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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四章]一夜 ...
第二十四章一夜
暮惊雷回到崇阳王府时已是天黑。手上拿着两把新剑,他颇为高兴的去找姐姐暮归风,可似乎她人还没有回来。
“姐姐究竟是去哪里玩了……”
月朗星疏,路中可以闻到淡淡的莲花香。暮惊雷走着走着,听到远处隐约传来了袅袅琴音,好奇的想知道是何人在弹琴,可还未待他走近,琴声已止。只听楚静的声音随后响起:“哥哥,静儿不想弹了,这类把式还不如我和你比剑来的有趣。”
“一曲未完,静儿不怕有人尚未尽兴?”楚止说话间,笑看了在一边喝酒的夜行天一眼。
“静儿弹得不好,在夜大哥前面只是班门弄斧罢了,想来夜大哥也是不想听了。”楚静说话间望向夜行天,想看对方反应。可对方只是轻笑了一下,没有作何回应,只是转而说道:“楚弟,我曾听你提过这京城里有一个擅琴的女子,不如让静儿去学艺你看可好?”
听了夜行天的话,楚静不知为何,霍地变了脸色。只见她怒气冲冲的瞪着楚止,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怎么可能去找那种女人!哥哥你还敢和夜大哥说这些子事,倒也不怕我去找母亲告上你一状!”
“哦?”闻言,夜行天玩味的看着这对兄妹,似是对楚静话中的不明的意味起了兴趣。
楚止刚想辩驳,但听到脚步声接近,三人间的谈话也就停了下来。待楚止看到暮惊雷后,他借势转移开了话题:“暮公子你回来了,不知可有所获?”
“他去哪里了,我说怎么一直没看到。”楚静扫了一眼暮惊雷的身后,见没有人影,心情凭的一阵轻松。
“惊雷刚去了楚公子你那日提到的砌石堂,替姐姐和自己寻了两把兵器回来。”看了看手中的剑,暮惊雷又道:“只是回来还没有看到姐姐,后被琴声所吸引,才过了来。”
“你那剑拿来我看看。”楚静上前不客气的从暮惊雷手中抢过剑,粗略的打量了一下,便扔还了回去,说道:“都是些破烂货。”
听了楚静的评价,暮惊雷不免有些哭笑不得,而楚止则在一旁无奈的摇了摇头。
夜行天斜眼望向暮惊雷手中的剑,注意到其中的一把剑身上雕着凤纹,该是女子所佩后,他不禁心下思忖从没见过那个人带剑在身上,而如今又为何要人替她寻了一把来?
似不经意的,夜行天开口问道:“暮公子,不知暮姑娘去了何处游玩?”
“这……惊雷也不知道姐姐去了哪里。只听她说是个好去处,但惊雷太小还不能去。如此看来应该是个等我再大些才可以去的地方。”
“咦?有那种地方?我怎么不知道?”楚静奇怪的自言自语着,琢磨那个暮归风到底是去了什么地方。而楚止和夜行天则彼此对望了一眼,二人心里不约而同的想到了一个去处。念头闪过之际,碍着楚静在场,楚止尴尬的摇起了扇子,夜行天则铁沉着脸,眼中半是怀疑半是肯定。到了如今,他很清楚,无论说那个人做出了什么事,都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没有注意到气氛的微妙变化,暮惊雷想起刚才听到的三人的对话,饶有兴趣的问道:“夜庄主,刚才你说起的京城中擅琴的女子,不知是谁?家姐自小对弹琴颇有兴趣,但一直没有机会学上一学。想来这次难得来京城一趟,若是可以结识一两个识琴的朋友,那就好了。”
想起母亲还尚在的过去,姐姐总会在一边不眨眼的看母亲弹琴的情景,暮惊雷心中就不禁一阵酸楚。
“那种女人,就算会弹琴,也不过是个低贱的青楼女子。暮公子我奉劝你还是打消了见她的念头,否则就会变得像某人一样——”楚静说着又瞪了楚止一眼,意味甚是不明。
“青楼?……”
……
倡妾不胜愁,结束下青楼。
相较于其他的称谓,也许唯有“青楼“这二字,能让那月华吐艳红烛明的冶艳之地,添上一抹难求的风雅之色。
玉池苑中,一抹红色身影的经过,让原本嘈杂的人群自动的让开了一条路。
来这里寻欢作乐的男人们都不由自主的望向眼前的美艳女子,紧盯着,大力的吞着口水,但不知为何,并没有人轻易上前。
后来有一个人忍不住,大着胆子走上去,可还没等他接近,跟在美人身边的一个穿碎花裙子的婢女已横档在他前面,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这位爷,有什么事吗?”
