了三拍呢。”
      毛病,谁家好人发怒数心跳声。
      果然是神经病。
      桉烀内心:肯定点头。
      猫尾暴起卷住成乐世脖颈的刹那,桉烀嗅到他衣襟里藏着的腐锈味——那是昨夜丙字号狱水牢特有的腥气。白玉指甲掐进对方渗血的太极印,却在触到某道陈旧伤疤时骤然停顿:“你进过镇魔塔……这伤是三百年前的弑神剑痕?”
      “比起关心旧伤……”成乐世突然扯开桉烀的官服前襟,腰链坠着的铜钱擦过自己心口,“不如看看你后腰的守宫砂。”他指尖银丝穿透三层衣料,在桉烀腰窝处勾出带血的符咒,“司命老儿在束腰里缝了追魂印,师尊每勒紧一寸……他就多听三声你的喘息。”
      “你是不是……”
      变态啊!
      桉烀苍白的脸肉眼可见的红了起来,耳朵也不可避免的颤抖。猫耳微微颤抖,耷拉了下去。
      桉烀的竹笛劈碎整面铜镜,飞溅的镜片中映出成乐世昨夜私闯镇魔塔的画面。当最后一片镜渣刺入成乐世锁骨时,桉烀的猫尾缠住他渗血的腕骨:“你偷弑神剑就为改条破腰带?”尾尖扫过对方掌心的老茧,那是六十年间反复摩挲铜钱留下的痕迹。
      成乐世突然将桉烀压向漫天飘落的镜片雨,染血的官服下摆扫过彼此脚踝:“我改的可不止腰带……”他撕开玄色锦缎的暗层,露出腰链内侧刻着的猫爪印,“酉时三刻的梅花粥……师尊是要喝甜口还是咸口?”
      “……不饿。”
      当值的仙娥恰在此时捧着卯时茶推门而入,成乐世翻身将桉烀官服拽至肩头,露出半边缀着抓痕的胸膛。茶盏坠地的脆响中,他贴着桉烀炸毛的猫耳呢喃:“现在整个天庭都会知道……冷面仙尊的腰比瑶池舞姬还软三分。”
      桉烀暴起的白发绞碎所有飘落的镜片,却在成乐世颈侧留下道血线。他扯着对方散落的发髻逼近,腰链铜钱突然迸发青光:“再碰我的腰带……”猫尾卷起案头的弑神剑残片抵住成乐世喉结,“就把你的爪子钉在堕仙台示众!”
      成乐世低笑着握住剑刃,任凭掌心血浸透桉烀的腰链:“师尊可知昨夜我为何改这束腰?”他突然扯开自己的白金锦衣,露出心口与桉烀腰链完全契合的太极锁,“当锁妖扣勒到最紧时……”染血的手指抚过桉烀腰侧淤痕,“你我的命盘就会……”
      卯时的当值钟声轰然炸响,成乐世化作漫天梅瓣消散前,将半块沾血的弑神剑碎片塞进桉烀腰链暗格。飘落的梅瓣在官服饕餮纹上凝成小字——
      “申时三刻,腰带勒到第七格,丙字号狱的龙族会说真话”。
      过了很久,申时的血色霞光浸透净妖司九重玉阶时,桉烀颈间铜钱正灼烧着未读字条残留的梅花香。成乐世塞进他束腰暗格的帛书已然化作灰烬,唯有边缘焦痕拼出“丙戌位水牢”五个小字,此刻正在他靴底与青玉砖发出细碎摩擦声。
      罢了,还是入职要紧。
      桉烀攥紧那一点纸屑,骨骼分明的手将它们洋洋洒洒地飘向空中,化为星星沫子,随着风的流动飘散。
      “新晋执事桉烀,列席末位——”传令仙官拖着傀儡般的腔调,手中玉笏板映出三百名仙官空洞的笑脸。桉烀的猫尾在官服下摆扫过第七根蟠龙柱,白玉指甲突然触到龙睛处的凹凸纹——那是用猫妖头骨粉混着昆仑玉雕的瞳仁。
      成乐世的传音混着雪萼梅香钻入耳蜗:“师尊可知……末位席正对着万仙鼎的投料口?”桉烀的竹笛在袖中轻颤,笛孔溢出的怨灵啃咬着传音法术的灵力流,“今日酉时三刻的邀约……你竟宁愿来听这群傀儡念往生咒?”
