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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醉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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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行之领着人回房,徐远显然醉得不行了,一进门,腾一声仰倒在床上。
脚上的鞋蹭着床单,江行之好笑又无奈,拍拍她的小腿,“嘿,脱鞋。”
徐远极不情愿地“嗯”了声,几秒后,没下文了。
江行之叹了口气,蹲下身给她脱鞋。徐远睡得迷迷糊糊,潜意识里感觉有个人在扒拉她的鞋子,归属感顿时涌上来,她曲起腿用力蹬了一下,嘴里还大喊一句:“别动,我的!”
江行之被她踢到手背,险些没蹲稳,苦笑一道,负气似的轻打一下她光溜溜的脚背,“力气真大,睡觉也不老实。”
徐远平日鲜少喝酒,她酒量虽尚可,可一旦喝醉了,绝对够折磨人。
江行之一个下午都待在房间里照顾她,徐远一会儿说热,他把空调温度调低了些,她又说冷,他又忙调高温度。
好不容易安生一会儿,徐远又哼哼说要喝水,江行之一手扶着她靠在床头,一手捏着杯子把水喂到她嘴边。徐远眯着眼看杯子,没喝,恶作剧一般往水杯里吹气,温开水被气息呼着荡了个涟漪。
徐远攥着江行之衣袖傻乐,“嘿嘿我吹的。”
江行之扶额,“……嗯,你吹的。”
徐远:“我棒不棒!”
江行之:“……棒……”
徐远忽的伸手别开杯子,半个身子趴在江行之怀里,语气蔫了吧唧:“我想吐……”
江行之一惊,“你千万忍住啊,我去拿垃圾桶!”
想把人扶好靠回床头,徐远扯住他衣服,可怜兮兮地说:“你别动了,我难受……”
“好好好。”江行之霎时就不敢动了,僵坐着揉了揉怀里的小脑袋,心想她吐就吐吧,大不了被她吐一身洗个澡就好了。
又心疼又抱怨,“你说说你,非喝那么多酒干什么。”
徐远没应声,瓮声瓮气哼哼了两道,江行之顺着她背,“还难受吗?”
几秒后,怀里一声脆笑。
徐远挣开他,抬头,眯着眼,得意洋洋地朝他笑说:“江行之,我骗你的哈哈哈。”
“不难受了?”江行之不同她计较。
徐远点头:“嘿嘿……”
说完,又迷迷糊糊地闭上眼。
江行之打横抱起她,轻放在床上,徐远腿不老实,非要伸出被窝外,他好耐性地给她掰回来几次,下一秒,继续伸出去……
江行之满头黑线,直接给她把被子两个角打了个结,徐远孩子气地嘟喃两声,开始扯开身上的被子……
江行之重重叹了口气,天可怜见,醉酒的人真是不好对付。他俯身给她掖好被子,手收回来,徐远忽然睁开眼睛,铜铃似的盯着他。
徐远语气急切:“你要去哪儿?”
江行之哭笑不得,安抚她,“不去哪儿,你安心睡,我就在这里。”
徐远“哦”了一声,似信非信。猛一下从被子里抽出两只手抓住他胳膊,半个身子都坐了起来,“江行之,你不许走!”
“我真不走,真的,就在床头坐着看你睡好不好?”江行之哄她。
徐远“嗯”了一声,靠过去,头枕在他臂弯里,“江行之,你不许离开我,我只有你了……”这一句,带着撒娇和委屈。
江行之心脏顿了一下,有些生疼,叹了口气,扶着人躺回床上,索性自己也躺上去,把她捞过来搂在怀里,语气极尽温柔,“我不会走的,一直陪你,睡吧。”
徐远一直睡到天黑才醒,张开眼的时候江行之已经起床了,正斜坐在飘窗上,打着手机的照明灯神情专注地看着什么,不时还低低笑几声。
徐远从床上坐起来,江行之听见动静,扭过头望她:“睡饱了吗?”
不知道是不是徐远错觉,她听江行之这一声竟几分温柔缱绻。
“丫的吃错药了吧。”徐远心想。
她清了清喉咙,“睡醒了,开个灯吧。”
江行之照做,站定在她跟前,神情高深莫测,瞅着她似笑非笑。
徐远一脸茫然,视线从他脸上往下,到他手里捏着的笔记本定住,募地恍然大悟。
徐远高中有一段时期喜欢写日记,与常人不同,她的日记本常年备了两套,简约纯黑的一本用来记录日常琐事,亮粉色的一本用来记录少女情怀和粉色泡泡。
江行之手里捏的恰好是那本亮粉色的笔记本。
徐远干干笑了两声,猛一下反应过来,丫的竟然偷看她日记!
她跳下床去抢,“江行之,你这个厚颜无耻的小人竟然偷看我日记!”
江行之灵活地躲过她伸来的爪子,坦然自若地“嗯”了声,捏着笔记本举到头顶。
徐远气急,他比她高了足有三十公分,她蹦跳着去够,徒劳无功。
江行之低头,眼神极尽嘲讽。
徐远觉得方才自己一定是梦游了,才会认为他那一句“睡饱了吗?”里裹着温柔。这明明是只奸诈狡猾的狐狸,还是修炼成精的千年老狐狸!