还没等那人有所表示,那个婢女就接着说:“思蝶姑娘还有约要赴,要是爷有兴趣让姑娘作陪,可得先准备着,起码送件称心的物什先跟姑娘认识一下才是礼数,您说呢?”
那人听了这番话,定下神细看那美人,却见仅那乌发中戴的簪子上就镶了颗蛙眼大的珍珠,更不用说那美人周身上下其他的金银玉饰,均是价值不菲的宝贝。
没奈何的,那人只好识趣的退了开。其他观望的人见此则都有些幸灾乐祸,但又难免同样的心有不甘。好在那美人一路上眉目顾盼之间的万种风情,也够让一干人等受用无比。
女子所过之处,隐约还可以听到有人说了些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末了有一句“不过就是个婊子”被跟在思蝶身后的女婢听到后,当即不悦的啐了一口,道:“都是些不识抬举的穷货,没本事的废物还敢在那里乱吠。”
话音刚落,那女婢就感到有视线盯着自己,待她侧过头一看,发现原来是那个不知自己的主子从哪儿带过来的灰衣小厮在看自己。话说这个家伙从刚才就一直跟在主子身边,低着个头,一路上无声无息的好像不存在似的,怎么这会儿看起她来?
再瞧那脸色蜡黄,身板又单薄的样子,根本不像个男人。
“看什么看!再看看我不扇你!”女婢不满的呵斥道。
那灰衣小厮见问,笑了,眼睛里透着一股子的邪气。
“没什么,就是觉得刚才你说的太好了。”
“咦?!你是女的!”
“青花,小声点。”
听到身后的惊呼,前面的思蝶微侧过头,指责了一句。
“是,主子,青花知错了。”
吐吐舌头,那唤作青花的女婢恭恭敬敬的赔完不是后一把抓住身边小厮的胳膊,低着嗓子问道:“你是那个姑娘房的?怎么穿成这样,成心给我们苑子丢脸不成!”
小厮闻言露出些委屈的神色,也低声回道:“我也不想穿这身,可谁叫找来找去就这么一件没人要的衣服……”
其实可以打晕一个人然后把衣服抢过来,不过……我心肠太好。
“你到底——”
“青花,别管她,等她腻了,自会走人。”
没等青花打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前面的思蝶头也不回的冷冷说了这么一句话,让青花更加摸不着头脑。她又看了那小厮一眼,却见那人也苦笑着看向自己。青花翻了翻眼睛,不想再去理会,反正主子都说了不用管她。
“青花,石之细纹也……”
喃喃的话语传来,让青花还是忍不住竖起了耳朵,她只听身边的怪人幽幽的自言自语道:“真的都是好名字啊……”
这话似乎还有下文,可偏至此戛然而止,让听者极为不是滋味。
“思蝶姑娘,不知你的名字可有什么特殊的寓意?”小厮问道。
青花听这话张大了嘴,为区区一个小厮竟敢向当家花魁问话而惊讶的连生气都忘了。
半天没有得到任何回应,那小厮倒也乖乖的没有再追问。等三人走到玉池苑里院,前方的女子才突然开了口:“不过是用个名字活着罢了,能有什么寓意,别笑死我了。”
……
暮归风有很多问题想问,可等到了思蝶面前,那些问题又全都卡在了嗓子眼里,吐不出来。
记得在清风谷里学医的时候,老头问他们姐弟二人可知学医为何,惊雷说的是“济世助人”,而她答的是“懂些医术就不用去求别人,费钱又费事。”。
学医一段日子后,一天老头问他们有什么问题要问,暮归风当着惊雷的面说没有,事后却偷偷跑过去找老头,犹豫了半天壮着胆子问了“避孕药怎么做”这个在她看来实在的很的问题,结果是老头嘴角抽搐着让她闭门思过了一整天。事后她还后怕,心想好在自己当时没有想起来要问“春药”是怎么个配法、以及有没有解药这件事,否则还不知道要怎么死呢。
她想问思蝶,在这里的生活到底是个怎么样子,而且她想知道具体的细节,越具体越好。然而用脑子想想,这种问题问出来,无疑就是皮痒欠收拾;一旦人家反问“你自己怎么不去试试,那不就知道了”,她定是无言以对。
凭着上辈子有限的知识,她知道青楼女子应该都是不孕的,而且是终身不育。据说她们会长期饮用一种被称作“凉药”的,破坏生育能力的汤药,以致绝育。虽然道听途说,不足为信,但她可以肯定的是与她们比起来,现代的女人就要幸福的多,毕竟——
还有的选择。