      “可真是让我伤心呢。”
      成乐世宽大的手掌即将抚摸上那勾人的腰肢,面前的师尊虽只有几根碎发在额前,但阴影笼罩着他的面孔,看不清神色。
      桉烀的骨扇突然展开,十二根龙脊扇骨在虚空中划出冰痕。末位席的青铜案几应声炸裂,露出底下暗藏的噬魂镜——镜面正将他的妖力波动传往司命殿观星台。
      “仙使这般操心……”他屈指弹飞溅到唇边的镜片,舌尖卷走血珠时的兽瞳泛起幽蓝,“不如现身解释这投料口的血迹为何有苍梧山灵脉的味道?”
      满殿傀儡仙官突然齐刷刷转头,三百道木偶般的视线钉在桉烀暴起的白发上。
      成乐世的笑声从每张人皮面具下同时传来:“因为今天的主菜……是六十年前就该进鼎的北冥玄猫啊。”
      我?
      桉烀心里越发急躁,控制不住情绪导致衣服上都浮现几缕猫毛。
      他最后一个字化作实体,白金锦衣从殿顶倒垂而下,指尖银丝正勾着桉烀的束腰玉带,“师尊的腰……果然比往生咒经得起折腾。”
      桉烀的猫尾绞碎三道偷袭的涤罪符,尾尖白毛扫过成乐世喉结时突然变蓝——那是丙字号狱独有的蚀骨毒触发的警报色。他反手拽住银丝将人甩向万仙鼎投料口,官服裂帛声里露出成乐世昨夜埋在他腰间的弑神剑碎片:“你早知道今日投祭的是……”
      “是我呀。”成乐世在坠入鼎口的刹那突然化作漫天梅瓣,真身却出现在桉烀的末位席上,染血的指尖捏着半块太极印玉珏,“六十年前我替你进了这鼎,今天该你还债了……”
      他忽然将玉珏塞进桉烀被迫张开的唇间,喉结上的旧伤迸发出与铜钱共鸣的青光,“嘘……听听你束腰的声音。”
      玄铁束腰正在发出绞盘转动的咔嗒声,饕餮纹刺绣渗出司命星君的血咒。桉烀的猫尾不受控地缠住成乐世手腕,尾尖白毛根根倒竖——那是灭门夜母亲推开他时最后的触碰记忆。成乐世趁机将帛书灰烬抹在他眉心,残存的灵力勾勒出丙字号狱水牢的星象图:“申时三刻的月光会照在第三根锁妖柱……你猜那上面刻着谁的生辰八字?”
      传令仙官的玉笏板突然爆裂,三百傀儡齐声高诵《涤罪经》。桉烀在声浪中撕开束腰外层,弑神剑碎片割破的夹层里掉出成乐世的另一张字条——
      “铜钱含在舌底可破傀儡阵”。
      他暴起的白发绞碎最近的三具傀儡,却发现空荡荡的官袍里都绣着苍梧山猫妖族的家纹。
      “这场入职礼……可比我的梅花粥够味吧?”
      成乐世的声音从大殿蟠龙柱的鳞片间渗出,带着万仙鼎深处特有的回响,“现在咬破铜钱……或者看着这群傀儡变成你族人的模样……”
      桉烀的兽牙刺穿铜钱时,尝到了成乐世灵力的血腥味。整个净妖司突然陷入死寂,三百傀儡如断线木偶般坍塌,露出体内流淌的猫妖胎血。成乐世的白金衣角在殿门一闪而逝,残留的传音混着雪萼梅香:“丙戌位水牢……有你娘亲的指甲……”
      “来不来……你定。”
      “戌时三刻……”
      最后一道余音绕耳,仍回荡在脑海。
      申时的鎏金日光穿透净妖司穹顶时,桉烀束腰第七枚玉扣正渗着成乐世的雪萼梅香。入职宴的蟠龙柱投下蛛网状阴影,三百盏人皮灯笼无风自动,将新任执事的玄色官服照得如同裹尸布。司命殿女官捧来的涤罪符悬浮半空,符纸边缘未干的血渍勾勒出母亲临终时蜷曲的指节形状。
      酉时的夕阳不刺眼,如金丝披身。
      “净妖司第七十三条……”传令仙官的喉结里爬出傀儡丝,玉笏板映出桉烀官服下紧绷的腰线,“新晋执事需当众验明妖丹……”尾音被突然震颤的铜钱声吞没,桉烀颈间红绳勒出细密血珠——成乐世昨夜埋在他束腰暗层的弑神剑碎片,此刻正与验妖鼎共鸣。
      验妖鼎浮雕上的饕餮突然睁眼,鼎口喷出的蚀骨火映出桉烀妖丹的虚影。成乐世的传音混着冰碴刮擦耳膜:“师尊若将铜钱贴在鼎耳……能看到我三百年前的模样……”桉烀的猫尾在官服下绞紧束腰,尾尖白毛扫过鼎身时突然映出成乐世被铁链贯穿琵琶骨的幻象。
      “放肆!”司命星君的法相自鼎中升起,指尖缠绕的傀儡丝正刺向桉烀后颈,“竟敢在验妖时……”话音未落便被突如其来的雪萼梅香打断,成乐世残留在束腰里的银丝突然暴起,绞碎了傀儡丝的同时在桉烀腰侧勒出带血的太极图。
      啧,一群烦人的,该怎么逃出去…..
