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酒醒 ...
-
这链子太眼熟了。
眼熟到连江砚景这种装饰品从来都是当一次性物品用的人，都能认识的程度。
脑海中，突然又响起师母说的话。
或许这世上真有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也真有那么两个人，会在某一个时刻，吸引着他。
江砚景眉梢下意识的挑起弧度，鬼使神差的想要伸手去拨宁衍领口的空隙，对方原本紧闭着的眼，突然半睁了一瞬。
“……”
江砚景顿时有点头皮发麻。
他手指一僵，极短的时间里，就已经想好了一整套的说辞，无论怎么样，都不能被对方当成变态来处理！
“你……”
他窥一眼宁衍，看他长睫之下略显迷离的眼神，似乎酒还没醒，只是鼻翼嗡动着，唇角还喃喃的说着什么。
然而他话音太低，江砚景实在没听清。
“宁医生？”
江砚景微微困惑，他换了个姿势侧坐在床边，俯身凑近宁衍时，对方就突然一个弹坐，从床上蹦了起来！
咚的一声——
江砚景被撞了个猝不及防，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满天的银河星光搅作一团。
宁衍也被撞的不轻。
他修长的身体甚至还没来得及站起，就又坐了回去，迷离间，一张极好看的脸上闪烁着冷冷的光芒。
气氛瞬间就变的沉默又安静。
见宁衍不说话，江砚景莫名的有些心虚，他认真的思忖了三秒钟，接着伸手，在宁衍的眼前，晃了晃。
“宁医生？”
闻声，宁衍眼神慢慢抬起，速度迟缓，而原本跟刀子一样的锋利的眼神，此刻也裹上了一层迷茫。
“你……”
江砚景好笑，正要说什么时，就被宁衍给打断了。
“你的医学成绩考试不合格，贿赂导师是没有用的！”
“……”
突然被扣上帽子的江砚景十分无辜，他摊了摊手，想要解释，“老师，您认错人了。”
“认错了吗？”
宁衍面色沉沉，接着眼眸眯起，似乎是在判断对面的人到底是谁。
江砚景就那么站着，昏黄灯光下，极好的身材流线般优雅，仿似无尽沙漠里，唯一诱人的绿洲。
宁衍迟钝的眨了眨眼，突然开口：“毛细血管瘤应该如何进行切除？”
江砚景想也没想，“切面放大，也可以做梭形切口，在充分暴露血管周围组织后，选择正常……”
话至一半，江砚景就突然愣住。
他这是在说什么？！
为什么晦涩难懂的医学知识，他竟然能张口就来，他也没发觉自己有学医的天赋啊？
宁衍当即哼哼了两声，像是抓住了他的把柄似的。
“你这不是会吗？”
“…………”
江砚景感觉自己跳进楼下的游泳池也说不清了，尤其是当宁衍的视线逐渐逼近自己时，简直无奈又好笑。
“好吧，宁老师。”
江砚景低低说着，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的声调跟哄小孩儿似的，“您打算怎么惩罚我，都行。”
宁衍沉吟两声，像是在心中认真琢磨似的。
过了会儿，他突然开口：“算了，我什么都不要！”
说完，双手就一撩被子，直接蒙住头，倒了下去。
“……”
江砚景抱着双手，目光扫过床上那挺尸一样的人，顿时摇了摇头。
果然这人一旦喝多了，就会原形毕露。
虽然他不知道宁衍以前是什么样的，可就他这一个月来跟宁衍的接触，至少所谓的高冷人设，已经在他这里分崩离析了。
“喂。”
江砚景走过去，手指戳了戳被子，“宁老师，宁老师？”
被子下的人却不应他。
江砚景又多了几分胆子，伸手撩了撩，可宁衍却把被子边缘抓紧，像是保护什么安全地带似的，闷闷的开了口。
“我想要我爸回来，你能做到吗？”
“……”
江砚景愣了半秒，手指拂过宁衍头顶的被子时，看他那颗毛茸茸的脑袋上，一双凤眸沁了些微的红。
裹在眼角时，看起来格外的可怜。
怔楞间，宁衍就又咕噜的爬起身来，凑近了江砚景。
两人间的距离陡然拉近。