头脑里充斥着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暮归风一时间感到有些混乱,那感觉就像第一次上初中、第一次上高中,第一次上大学时的极端的不安定的兴奋,而问题是这种兴奋往往,是毫无意义、甚至愚蠢的。
她借口去找换装用的衣服,好方便在玉池苑里不被注意的活动,其实是为了能借此机会让自己冷静下来——虽然后来居然让她找到了这件事倒让她有些出乎意料。
等她换好衣服告诉思蝶她想跟着她在玉池苑里走走就好的时候,暮归风的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起初的躁动已经变成了只要顺其自然的看看就好的安宁。
思蝶之所以没有对她说“不”,暮归风估计很大程度是她怕自己,只好妥协。对此,暮归风很快的有自知之明的打消了要和对方熟络的念头。
如果人和人交往,彼此尊重是最大的前提,那么无视别人的处境而只想着满足自己的这种做法,就是对对方最恶劣的侮辱。
所以对抱着想不顾对方的感受而冒失介入对方的生活的想法的自己,暮归风感到很痛恨。
就这样吧,就算让你有了可以强迫别人的能力,但那并不意味着你有控制别人的权力。
骂了自己一通后,暮归风就这样不多话的老实装成了小厮,为了效果更好还在脸上抹了些黄色的药粉,纯属自己的恶趣味。其后她就以这副模样跟在思蝶身边,一路打量这个地方,倒也满足。
等到了后院,思蝶让暮归风跟着青花,而自己则去了别的地方。
“你叫什么?到底是打哪来的?”
等思蝶一走,青花就急不可耐的盘问起暮归风来。
“我叫暮归风,乡下来的。”暮归风吊儿郎当的回答道,摆出一副“随你来问”的表情。
“来这里干嘛?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来玩。知道。”回答越发干脆简洁。
“你和思蝶姑娘什么关系,她怎么会让你在这里这么随便?”
“我威胁了她,如果她不听话,我就要她的命。”
二人快速的你问我答,至此戛然而止。
青花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黄脸丫头,想从对方的脸上看出些对方是在开玩笑的迹象,可那张蜡黄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她刚才说“要她的命”时和说“要吃饭”一样的自然,眼睛眨都没眨一下。
这怪人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青花退了一步,与暮归风拉开了距离,似乎已有了要叫人的打算。
“我说笑的,你不要当真,哈哈。”最后那两声笑,干瘪的很,可以说全无诚意。
暮归风以为说实话可以省了编瞎话的脑力,在她发现这么做恐怕相对的要增加体力的消耗的时候,权衡了下利弊,她干脆的改了口。
“像我这种乡下丫头,不懂规矩,思蝶姑娘是好人才不计较。况且,如果我真有刚才说的那种本事,又怎么会是现在这样子,你说是不是?”
青花听了暮归风这番话,细细一想,倒也在理。放心下来,她恨恨的拽着暮归风的衣袖,说道:“下次不许再和我开玩笑,否则没你好果子吃。快说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我是新来的婢女,以后会干些打扫卫生的活。”暮归风敷衍的说道。
“你签卖身契了吗?”
“……没,我就干几个月,以后我爹爹会接我回去。”
就这么着吧,对自己绝望了……暮归风觉得自己很没创造力,找借口也找不到个有新意的。
听了她的话的青花则冷笑起来,嘲讽暮归风道:“接你?你以为进了这里,他还会接你回去?哈哈,你不是做梦吧。”
本以为暮归风听了她的话,会像其他新来的女孩子一样,要么生气和她争辩,要么害怕的大哭,而对方却只是看着她,那双眸子里,透着她从没看过的情绪。
不是愤怒,不是震惊,也不是绝望……而是,怜悯。
那视线仿佛在说:其实你又好到哪里呢,不是吗?
这让她很不快,异常不快。
“你看什么看!不信我说的话吗?你家老子不要你了,你这被卖了都不知道的蠢货!”