      想着想着,竹笛抵住验妖鼎边缘,吹出的《安魂谣》裹挟着成乐世的灵力波动。当最后一个音符震碎鼎耳浮雕时,他窥见鼎内暗层藏着的半片染血襁褓——那正是母亲当年裹他的猫妖绉纱。
      “验妖通过……”传令仙官的眼球突然爆裂,溅出的却不是血而是万仙鼎灰烬。桉烀的骨扇接住飘落的涤罪符,发现符纸背面用妖童指血画着丙字号狱的路线图——笔迹与成乐世塞进他靴筒的字条分毫不差。
      酉时的暮色渗入大殿时,八百颗鲛人泪突然在梁柱间亮起。桉烀被迫跪接的执事玉牌烫得惊人,鎏金纹路里浮动着成乐世被锁在镇魔塔的残影。当他的膝盖触到青玉砖的刹那,束腰暗扣突然弹开,藏在夹层的猫妖族圣物碎片划破指尖。
      “贺礼。”司命星君的法相扔来串刻满咒文的骨铃,每颗铃铛都裹着猫妖幼崽的乳牙。桉烀的兽耳不受控地钻出发冠,听见成乐世在铃芯里低语:“摇响第三颗……能听见你娘亲哄你入睡的……”
      铜钱突然迸发青光,将桉烀拽入铃铛制造的幻境。六十年前的苍梧山雪夜在眼前铺展,成乐世扮作的樵夫正将梅花粥递给蜷缩树洞的他,碗底粘着的母亲指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现实中的桉烀突然捏碎骨铃,飞溅的碎片却化作雪萼梅瓣,在他掌心拼出“戌时三刻”的血书。
      入职宴的蟠龙柱开始渗出血泪,八百鲛人泪映出三百仙官空洞的眼眶。桉烀在众人机械的贺词中起身,束腰玉扣随着步伐咔嗒作响——每响一声,官服饕餮纹便蚕食一分妖力。当他踏出净妖司门槛时,成乐世残留的雪萼梅香突然凝成冰针,在他后颈刺出带血的时辰刻度。
      桉烀:(脏话)。
      他妈的,老子去。
      成乐世,你给老子等着……
      戌时的天河倒灌进丙字号狱时,桉烀腕间的铜钱正在啃噬最后一丝理智。水牢第三根锁妖柱上刻着的生辰八字泛着磷火,成乐世用血画下的箭头指向漂浮的冰棺——那里面蜷缩着三百个猫妖幼崽的残魂,唯独没有母亲断裂的指甲。
      “成乐世……”桉烀的骨扇劈开冰棺表层的咒印,十二根龙脊扇骨吞噬着哀嚎的魂魄,“你骗我……”
      尾音被突然暴涨的蚀骨水吞没,官服下摆绣着的饕餮纹竟开始吸食他的妖力,腰间的弑神剑碎片与冰棺产生共鸣,震碎了水牢顶部的镇魂钉。
      成团的黑雾聚成成乐世的轮廓,指尖银丝勾着桉烀束腰的第七枚玉扣:“我可没说令堂的指甲一定在此处……”那雾影突然凝实成司命星君的脸,喉结处却留着桉烀昨日的抓痕,“不过师尊擅离职守的模样……当真比瑶池舞剑精彩百倍……”
      桉烀的猫尾绞碎黑雾幻象,尾尖白毛沾到蚀骨水的瞬间褪成灰蓝。冰棺底部突然浮现成乐世的手书,字迹被血污晕染得支离破碎:“子时三刻,腰带勒到第九格,你会看到真相”。
      他暴起劈开冰棺,飞溅的碎片中却飘出张泛黄的字条——是六十年前母亲哄他入睡时画的平安符草图。
      “惊喜吗?”
