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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冬（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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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纷纷落，积雪浮云端。
淮清河表面已然结了一层薄冰，雪覆满了整个建康城，氤氲在空气中的“冷”，却是不一般。
深夜，一辆马车凭一张令牌进了城，快马加鞭，雪地上已然碾出了一道道冰辙，那车，显然是往将军府去。
“将军睡了吗？”那架马车的人取出令牌，对将军府门前的小厮说道。
“将军还未，仍在院中练剑。”
“带我去见将军。”那人语气冰冷。随那小厮快步进了将军府。
“将军。”那人突地跪下抱拳。
“哟，是胡统领啊，怎地，今夜我军便回城啦！”将军语气舒缓，扶起了那个叫胡统领的人。
“将军，”胡统领带着哭腔，“属下无能……”
“怎地，吃了败仗？怎么没人来通传一生？你也别自责，胜败乃是兵家常事嘛。不过，若是败了……你是来请援军的？”
“并非，我军大捷，不过……少将军他……”
“他怎么了？”
“在回来的路上，粮食短缺，少将军将他的口粮全部分给了将士们，自己却不敌风寒雪霜，到苏州，便死了……”
这话仿佛晴天霹雳，将军先是不可思议之态，随后又绽出笑意，“哎呀，生死不是人生常有的事儿嘛。”他猛地说不出话，眼眶中泪迟迟打转。
“将军……”胡统领却是绷不住了，“少将军临死前说，死在哪便葬在哪，可末将实在不忍心……末将请将军把少将军的遗体带回建康吧……”
将军思索了一番，那雪飘的零零星星，“抛下他是我儿子这一点，他也不过是普通将士，这少将军的名号，不过都是你们奉承他的名号，既然是普通将士，就应受普通将士的待遇，就葬在苏州罢。”
“将军……”胡统领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胡统领！这是规矩！丧仪也不必办了，叫军中将士都忘了，有苻时安这个人！”他语气决绝，容不得有商量的余地。
“是，末将领命！”胡统领转身出了将军府，用衣袖猛擦了流出的泪。
待胡统领走后，将军用手指轻轻点去眼角欲流出的泪，转身回房睡了……
……
雪下了一夜，夫人是被冻醒的。
“苻元！你醒醒！”夫人摇了摇身旁的将军，夫人是当今皇帝的姐姐长英长公主，平日里都是这么放肆地叫将军的。
“你昨夜是偷摸出去吃什么了，还是做了什么美梦，瞧你这口水，浸湿了这棉被！”夫人话中尽是对将军的嫌弃。
“啊……”将军迷迷糊糊起来，揉了揉眼睛，“像是昨日晚膳对那猪蹄意犹未尽吧，夫人切莫要怪罪。”
“算了算了，便是你爱吃，今日在叫厨房做些来，快起来了，瞧你这眼睛，都被血丝布满了，赶快用热水捂捂，在好好装扮一下，已至年关，儿子说不定今日便回来了！”夫人语气中带着激动。
“诶，诶……”将军语无伦次，他不知如何开口。
已是正午，空中仍在飘雪，“瑞雪兆丰年”想来是个好兆头。
“已至年关，我军大捷！”城里报消息的百姓敲锣打鼓，将消息传遍大街小巷。
夫人还在挑衣服，“三年没见我时安了，苻元，你去叫锦初来，帮我挑挑衣服。”
将军一脸无奈，又身不由己。漫步去了锦初的院子。
锦初，是静和郡主的小字，静和郡主呢，姓苻名怜，是将军和长公主唯一的女儿，苻时安是她的大哥。
“锦初，你娘让你去给她挑衣服！”将军隔着门向里大喊。
“知道了，爹！女儿这就去！”锦初高声应道。急忙推开房门，向夫人的房里奔去。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将军虽是呵斥，但语气中又带着宠溺。
就这样，娘俩挑了半个时辰，直至街上锣鼓喧天，百姓呼声起了一阵又一阵。
“想来是哥哥进城了，快，娘，我们快出去看看！”锦初十分激动。
“莫慌，锦初，你还未出阁，是不能出去露面的，你就在府里等候，娘出去迎便是了。”夫人摸摸锦初的头，温和的说。
锦初有些失望，但她也不得不听母亲的话。
约莫在将军府门口等了一柱香的时间，硬是没等到儿子来，“苻元，今日咱儿子不回来啊！”
将军面露难色，只是连连叹息，“不用等了！”他甩出一句话，转头进了府。
“为何？”夫人疑惑道。
“死了！”
“死了？”夫人有些不可置信道，连忙追上去，“夫君，方才是等了太久，胡乱说的吧。”
“……”将军没再说话，转身进了正厅坐下。
锦初见状，连忙赶上去问：“娘，这是怎么了？”
夫人一副心如死灰状，她了解将军，说不出话，此事定是真的。
夫人强忍眼中之泪，转身抚了抚锦初的肩膀：“锦初，没事儿，你先回房吧，娘和爹爹有要事要议。”
“嗯。”锦初行了礼，便回去了。
夫人坐在另一把椅子上，难过瞬时涌上心头，止不住得掉眼泪。
“我一会儿，要替儿子去向皇上禀报战情，你在家好好呆着，没我的允许，切莫做出荒唐事。”将军起身，丢下几句话，便走了。
“娘！”锦初并未回房，只是偷藏在一处，静静地听着。
“爹爹为何要替哥哥去禀报啊，哥哥不回来了吗？”
夫人边哭边摇头，“哥哥……再也回不来了……”
锦初不敢相信，强颜欢笑道：“哥哥，怎么了……莫非是……是……”
夫人将锦初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脊，说：“哥哥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