“啊……青花你别生气,我知道的,我明白……”暮归风发现自己下意识的表现无疑触动了对方的某根神经后,连忙安抚道。
“你能明白就好,跟我过来,我带你去见见其他人,然后给你安排个活干。”
“好。”
对能“打入内部”有些小惊喜,暮归风跟在青花身后,走进了后堂。
与此同时,崇阳王府内。
楚静被王妃叫去,庭院里只剩暮惊雷和夜、楚二人。
晚风带来丝丝清凉,却无法拂去此刻楚止额上的一抹汗意。
托楚静的福,暮惊雷当真询问起“青楼”为何。虽说正常来看暮惊雷也不是什么无知幼儿了,但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让他相较其他人来,未免有些不谙世俗之事。让楚止对他解释“青楼”一物,实为有些尴尬。
察觉到自己提的问题可能有些不妥,暮惊雷抱歉的说道:“若是二位有什么不便之处,惊雷就不问了。等姐姐回来了,我再问问她罢。想来一直姐姐知道的东西都比惊雷多得多。”
听了他的话,楚止连声说道:“不可,不可。你若是问了,怕暮姑娘会生气。”
“为何?”
楚止叹了口气,望向夜行天,指望着他能够相助。
夜行天倒也确实开了口,不过夜色之下,看不清他此时的表情:“暮公子,等暮姑娘回来,不如先问她究竟去了哪里之后,再谈此事也无妨。”
“大哥?!”
楚止没想到夜行天竟会这么说,一时讶异万分。凭着多年相识,楚止很快察觉到了对方那隐隐的怒气。
又是因为她吗……也不知道,他自己有没有发觉……
楚止心下思量着,苦笑。
只是遇上一个人而已,只是如此而已……
……
暮归风从玉池苑离开,是在月黑风高的大半夜。
其实一开始她还很享受,穿的破落,那些红红绿绿的小丫鬟们就把她当苦力使,让她倒水扫地,她都干的乐呵,只为可以不被人注意的在一边听着这些女人们的八卦,对暮归风来说,有一种看戏的乐趣。
在从小丫鬟们的口中听到“念絮”二字时,暮归风放慢了手中的活。
“后天就是百花宴了,真不知道今年念絮姑娘会弹奏哪首曲子。”
“嘻嘻,无论弹什么,都得把那些男人们迷得要死要活。”
“不过我真的不明白,念絮姑娘明明不卖身的,却又偏偏那么受欢迎。再看思蝶姑娘,舞跳得好,又愿意陪客,可身价总是比不过念絮姑娘。”
“男人们就是下贱,吃不着就追着、扒着,等到嘴了就拍拍屁股走人。要不妈妈怎么老告诫那些姑娘们要学着点,鱼要钩一会儿,再拉线。”
“哈哈,这个说法倒是有趣。”
厉害……
暮归风瞧那说话的两个小丫鬟不过就十五、六岁的年纪,不禁一阵唏嘘。她环顾四周,想看看有没有好搭上话的,发现做饭的一个老妈妈一直不言语,相貌还算和善,和那个把她扔到这里的下巴长了个大痦子的王妈相比实在要好上太多,于是就凑了上去,装作什么都不懂的可怜样子,套起话来。
添油加醋的说了通自己那所谓的被卖了都不知道的可怜身世,果然那个老妈妈万分同情的安慰了她一番,除了老妈妈说那句“你也别担心,像你这样的女娃,是不会被派去接客的”让她没来由的郁闷之外,进展还是十分顺利的。从那老妈妈的口中,暮归风了解到了些关于念絮和思蝶二人的往事。
据说,她们二人都是无依无靠,很小的时候就被带到这玉池苑的。因为底子好,再加上老鸨的精心调教,二人长大后就成了这苑中的花魁。一开始二人都只是卖艺不卖身,思蝶擅舞,念絮则擅琴,老鸨为了抬高她们二人的身价,也愿意让她们二人挑着接些达官贵人的客,吊着他们的胃口,好多宰些银子。在达成了对彼此都有利的共识后,两个人自是在这青楼之中过了一段平稳的日子。一直到2年前的一个雨夜,才出了事端。
老妈妈说到这里的时候叹了好几口气,暮归风也不催她,一边帮忙择菜,一边不言语的静静听着。
“思蝶这姑娘啊,一辈子都毁在那个负心汉身上了。人给了,钱也给了,就这么一心一意的想离开玉池苑,和那人远走高飞,可谁知那晚她等的人没来,姑娘就在雨里等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被伙计们拖回来的时候,那样子呦,谁看了都揪心啊……”
老妈妈弯腰拾了些柴火,扔到下面的火炉里,火星霹雳啪啦的响了几下,烟也跟着窜出了几缕,柴火身上红红黑黑的,被火一寸一寸蚕食着,焦痕沿着木的纹理,片片的蔓延开来。
“思蝶姑娘回来时候魂都像没了似的,身子也着了凉,可管事的不放过她,没给饭吃还打了一顿,咳咳……”
“老妈妈,烟重了,我帮你扇扇。”暮归风见她被烟呛得咳了起来,连忙要帮忙。老妈妈笑笑说没事,习惯了。暮归风在那一瞬间,脑子里闪过了上辈子老妈在抽油烟机前做饭的摸样,没来由的,心里一酸。
“思蝶姑娘她那次没逃成,一定很不甘心吧。”暮归风在火边热了,就用脏袖子抹了抹脸擦汗。
“傻孩子,心都死了,还有什么不甘心的啊……”
“老妈妈你是指?”