      成乐世的声音从每滴蚀骨水里渗出,带着万仙鼎特有的回响,“我花了三百年才从鼎底捞出这张纸……师尊却连半刻都不愿为我停留……”
      水牢四壁突然映出苍梧山雪夜,成乐世扮作的樵夫正将梅花粥递给幼年桉烀,碗底粘着的正是母亲指甲的碎屑。
      桉烀的竹笛刺穿幻象,笛孔里钻出的怨灵撕咬着虚假的影像:“你究竟……”
      喉间突然尝到雪萼梅香,成乐世残存的灵力化作冰针刺入他眉心,强迫他看向冰棺底部——那里用九百个妖童指血画着锁妖阵,阵眼处缺失的正是铜钱形状的凹槽。
      “现在放进去……”成乐世的雾影贴着他耳廓低语,寒气凝成冰霜挂在桉烀的睫毛上,“或者等着看这些残魂被炼成下一批长生散……”
      蚀骨水突然沸腾着裹住桉烀脚踝,官服饕餮纹兴奋地扭曲成母亲临终时的脸。
      一咬牙,我放就是了!
      大不了,你死我活!
      算了不对等,那就……
      两败俱伤!
      铜钱嵌入阵眼的刹那,整个水牢响起成乐世哼唱的《雪萼谣》。
      冰棺炸裂成无数镜片,每片都映着成乐世不同时期的伤痕——七岁心口烙太极印、二十岁被弑神剑贯穿、三百岁在万仙鼎里剜出半颗心脏……最后一块镜片停在桉烀眼前,映出成乐世正将母亲的指甲埋进苍梧山灵脉。
      “礼物在东南角第七具浮尸的臼齿里……”成乐世的残影开始消散,喉结上的咬痕渗出血珠滴入蚀骨水。
      “师尊下次赴约……记得带上我的束腰……”
      桉烀的猫尾卷起东南角浮尸时,成堆的怨灵突然扑向他束腰。撕开尸身腐坏的牙床,藏在臼齿里的并非母亲遗物,而是成乐世的白金锦衣碎片——上面用猫妖血写着“你终于学会怀疑我了”。
      铜钱突然迸发青光,将整座水牢照得如同白昼,映出墙缝里密密麻麻的梅花纹路——那些都是成乐世三百年来刻下的计时符。
      铜钱爆发的青光如万柄冰刃刺破眼睑时,桉烀的猫尾正卷着成乐世遗落的半截银丝。蚀骨水凝结的冰桥在脚下寸寸龟裂,他踉跄跌进南天门结界时,束腰玉扣已冻住七根肋骨,官服下摆的饕餮纹正贪婪吮吸着伤口渗出的玄猫血。
      “桉执事这曲《安魂谣》吹得妙极……”
      司药殿女官踩着未干的血脚印逼近,掌中玉瓶映出他瞳孔里未散的青光,“竟连镇守天河的三千夜叉都睡死了……”
      她染着丹蔻的指甲划过桉烀暴起的兽耳,突然扯住缠绕铜钱的红绳,“就是不知这上古灵器的光……能不能照透你藏着掖着的猫妖魂?”
      疑心病能不能滚……
      赴邀也有错?
      桉烀的骨扇劈碎玉瓶,飞溅的碎片却化作雪萼梅瓣粘在伤口。
      成乐世残留的灵力从束腰暗层渗出,在青砖上凝成带血的时辰符:“仙官说笑……”他舔去嘴角冰碴,尾尖白毛扫过女官绣着锁妖咒的裙裾,“本君不过试试瑶池新酿的醉仙露……倒是您这追魂香……熏得比万仙鼎还呛人……”
      像几百年没洗的衣服当香水的感觉。
      这个能说吗?