“看都看完了,你抢回去还有什么用啊。”江行之伸手扶她,笑得春风得意。
徐远气得牙痒,平生第一次如此恨手到用时方恨短啊!
够不到,干脆两只胳膊环着他的肩膀往上爬,两腿蜷在他身上,八爪鱼似的。
徐远怕掉下去没敢松手,也是平生第一次觉得这厮腿真长,还有,上面的空气真不错……
江行之把笔记本扔到床上,两手拎着她以免她掉下去,语气无不揶揄:“啧啧,刚睡醒就这么急不可耐,你做什么不可描述的梦了,嗯?”
徐远气得吹鼻子瞪眼,有些挫败的,两只手掐在他的脖子上,“说,你看到了什么?”
“咳……”江行之轻咳一声,“这可是你让我说的啊。”而后一本正经,“二零一一年九月十六号,今天上本学期第一堂体育课,新来的体育老师帅得惨绝人寰,一身白衣飘飘禁欲感十足,以下省略三千字徐远同学对老师的爱慕和猥琐的臆想……”
徐远听得无地自容,恨少不更事啊,还被这厮抓住把柄,简直欲哭无泪。
张牙舞爪地去捂住他的嘴,江行之侧头躲过,还不忘继续嘲讽,一脸我很好奇的表情,“哎呀,这个白衣我能理解,飘飘是个什么意思啊?请问一下徐大作家,你这个体育老师穿的是……白色连衣裙?”
徐远:“……闭嘴!”
江行之:“原来你喜欢这种风格的啊,口味真重!”
徐远:“……”灭口还来得及吗?
晚上徐连海夫妇硬是被老同事喊出去聚餐,江行之和徐远走出房门,厨房里还温着汤,饭菜也都在锅里热着。
她酒后胃口不佳,江行之给两个人各舀了碗汤,徐远坐在饭桌上对着壁钟作自我检讨。
江行之挪过张椅子在她身边坐下,徐远叹一声,江行之逗她,也紧随其后“唉”了一句。
徐远睨他,“本来想好吃完饭就回去的,怎么现在喝酒误事的反而是我啊。”
“是啊,怎么是你啊。”江行之憋着笑,“爸和小妈没那么快回来,你先喝汤,待会儿我陪你到楼下逛逛,晚一点回来明天一早就走,也差不了什么。”
也只好这样了,徐远重重点头,“希望别再交锋对战了。”
江行之无奈,拍了拍她的头,“喝汤吧。”
徐远睡了一下午,晚上倒是异常亢奋了。
睡不着,江行之就成了供她消遣的唯一活物。
徐远自顾自戳他的脸,“啧啧,怎么保养的,皮肤真好。”撩他的头发,“哎,你们用脑过度的人,通常不该秃顶的吗?”捏他的肱二头肌,“哦呦~~好有弹性~~”揉搓他的耳朵,“嗯,旺妻之相!”
江行之睡眼迷蒙也被她折腾得睡意全无,认命似的一个翻身而起,把她极不老实的两只手禁锢在掌下。
“还不想睡?”
徐远:“嗯哼?”
江行之勾唇一笑,语气危险,“爸一直催着我们要个孩子,这个我听你的,如果你还不想,我不勉强你,但是……可以做点相关的事。”说着,欺身下来。
两个小时后,徐远彻底累到沉睡了过去,江行之却毫无睡意了。
他半靠在床头,一双黑眸盛了窗外细碎的月光,若有所思。
身旁的徐远不舒服地动了动,似乎是太热了,她努力想要甩开被子,几番过后仍没成功。
江行之瞅着她嘟着嘴气鼓鼓的小表情,哑然失笑。替她把被子拉下了一些,很快,徐远的呼吸又渐入平稳。
他心里好像有根生了锈的弹簧片,被人拨动一下,声音不太脆,有些经年累月叠加起来的厚重感,不甚悦耳。
气她,也心疼她。
隔天早上日上三竿,太阳晒到窗子口,徐远还没起床,江行之自认为丰俭由人,也难得陪她在床上赖着。
后来他实在无聊,也不想去吵醒徐远,干脆跳下床,套上衣裤,继续去探索昨天发现的新大陆。
听说徐远的房间蒋婵每天都会进来打扫,就为了那么点虚无缥缈的希望,幻想着哪一天她会心甘情愿回来住上几日。
蒋婵倒是很细心,徐远过去的学习资料都被她收纳妥帖地摆放在一个沉香木制的箱子里。最上面一层是她学生时代荣获过的各项奖状。
江行之一一看过去,进步之星、学习积极分子、文明学生、唯独没个三好学生。
夹在奖状里的,还有一张有些发黄的旧照片。
背面一行娟秀的小字,写着:摄于2009年岩城市一中。
照片上是徐远的个人独照,背景是岩城市一中的校大门。
江行之默默算了一下时间,2009年,徐远在上初三,看照片里她手上捧着的奖杯,应该是去参加当年岩城市一中举办的初高中学生作文竞赛。
小丫头成绩不错,荣获一等奖,对着镜头笑得恣意明媚。
只可惜,这样爽朗的笑,多年过去,就如同这张泛黄的旧照片被人摩挲过千万次,失去了亮度和清晰度,早不曾于她脸上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