“那之后第二天,思蝶姑娘她啊就主动要求要接客,当晚就和一个以前一直缠着她的大官睡了,唉……以前是多少钱也不答应的好姑娘啊,就这么……”
“竟是……心这么狠的女人吗……”
暮归风的声音很轻,老妈妈没有听到她说了什么,又自顾自的说了些事,末了不忘告诫暮归风道:“你进了这里,也是命,今后就要自己好自为之了,如果运气好,被卖到好人家去做媳妇,那比那些姑娘们不知要好多少啊,她们这辈子,怕是都没这个机会了,又有谁会想要在这里接过客的姑娘回家呢。”
“那也……说不定吧。”暮归风心里还是有些少女情结,或者换一种说法,就是在她内心深处,隐隐还相信着一切总是会苦尽甘来——即使她的理智无时无刻的会嘲笑她的愚蠢,活了这么多年,难道,失望直至绝望的苦痛,她还见的不够多吗……
也许,真的还不够。
对宁愿躲在虚拟的黑白世界里的她来说,所见的真实,又能有多少。那就像精神上的洁癖一样,固执的守着自己的一方净土,不论现实的天空下,究竟是何颜色。
“唉,你刚进来,不懂,不能传宗接代的女人,又有哪个男人会要。”
“等等”二字没来及说出口,暮归风就不知被谁拉了出去,临走时,她只见那炉中火烧得正旺,饭菜的香气从锅中逸了出来,隐隐还混杂着焦木的气息,把甜美扭曲成刺鼻的酸涩。
“承认吧,你什么都做不了;再说,你真的想去做什么吗?比如让时间倒流?省省吧,你知道你其实没那个想法,不是吗。所以,让那些没用的同情见鬼去吧,别那么虚伪好不好!”……
在帮一个小丫鬟收拾不知道谁刚在里面做了什么的厢房的时候,暮归风的头脑里一遍又一遍的浮现出上面的那些话。最后她放弃了,放弃去想那些自己无能为力的事情,她以为自己是什么,上帝、释迦摩尼,还是机器猫?
放弃吧。你过你的,我活我的,这样多轻松。
……
一整个晚上,暮归风都老老实实的干着苦力工作,而很明显玉池苑到了晚上才是忙的时候,暮归风忙东忙西的,顺便到也开了不少眼界,一晚之间,看尽了烟花场所的众生百态,而关门后这些女子又会是什么模样,暮归风不想去想,也不再有丝毫去探寻的欲望。
玉池苑主楼后还有一个两层的小阁楼,暮归风不经意看到后,好奇的想知道那是做什么用的。趁身边的人不注意,暮归风飞快的溜了开。
尽量低着头,暮归风念着“就当自己是过街老鼠”,灵活的绕开迎面而来的人群前行。就在离阁楼越来越近的时候,前面出现的一抹黄色的身影让暮归风刹住了脚步。虽然隔着人群只能看到半个身影,但在暮归风眼中,那是该死的眼熟。
不会,这么巧吧……应该……
为了避开那个人,暮归风刻意走偏与其拉开了距离。换个角度瞥过去,暮归风看到在黄衣人身边的,赫然就是思蝶。
这下非得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用脏手在自己脸上死命的抹了抹,暮归风琢磨自己现在那黑的黄的混在一起的脸色应该相当精彩,再加上换了衣服,又是晚上,她估计即使打了照面,那家伙也应该一时看不出是她;更何况,她连照面都不想和他打。
往前走的时候,暮归风没有再去看那二人,只想尽快顺利“登陆”。
可这世上有一句话,叫人算不如天算。
一个喝的醉醺醺的大胡子嫖客,在两个人的搀扶下走的跌跌撞撞。那大胡子一个不稳,直冲暮归风的方向砸了过来,暮归风当时恨不得给那脑袋一脚,可人多眼杂,不是她想干什么都可以的,所以她只好一个劲的左退右闪,才好不容易躲出了那个大胡子的“冲撞圈”。还没继续走几步,暮归风听到身后有人叫“前面的那个,给我站住!”,虽不知道那叫的是谁,但她心里有鬼,难免紧张,步伐又加快了些许。就在她不知不觉间,已然离她拼命要躲的那两个人,越来越近。
暮归风想看看那二人是不是走远了,就抬起了头,目光所及之处,她看到一个嫖客在揪一个女子的头发,嘴一张一合怕是在骂些什么。
“混蛋……”