      白发师尊:我不懂呀。
      戌时的更漏声突然扭曲成母亲临终的呜咽,三百盏幽冥灯自廊柱浮出。桉烀颈间铜钱不受控地灼烧皮肉,在司命殿壁画烙出焦黑的太极印。成乐世幻化的雾影从壁画饕餮口中溢出,染血的指尖抚过他被青光刺伤的瞳孔:“师尊这狼狈相……倒比束腰勒到第九格时更惹人疼……”
      “滚出来!”桉烀的竹笛刺穿壁画,笛孔钻出的怨灵啃咬着画中人的喉结。碎裂的墙皮里簌簌落下成乐世的白金锦衣残片,每片都写着“酉时三刻”的梅花篆。司药殿女官突然掐诀催动铜钱,爆发的第二波青光竟映出苍梧山雪夜——幼年的桉烀正蜷缩在成乐世幻化的樵夫怀里,唇边沾着混入锁魂散的梅花粥。
      “原来净妖司执事……”女官的笑声混着更漏滴水声,指尖傀儡丝缠住桉烀的猫尾,“三百年前就与天庭重犯厮混……”她的发簪突然化作噬魂钉刺来,却在触及铜钱时被反震成齑粉——成乐世埋入的弑神剑碎片正泛着幽蓝鬼火。
      桉烀暴起的白发绞碎半数幽冥灯,在满地狼藉中嗅到成乐世独有的腐锈梅香。他扯开束腰暗层,将染血的银丝按在铜钱孔眼上,青光照亮的殿梁缝隙里,赫然是用九百个妖童指血绘制的星象图——那是成乐世三百年来为他铺就的生路。
      “桉烀……”司命星君的法相自星象图中央浮现,掌中托着的正是母亲断裂的指甲,“你吹安眠曲唤醒的……可是六十年前就该魂飞魄散的……”
      话未说完便被铜钱里迸发的龙吟声震碎,成乐世最后的传音混着万仙鼎回响扎入耳膜:“现在……咬破你的尾尖……”
      桉烀犹豫片刻顺从的咬下,当玄猫血染红铜钱纹路时,整座司命殿开始坍缩成太极图案。桉烀在虚空坠落中攥紧成乐世残留的衣角,看见三百年前的自己正将梅花簪刺入对方心口——而那支簪子……此刻正插在自己束腰的第九枚玉扣里……
      不欢而散。
      桉烀也不知道自己怎么逃出去的,毕竟醒来的时候就躺在“浮云宫”。
      奇怪,自己还没能有一个宫殿呢,不知道是谁的。
      摸了摸发酸的腰肢,一个小官送来了吃食,上面刻着“酉”。
      此时酉时三刻的暮色染透堕仙台时,桉烀掌心的梅花簪正灼烧着成乐世残留的腐锈梅香。
      “赴约”两字在脑海里徘徊。
      簪头镶嵌的铜钱纹路渗出青光,将他玄色官服照得如同裹着层鬼火,束腰玉扣随步伐发出细碎咔嗒声——那是昨夜成乐世亲手调校的机关,每七步便泄漏一缕雪萼梅香。
      “师尊赴约的模样……倒比镇魔塔的怨灵还凶三分……”成乐世的分身从青铜灯柱里渗出,白金锦衣的裂口处垂落傀儡丝,指尖还沾着丙字号狱的蚀骨水。他虚化的手掌抚过桉烀暴起青筋的脖颈,暮光穿透的腕骨上赫然烙着与簪头相同的铜钱纹,“这簪子……插在束腰里可比我送你的弑神剑碎片暖和?”
      “小官是你的人?”
      “‘浮云宫’也是你的?”
      一系列的发问无果。
      桉烀的猫尾绞碎三缕袭来的傀儡丝,尾尖白毛扫过对方半透明的喉结:“不回答我么……你的本体若是烂在万仙鼎里……”簪尖挑开分身衣襟,露出心口与簪尾完全契合的太极印凹槽,“我不介意用这玩意给你刻碑……”
      分身突然化作雪萼梅瓣贴上来,腐锈味的吐息喷在桉烀簪尾轻颤的流苏上:“真狠心……当年在苍梧山寒潭……”
      冰凉的幻影手指戳进他官服束腰的暗层,勾出半片染血的弑神剑残片,“你可是攥着这簪子说要给我雕长生牌……”
      “先回答我的问题!”
      铜钱纹路突然迸发青光,将堕仙台照得如同白昼。桉烀在强光中窥见分身胸腔里跳动的并非心脏,而是裹着母亲指甲碎屑的冰晶。簪尾刺入分身的刹那,三百年前的记忆洪水般涌入——成乐世浑身是血地跪在司命殿,正将桉烀幼年掉落的乳牙炼入簪头。
      “看清了吗……”
      分身的嗓音混着冰晶碎裂声,虚幻指尖捏碎自己半颗心脏,“你日日带着的定情信物……”飞溅的冰渣凝成六十年前苍梧山的雪,“是用我三百根仙骨混着你娘的……”
      “你刚才的问题,我说,是的。又如何?”