江砚景没防备，身体甚至都因为宁衍的靠近，而微微后退半分。
宁衍却不依不饶，净白的手立刻抓住了江砚景的衣领。
攥紧的那一瞬，江砚景忽而感觉奔游在宁衍高冷外表之下的，是他热切滚烫着的灵魂。
像一座被死灰覆盖的活火山。
仿佛现在的沉寂，都是为了以后更好的爆发。
宁衍敛去眸中神伤的光芒，顷刻间，又冷的如一把刀。
“是不是医疗事故，他能不知道吗，他做了一辈子的手术，怎么会没有把握…就上了手术台。”
再多的话，尽数淹没在了他唇齿间，吐露不出来了。
江砚景忽而对眼前的人多了几分兴趣，他伸手，包裹上宁衍微凉手指的一瞬间，嗓音渐暗，“如果我能呢？”
宁衍抬眸，混乱眼神中，似乎没明白他在说什么。
“如果我可以帮你做这件事，你又能给我什么呢？”他低低的笑起来，涤荡在胸腔里的，是喑哑滚烫的嗓音。
“宁医生？”
“……”
宁衍没什么反应，似乎是无法消化这巨大的信息量。
他揉了揉额角，再次倒头，蒙上了被子。
江砚景彻底无奈。
他叹口气，起身扫过宁衍睡着的脸，他安静下来时的模样，可比刚才闹腾的样子，要漂亮的多。
只是不知怎么回事，他听着宁衍的话，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发闷。
咚咚咚——
正巧此刻敲门声传来，江砚景起身去开门。
祁宋已经送了衣服过来。
“祁助理。”
江砚景随手关了门，楼道里呼啸而过的凉风比起此刻他脸上的神色，不遑多让，“你跟着江家，几年了？”
祁宋心头猛地一跳。
他不知道江砚景问这话是什么意思，可是看着他的脸，却又看不出什么奇怪。
“四年。”
祁宋老实回答，“四年前的八月二十日，是我入职江氏的日子。”
江砚景点头，黑白分明的瞳眼扫过他时，唇角勾了勾，“没什么，就是忽然想起来了，随口问问。”
虽是这么说，可祁宋还是觉得有点古怪。
江砚景转身欲走，可却在下一秒，又停住了自己的脚步，“我在溪山悦，是不是还有套房子？”
祁宋怔了半秒，似乎是没反应过来江砚景怎么会知道溪山悦的。
可盯着对方那波光粼粼的眸，祁宋不由得捏了捏拳，“怎么会，您在北城没买过房子。”
“……”
江砚景的神色在一瞬间裹起些许意味深长。
祁宋不语，心如擂鼓。
半秒后，江砚景轻松开口，“那或许是我记错了。”
祁宋没再说什么，只垂在身侧的拳，握了握。
“祁助理，你觉得我爸这个人，怎么样？”
祁宋不知道今天江砚景是怎么了，一连好几个都是送命题，“江董他，是成功人士的典范。”
江砚景笑笑：“这么说，也没错。”
不过旋即，江砚景的语调就沉了许多，“不过他控制欲太强，所有的人，都必须按照他给的人生轨迹而行驶，错一步都不行。”
祁宋认真听着。
“可惜只要是人，就会有出错的时候，毕竟，谁也不喜欢被控制，对吗？”
祁宋怔了怔，听出江砚景的弦外之音。
“江家的成就，和我的关系不大。”江砚景笑，“而我所拥有的，也并非全都是我爸的赐予，所以将来的江家会怎么样，谁也说不定。”
祁宋默然，直到关门声传入耳中，他才像是清醒过来似的，离开了。
*
隔天一早，宁衍就醒了过来。
他睁了睁眼，在看见屋子里简洁明朗却不失格调的装潢时，终于想起来自己现在身处酒店。
只是，是谁送他回来的？
大脑却在此刻空白。
他摇了摇脑袋，下床往盥洗室的方向走，在路过一面落地镜时，宁衍忽的就停住了自己的脚步。
镜子里，他脸色微微苍白，而往下看，一套纯色的家居服套在他的身上。
宁衍眨了眨眼，脑中高速旋转着的风暴告诉他，他是决计没有这种风格的衣服的。
那这是——
正沉默，房间门就被人从外面旋开。
紧接着，江砚景那张神采奕奕的俊脸就出现在了宁衍的面前，“早啊，宁医生。”
“……”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酒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