暮归风对看不顺眼的东西从不客气。她弯下腰在地上捡了个不大不小的石头,然后咧嘴坏笑一下,石头已然跟着脱手而出。在看到那个嫖客呲牙捂着肚子跪倒了地上的时候,她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终于是爽快了不少。就在她边扭头欣赏那嫖客的丑态边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她和一个人撞了一下肩。
无所谓,懒得道歉了,快走。
就在暮归风要抬脚的时候,被她撞的那个人开了口来。
“怎么,几日不来,这里的小厮竟变得这般的无礼了。”
带有调侃意味的语气,和才听过没几天的声音,让暮归风僵在了那里。
“大人,这种低贱的东西,不要管他。”
思蝶娇媚的声音继而响起,虽然她的措辞让暮归风小纠结了一下,但她还是十分同意思蝶此刻的说法——放过她吧。
夜已深,但是玉池苑仍是红灯映照,蒙着一层妖异的艳色。
“你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滚。”思蝶呵斥了暮归风一声,暮归风点头嗫喏了一声,故意装作害怕的瑟缩着把头弄的更低,迈开步子就要走。
“等等。”
黄衣人,也正是几天前无端被暮归风打劫的那个人,皱了皱眉,像是在思索些什么,“你过来,把头抬起来。”
不好意思,老子没兴趣。
心里恨了一句,暮归风把自己的嗓音变得粗些,捂着自己的胃,头也不抬的低头哼哼着:“小的胃疼,想吐,实在受不了了,大人见谅、见谅。”
黄衣人还想说什么,这时思蝶娇颠道:“大人,思蝶还准备了上好的陈酿给大人喝呢,大人不想快些尝尝吗——”
黄衣人闻言,低头在思蝶耳边暧昧的不知调笑了些什么,思蝶听完咯咯笑着捶着他的胸膛,似乎很是受用;而在一旁的暮归风则感觉再待下去,自己真的就要胃疼了……
感觉那边没了声音,暮归风偷偷瞟过去一眼,却发现那二人已经走远。
望向对方的背影,暮归风长吁一声:“那家伙,果然没戴面具……”
……
等终于到了小阁楼,暮归风本以为会有什么人守在那里,结果发现在这繁闹的玉池苑中,这里竟显得出奇的,清冷。
“冷宫?”
暮归风说完这话就笑了。自己还真是有闲心啊。
看到二层隐约有灯光,暮归风为免被别人注意到,就绕道了阁楼的背面,然后运起轻功,直接从外面上了去。
阁楼上的门没有关,她看了看那些纸糊的窗户,心想以自己的技术,如果想学人家那样在纸上穿个洞,恐怕结果会变成整张纸被她弄坏,所以还是算了吧……
反正,我现在的身份只不过是一个使唤丫头,进去也没什么吧。
打定主意后,暮归风直接从大门进了去。
屋内只有两个人,一个绿衣女子在凝神写着什么,而另一个丫鬟则在为她磨墨。如果不是还记得自己身在何处,暮归风险些以为自己进了哪家大家闺秀的闺房。
女子听到声响,抬起了头来,看到她的面容时,暮归风不禁扯了扯领口。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形容的,就是这般的女子吧。
和思蝶截然不同,却又同样迷人。如果让暮归风形容的话,她只能说,这两个人恰是男人们心中的两种挣扎的具象体现,就如红玫瑰与白玫瑰一般,让人取舍不得。
同时,也是女人们梦中的理想,而这之中,也包括她。
直觉的,暮归风脱口而出,“你是念絮?”
在一旁伺候的丫鬟刚想说些什么,绿衣女子则摆摆手,示意她下去。那丫鬟走时担心的一再回头,可还是顺从的退了下去。
叫人去了?但愿不是。
暮归风心念转动之际,那绿衣女子已经款款走来,向她施了一礼后,礼貌的说道:“我确是念絮,不知姑娘你深夜造访,有何贵干?”
“我?我只是一个使唤丫头。”暮归风耸耸肩,有些不可置信她对如此打扮的自己都能如此有礼的笑着说道。
“姑娘说笑了,念絮从没见过一个丫鬟可以像姑娘你这般出入自在从容,神态中更是看不出有一丝卑躬屈膝的意味,若念絮认你为下人之流,岂非是失礼。”
静默。
等再开口,暮归风只说了声,“谢谢。”
没料到她会这般作答,念絮感到很是新奇。常人听了她这番恭维之语,一般都或惭愧推拒,或高兴自满,可眼前的人却是如此坦然,不假任何矫饰。这让念絮不免对这个突然的闯入者,多了一丝好感。
“姑娘你可是找我有事?”