      桉烀的骨扇劈开记忆幻境,扇缘却沾上分身消散前的血泪。簪头铜钱突然滚烫如烙铁,在掌心烫出太极印轮廓,暮色里传来成乐世本体的传音:“酉时三刻的光……果然最适合照透谎言……”堕仙台地面浮现血色星图,每处星位都钉着枚带牙印的铜钱。
      “出来!”桉烀的猫尾扫过星图中央的贪狼位,尾尖白毛卷起成乐世藏在此处的白金锦衣残片。布料上未干的血渍突然扭动起来,化作三百个正在消散的“酉时三刻”,最后凝结成带锁妖咒的邀约帖——
      “簪尖刺向震位可破幻,但你会后悔”。
      弑神剑碎片在束腰暗层剧烈震颤,与簪头的铜钱产生共鸣。桉烀将簪尾狠狠刺入血色星图的震位,堕仙台突然翻转,露出底下倒悬的丙字号狱水牢。成乐世的本体正被九百条锁魂链吊在蚀骨水上空,心口的太极印凹槽与簪尖完美契合。
      “还是来了啊……”成乐世咳出的血珠坠入蚀骨水,化作雪萼梅浮在桉烀脚边,“簪子插进来的时候……记得对准我剜给你娘的那道旧伤……”他染血的犬齿咬住捆仙锁,喉结上的咬痕与桉烀幼年留下的分毫不差,“毕竟这局棋……你执白子已六十年了……”
      暮色凝成血色琥珀时,桉烀指尖的梅花簪正卡在成乐世心口太极印的凹槽里。簪尾铜钱纹路渗出的青光突然扭曲成锁链,天庭的挟制云自三十六重天倾泻而下,云絮里翻涌着净妖司八百张涤罪符,将他玄色官服照得如同裹着层流动的熔岩。
      “净妖司执事桉烀……私纵重犯……”传令仙官的喉管里钻出傀儡丝,玉笏板迸发的雷光劈碎了成乐世未出口的尾音。挟制云化作九头虬龙咬住桉烀的束腰玉扣,饕餮纹刺绣在龙息里活过来,啃噬着他暴走的妖丹。
      成乐世被震退三步,白金锦衣裂帛声里甩出七根银丝,却只来得及勾住桉烀半截断发:“师尊的腰……”他染血的指尖抚过银丝上粘连的雪萼梅香,喉结处的咬痕突然迸发青光,“……果然比锁妖链还难缠……”
      桉烀的猫尾绞碎两团噬魂云,尾尖白毛扫过成乐世残留的弑神剑碎片。当铜钱共鸣的龙吟声撕开云层时,他窥见成乐世瞳孔里映出的血色星图——那是用母亲指甲碎屑拼出的生门方位。官服束腰突然自主收紧,玉扣在第七格勒出带符咒的淤痕,将他的质问碾碎在喉间:“你早算到……”
      “嘘……”成乐世用口型截断他的话音,掌心拍碎的冰晶凝成三百年前的自己——正将梅花簪刺入心脏剜出半颗妖丹。
      挟制云化作的虬龙突然暴吼,龙齿间坠落的涎水腐蚀了这段记忆投影,却在地面蚀刻出北斗七星的逃生阵。
      桉烀的骨扇劈开龙首时,扇缘沾着的成乐世灵血突然沸腾。当司命殿的锁妖链穿透琵琶骨的刹那,他看见成乐世用口型说出的最后密语竟是幼年喂他喝梅花粥时的哄睡词。弑神剑碎片在束腰暗层剧烈震颤,割裂的衣料里飘落张泛黄字条——“戌时三刻,梅树下见”。
      墨迹被血渍晕染成雪萼梅形。
      “好个情深义重……”司药殿女官的冷笑混着锁链铮鸣,丹蔻指甲捏碎桉烀挣扎时掉落的铜钱碎屑,“成大人不如猜猜……他的妖丹能在万仙鼎炼出几钱长生散?”
      她绣着锁魂咒的裙摆拂过成乐世脚边,将母亲指甲碎屑碾入青砖缝隙。
      成乐世倚着堕仙台残柱,雪萼梅香裹着喉间腥甜:“仙官说笑了……”
      他碾碎掌心残留的桉烀断发,发丝在血泊里扭成带牙印的铜钱纹路,“我赌他的尾巴……能在鼎里烧出朵七色莲……”白金锦衣下突然滑出半截竹笛,吹出的《安魂谣》变调竟激活地面星图里暗藏的传送阵。
      当挟制云彻底吞噬桉烀的身影时,成乐世腕间的太极印突然龟裂。他沉默地摩挲着桉烀遗落的半枚玉扣,鎏金纹路里浮动的青光正将血迹炼化成平安符。暮色里飘来未散的猫妖血气,混着他咳在心口的血,在堕仙台蚀刻出六十年前就该显现的真相——
      “甲子轮回,双星同殒”。
      堕仙台的紫电劈开最后一缕暮色时,天尊的九霄玉辇正碾过八百张涤罪符。黑发如瀑垂落在绣着二十八宿的玄色法袍上,桃花眼里流转的星河突然凝成实体,将捆缚桉烀的锁妖链熔作青铜汁液。成乐世咳出的血珠悬浮半空,被天尊指尖跃动的紫火炼成枚带齿痕的铜钱。
      “本尊的净妖司执事……”玉骨折扇抵住桉烀暴起青筋的脖颈,扇面《山河社稷图》里浮动着成乐世在万仙鼎受刑的残影,“倒是比瑶池的锦鲤还会惹祸……”法袍广袖扫过处,司命殿女官化作青烟渗入地砖,那烟尘竟拼出“多管闲事”的咒文。
      桉烀的猫尾绞碎三缕袭来的窥心咒,尾尖白毛扫过天尊腰间悬挂的紫玉铃铛:“天尊若是来收妖……”
      弑神剑碎片在束腰暗层震颤,割裂的官服下摆露出成乐世用血画的逃生阵,“不妨将我与那骗子……咳……”未尽的话音被天尊喂入唇间的雪萼梅瓣堵住,喉结处瞬间绽开朵冰晶雕的梅花。
      成乐世倚着半截断柱低笑,白金锦衣裂口处垂落的傀儡丝缠住天尊的云纹履:“帝君这株雪萼梅……倒是比六十年前更毒三分……”他染血的指尖戳向自己心口与桉烀束腰玉扣呼应的太极印,“不如把我炼成灯油……给师尊照个亮?”
      天尊掌心的《山河社稷图》突然翻转,将成乐世囚入画中正被雷劫的苍梧山幻境。黑瞳映出桉烀官服下紧绷的腰线,玉骨折扇沿着束腰饕餮纹游走:“明日辰时……带着这腰牌去焚妖塔……”扇柄坠着的青玉虎符烙在桉烀腕间,虎目处镶嵌的正是成乐世被炼化的半颗妖丹。
      紫藤花架下的石案升起时,天尊的尾指勾起桉烀束腰暗藏的银丝。十二枚青玉算筹在月华中自动排布,显出净妖司三百处被司命殿渗透的节点:“我要你烧了丙字号狱的往生册……”他突然捏碎算筹沾着的雪萼梅,花汁在桉烀锁骨蚀刻出北斗七星图,“但别烧得太干净……留些灰烬给成大人当胭脂。”
      桉烀的竹笛劈开算筹阵,笛孔钻出的怨灵啃咬着天尊袖口的星纹:“帝君不如直说……”尾尖卷起成乐世遗落的半片弑神剑抵住对方喉结,“是要我当刀……还是要我当饵?”束腰玉扣突然自主收紧,将他的喘息勒成带血沫的颤音。
      天尊的桃花眼泛起鎏金光晕,抬手将桉烀官服震成漫天玄蝶。紫玉铃铛坠着的锁妖链缠住他赤裸腰身,链环上的倒刺精准避开要害:“当刀太钝……当饵太腥……”黑发如毒蛇游走过桉烀后背的旧鞭痕,“我要你穿着成乐世送你的束腰……坐在焚妖塔主位……”铃铛里突然传出成乐世被雷劫的闷哼,“看他为你发疯的模样……”
      子时的梆子声穿透云层时,天尊指尖凝出枚冰晶发簪。簪头镶嵌的铜钱纹路与桉烀颈间红绳相撞,迸发的青光映出六十年前真相——九重天上的雪萼梅林里,少年天尊正将浑身是血的桉烀从万仙鼎捞出,而远处成乐世扮作的樵夫……腕间系着天尊的傀儡丝。
      “净妖司的灰……该换个颜色了……”天尊将发簪刺入自己心口,蘸着神血在桉烀腰腹画下敕令。那血符触到成乐世改造的束腰机关时,竟将三百道锁妖咒逆转成护体阵,“明日焚完往生册……来本尊的溯光殿……”他咬破桉烀尾尖白毛时的神情,像极了当年在鼎边捡到破碎猫妖的少年,“替你束腰……”