暮归风此时眼中明显有了异样的神采。终于是让她找到个可以“说话”的人了。
也许是因为对方较之他人更有学识,又或者仅因为对方是一个聪慧的女子,暮归风觉得和这个念絮是难得的一件如故。
不用在乎彼此是谁的陌生人之间,往往会相处的更加融洽。除去了背景、身份、立场,一切就都变的容易了起来。
暮归风听说过人类创造了语言,却阻碍了彼此的交流的这种说法,但在她看来,那并不是语言的错,只不过是因为没有氧气,鱼即使得了水,也还是无法存活。
……
暮归风很随意,翘个二郎腿,坐在屋内的茶桌上,半是嬉笑半是认真的把自己的来路明明白白的讲给念絮听,说到好笑的地方,她就会不自觉的用上很多在看电视和漫画时刻意模仿得来的手势。从威胁思蝶,到被莫名其妙从参观沦落到打杂,暮归风全都合盘托出,没有一句谎话——除了来之前的那个意外她没有提及以外。
“呵呵,暮姑娘你真是太有趣了。”念絮虽然出于礼节想忍住笑,可终究是太难,只好掩着嘴,不过那清脆的笑声还是在寂静的阁楼中显的格外清楚。
“不用叫我暮姑娘,麻烦,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就叫我归风,我也叫你念絮,这样听着也舒服。”暮归风向念絮摆摆手,干脆的提议道。
“自是甚好。”
随后暮归风问了些问题,关于这个玉池苑,关于念絮自己,以及关于思蝶,让她开心的是念絮都有耐心的为她作答。末了念絮对她如此说道:
“归风,在这里女子,都是身不由己,即使如我现在这样,也是如履薄冰,不知哪天就会被强迫去接客……而思蝶她,只是早我一步,踏上不归路罢了。”
说到此,念絮轻轻拢了拢衣衫,似是不禁夜晚的凉风。
“那些,我了解。不过,思蝶和其他人不同,我总觉得,她的狠,迟早会让这里,相较于他人,早一步毁了她。”
“狠?”念絮不解的重复道。
暮归风冲念絮笑了笑,没有多加解释。
不过是一夜所见、一夜所闻、一夜所感,她所能做的,也不过是毫无意义的悲天悯人一番,加上顺便感慨下,自己活的还算不错。
瞧,还有活的比我更惨的,舒服多了。
暮归风咬了咬牙,又松开,为自己此刻心中那卑微的无能感和丑陋的欣喜之情感到极致的厌恶,不管活多久,她还是没有办法让自己彻底的改变,变成她所钦佩的那些能够真正做到坦荡磊落的人。
站起身,从阁楼上望下去,她看到下面的人已经明显少了很多,估计该是子时了。
“念絮,话说回来,你怎么这么晚还在这上面?”问题问出口,暮归风惊觉自己真是有够脱线的,这种事应该一开始就问吧……
“后天是玉池苑一年一度的百花宴,到时花魁们会登台献艺,我今晚其实是想来练琴,可是断了琴弦一根,在归风你来之前被拿去修整了。”
“哦,献艺吗……”暮归风转过头,看着念絮笑了起来,而这其中的意思,二人都心知肚明。“念絮,我在这里待不了几天,明天我还会来,到时候,也教我弹琴吧。”
“好啊,念絮会恭候在此。”
“对了”,忘记楼梯存在扒在楼沿就想往下跳的暮归风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念絮,你和思蝶,关系可好?”
一问之下,念絮神色变了变:“她不愿见我,也很少和我说话。”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暮归风看着一片灰暗的下方,脑中自动描绘出了一副血盆大口。
“这……”
……
辞别了念絮,一开始暮归风记起要把自己原来的衣服拿回来,便想去找思蝶;可走到半路,一个激灵想起思蝶现在可能和谁在一起后,她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
离开玉池苑,已是半夜三更。
暮归风独自一人走在空寂的街道上,边走边不时活动活动筋骨,折腾了一整个晚上,也该放松放松。
好想张开双臂,吼上一声,不过大半夜的,做人还是要有点道德。
暮归风抬抬头看看没有一丝云的夜空,又低下头看看脚下的石板路,感慨了一下和以前的柏油马路相比,这种路要有生气的多,而且就算脏了,也看不出来。能见的,最多是些树叶枝丫、连纸屑都不多见。
“又没有垃圾桶,这古代人莫非都那么干净不成?”
暮归风认真的琢磨起这个突然想到的问题,而得出的结论是可能是因为古代没有那么多污染物质。就是说人们不是不去扔,只是没什么可扔的;再加上这世界空气好得很,人也就没那么多不洁的毛病,还真是,好地方……
要不要,躺在大路中间一次,感受一下?
脑袋里冒出这个想法后,暮归风钉在了路上,不走了,内心尽是挣扎。她怕自己这一躺下去,太舒服直接睡过去,那第二天虽说不会被四轮的东西碾过去变成渣,但遇上四蹄的东西那不是更惨……
而且,就算要躺下去试一试到底是什么滋味,也要先把那后面的东西摆平,才行。
从那个人跟着她的一刻起,她就察觉到了。
只是她当他不存在,装着傻,想就这么由他去自生自灭;但已经走了这么远,那个人还是没有表现出任何打算放过她的迹象。
没见过这么小心眼儿的,不就是点儿破钱吗……竟连思蝶那么媚的妞儿都留不住你这混蛋,这么晚了还走来走去,不知道世界上还有“睡觉”这两个字吗……
暮归风立在原地,磨着牙的念叨着,而等到她终于喊出口,一肚子的怨气就变成了“我身上没钱!你跟着我也没用啊!”这样一句大实话。
喊完后,暮归风头也不回的就继续往前走,身后的人没有马上跟上来,但随后暮归风可以清楚听见对方的笑声,而那绝对是憋了一阵才爆发出来的狂笑声。她相当不爽那个人很爽。
“丫头,别走那么快,难道胃还在难受不成,可要我帮你看看?”黄衣人大步跟着她,调侃道。
“哈……”
暮归风不答腔,闷头走。
“丫头,真是没想到会在那里看到你,本以为你是还钱来的,但看你那副可怜的样子,该不会是,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吧?”
“……”暮归风仿佛能看见后面的人那张可恶的笑脸,一半的笑脸。
“如果是,不如就让我来买你回去。”
“哈!那还真是多谢了!”依旧没有回头,暮归风走的愈发快了。
Shit,看来那次抢的还是太少,早知如此当初非要扒他一层皮,便宜了他!
“丫头,站住。”
黄衣人的声音慢慢沉了下来,前面那个灰头土脸的小东西就是不肯回过头来,看他一眼,让他感觉不太好。
真是枉他狠心抛下美人的温柔乡了。
加快了脚步,就在他伸出手想抓住她的时候,被早有准备的暮归风极其灵巧的闪身避了开,“有完没完,闲心怎么就这么多……”,他听到她嘟囔了这么一句。
然后如脱兔一般,暮归风飞速的与黄衣人拉开了距离。即使黄衣人不愿承认,但他在看到暮归风那风驰电掣的身影时,他明白了一个事实:现在即使他倾尽全力,只要这个女子不想,他就永远追不上她。
看着暮归风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黄衣人停下脚步,苦笑道:“这次怎么跑的比上次还要快,真难办啊……”
……
除了偶尔可以听到莲花池里传来的一两声蛙鸣,夜里的崇阳王府分外静谧。
昏暗的厢房里,暮归风脱掉上衣,用被水浸透的汗巾擦拭着身体。
感觉身上有些脏兮兮的,不过她还不知道浴室在哪里;就这么直接睡觉她倒是也不在意,反正被褥也不用她来洗。
不过如果还汗津津的话,那就太难受了。
从没跑的这么急,死命的,根本就是落荒而逃,也难怪会流这么多汗。
微微喘着气,她能感到自己还没缓和下来的心跳有力的敲击着胸腔。
闭上眼享受着冷水滑过皮肤的舒爽,她听到自己疲惫的声音缓缓响起:“你到底,在怕个什么劲儿啊?”
那是一个疑问句,只不过问的对象是她自己,就注定了答案也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
To be continued
听前辈们说,新人的话,最好先从短篇写起,等成熟了在写些中篇的故事,这样比较好。
这么说来,某空好像一开始的方向就错了。
没有自知之明吗?也许……
走在人生的岔路上,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每次都要用尽所有的精力去应对,不过也就是为了后悔能少点。
该说的还是写出来,省的日后这种心情没了,就错过了。
看到这文的朋友们,该是缘分,闲了想起来了,来溜达一圈,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更了。
我很高兴有人看着它成长,真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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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二十四章]一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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