      宫中仅剩的暮色被天尊袖中紫电劈成琉璃碎片时,桉烀的束腰玉扣正将他的腰线勒成惊心动魄的弧度。玄色官服下摆的饕餮纹在天尊掌心游走,那些刺绣的凶兽瞳孔突然泛起血光,将试图后撤的桉烀钉死在青铜蟠龙柱上。黑发如毒蛇顺着桉烀暴起青筋的脖颈攀爬,发梢沾着的雪萼梅香混着万仙鼎灰烬,在他锁骨蚀刻出北斗七星的囚笼。
      “跑什么……”天尊的犬齿擦过桉烀耳后新结的血痂,玉骨折扇沿着束腰暗层滑进官服裂口,“本尊又不会吃了你……”
      扇骨突然弹出的倒钩精准勾住成乐世改造的第九枚玉扣,将弑神剑碎片扯出半寸,“还是说……你更想让成大人看见……”
      紫藤花香凝成的幻境在两人足底蔓延,映出六十年前苍梧山寒潭——少年天尊正给浑身是伤的桉烀束腰,指尖缠绕的傀儡丝渗进未愈的鞭痕。
      桉烀的猫尾绞碎三缕窥心咒,尾尖白毛扫过天尊腰间悬挂的噬魂铃:“帝君若是要炼灯油……”他反手攥住没入腰侧的扇骨,掌心被饕餮纹烙出带血的太极印,“不妨直接剜了这妖丹……”
      尾音被突然收紧的束腰碾碎,玉扣第七格迸发的青光竟与天尊瞳色重叠,在青铜柱映出三百个交叠的桎烀幻影。
      天尊的桃花眼泛起鎏金涟漪,指尖紫电凝成细链缠住桉烀乱颤的猫耳:“这腰……果然比万仙鼎更销魂……”
      他震碎玄色官服的外袍,露出成乐世亲手缝制的束腰暗纹——那些用雪萼梅花汁勾勒的星图正蚕食着桉烀的妖力,每道纹路都与天尊心口的敕令咒共鸣,“本尊若是你……定舍不得烧了丙字号狱的往生册……”
      黑发突然裹住桉烀的腰腹,发丝间垂落的铜钱铃铛贴上他渗血的丹田,“毕竟那灰烬里……可掺着成大人的半片魂魄……”
      桉烀的竹笛劈向天尊喉结时,笛孔钻出的怨灵突然啃咬起自己手腕。成乐世改造的束腰机关自主运转,玉扣第三格弹出带倒刺的银丝,将他的杀招扭成暧昧的投怀送抱。
      天尊低笑着含住他炸毛的猫耳尖,掌心的《山河社稷图》展开成倒悬的焚妖塔幻境:“你猜……此刻成乐世是否正看着……”画中成乐世被铁链贯穿的右手,正机械地重复着苍梧山寒潭束腰的动作。
      “不如赌……”桉烀的兽牙咬破舌尖,血珠溅在噬魂铃上激发出龙吟,“是您的敕令咒先碎……”
      猫尾卷起弑神剑残片抵住天尊心口,剑锋触到黑发时突然软化成一缕梅香,“还是我的妖丹先染透这九重天……”
      紫玉铃铛突然自主摇晃,将两人罩进雪萼梅编织的结界。天尊的指尖抚过束腰内侧的猫爪印,那是成乐世用三百根仙骨雕的护心阵:“跑得掉吗……”他撕开自己玄色法袍,心口处与桉烀束腰呼应的太极印正渗出金血,“当你戴着这腰封踏进净妖司……”沾血的手指抹过桉烀的唇珠,将神血炼化成锁魂散的甜腥,“每一寸勒痕……都是本尊亲手量的……”
      仙台的地砖突然翻转,露出底下沸腾的蚀骨水池。天尊搂着桉烀坠向翻涌的毒液时,束腰玉扣迸发的青光竟将蚀骨水凝成镜面。三百个时空的桉烀在镜中挣扎,每个都被不同形态的天尊禁锢着腰身——少年帝王在雪夜丈量猫妖的腰围、战神用染血的绷带缠绕战俘的伤痕、司命星君以傀儡丝缝合碎裂的妖丹……
      “看……你逃了三百个轮回……”天尊的吐息在桉烀耳蜗里结出冰花,掌心捏碎的雪萼梅瓣渗进束腰暗层,“这次……连腰窝的痣都生在相同位置……”
      黑发突然暴长缠住桉烀的猫尾,将试图刺向他咽喉的尾尖拽向自己心口,“用点力……本尊的护心镜缺枚猫爪印……”
      当蚀骨水镜映出第九十九个挣扎的桉烀时,束腰玉扣突然自主崩裂。天尊在玄色衣料纷飞间咬住他后颈,将坠落的弑神剑碎片炼成鎏金腰链:“换个新刑具……”他抚过桉烀腰侧被玉扣勒出的淤痕,指尖紫电将伤痕纹成带咒的雪萼梅,“毕竟成大人改造的束腰……捆不住发了疯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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