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八十三章 蓝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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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蓝血
「真的太有人夫感了。」569A看着乌梢留下的晚餐，不知道第几次发出这样的感叹。
「他确实在每一方面都做的很好。」
「因为当时永昼就是要将他培养成一个完美的伴侣，」569A补充了一些细节，这是“沈逢君”的记忆中不存在的那部分，「要懂情/趣也要温且顺，要漂亮也要顾家，要温暖你的胃也要温暖你的身体。但他们肯定没想到有朝一日，乌梢这个家庭款完美伴侣还会带着人出去谈武/器交易。」
「因为乌梢是活的。」沈逢君切开了那枚单面煎过的心形鸡蛋，爱心撕裂开，溢出恰到好处的溏心。
「是的，他是活的，所以他是自由的。」569A开心地笑了下，她似乎真的在为沈逢君给出这样的回应而感到开心，这种开心既像是对于自己设计的世界和人物被沈逢君认可的喜悦，又像是某种暗示。
既然结果反正只会是二选一的选择题，沈逢君不打算在此刻去一探究竟，他只是点了点头表示认可，然后专心吃下乌梢留下来的晚餐。
而469A也没有再和他说些什么，这种平静一直延续到了夜晚，一道闪电将本就霓虹炫彩的纽城的夜照得愈发得亮，完全是暴雨袭来的前兆。
沈逢君看着没有拉上窗帘的窗外，轻声说道，「要下雨了。」
「你忘了，有穹顶在，纽城不会下雨。」
沈逢君虽然读取了原来的“沈逢君”的记忆，但是到底是一个有这么多年生活阅历的活人，这些常识已经刻进记忆里，听到569A提醒才想起这里和其他地方的差异。
穹顶分割了所有的一切——城外的异常的恶劣的气候，和城内的永不变化的没有雨水没有雪花的自然。
「我确实忘了。」
「不过没有下雨是好事，乌梢受了伤，要是淋雨恐怕会感染，尤其是核变之后的雨水不怎么干净的情况下。」
「他受伤了？」他掌控的频道讯息并没有任何异常，乌梢在十五分钟前才发了一句“一切顺利”。
569A切屏看了下，「是的，不过不算大伤，只是胳膊被子弹打穿了，没伤到骨头。仿生人的恢复很快，尤其是他被设计为完美伴侣，自然要保持自身的完整性。所以你不用担心。而且他已经在收尾了，再过几个小时肯定能回来。」
沈逢君没说话，他起身从衣柜里捞了件连帽卫衣出来穿上，将帽子戴好盖住自己的头发，然后就开门往楼下走去。
「诶，你要干嘛？」
「他不是我的任务目标吗？我当然要去找他。」
*
“乌梢，差不多得了，”仓库里面，一个带着面具的男人朝着乌梢的方向说道，“你已经弄死了几个了，不是照样没问出来他们背后有没有人嘛，我觉得这就是他们脑子抽了想要把我们黑吃黑。我说后面这两个还是直接杀了吧，反正他们这伙人刚和自己本来的帮派决裂，一下次全处理干净就好。而且我真的晕血！晕血！”
他喊完这句才心有余悸地睁开眼睛，幸好乌梢已经完成了刑讯逼供。幸好他这一次弄得没有太脏，只要他不去看支撑柱和墙上飞溅的血，也不去看地上留着的几滩，勉强可以保持正常的战斗力。
所以面具男保持着一个十分端正的目不斜视的状态去看乌梢，目光在对方还在往外溢出蓝色血液的右臂上顿了下，默默地补了一句，“幸好我不晕蓝色的血。”
“打扫一下，收拾干净才能走，”乌梢开口，“这两个人也处理掉。”
他说完之后就有带过来的其他两个人接手了他没做完的工作，面具男则跑到他跟前，坐到箱子上面，和靠着箱子的乌梢两个方向。
他现在正对着仓库的大门，这边不是刚才的主要战场，只要不回头一点血都看不到。
“你杀心真重，要是我就把这两人带走先把义肢全拆了卖二手，再去黑市上把能卖的卖上一遍。虽说S很擅长钱生钱，但是能多攒一点就是一点。”
乌梢正在编辑给沈逢君发的消息，听到裂须这么一段语气依旧平静，“我刚才已经拆掉了他们的义肢，最廉价的那种，倒卖和收废品一个价钱。”
“那不是还有器官……”裂须说到这里忽然因为仓库的大门口出现的人卡住，然后抬手推了推乌梢的肩膀，“不是吧，就这么点小事你还向S求救，我还以为你之前给他发消息肯定说的是什么一切顺利你不用担心这种。”
乌梢听到这个立刻回头，果不其然看到了沈逢君。对方正一边往这边走一边摘掉黑色连帽衫的帽子，蓬松的黑发显露出来，面色是瓷器一般的冷。
“我没有。”
乌梢只给裂须撂下了这三个字就朝着沈逢君走过去，“有什么突发状况吗？”
沈逢君摇了下头，然后补充了一句，“你的手臂该处理一下。”
“没事，我的愈合速度比普通人要快很多，而且只是一点小伤。”乌梢弯了下眼睛，他的神态还是像往常一样温柔，可是这种温柔搭配着他破了的衣服还有被溅上猩红血迹的裤腿就产生出一种错位感。就像569A所说，此时此刻，没人会觉得他是那个被设计出来的“完美伴侣”仿生人。
沈逢君的目光越过乌梢往里面看了眼然后又收回来，“这看起来并不像是一切顺利。”
“给你发消息的时候还是一切顺利……”乌梢话音未落就有裂须接过来，“是的，然后对面忽然就犯贱发疯，想把我们的钱带着人一起吞了，不过最后结局反过来了就是。”
沈逢君低头看了眼光脑，“我劫持了几个监控摄像头，离这里最近的执法队发现异常赶到这里只需要十五分钟。剩下的没时间收拾，东西搬走，点把火就离开吧。”
乌梢点了点头，然后走过去跟其他人安排，只剩下裂须和沈逢君站在一起，一边重新闭上眼一边和他闲聊。
“乌梢今天火气有点大，弄得比平时脏。我都不敢看，真的怕晕血的毛病忽然发作直接栽倒在地。”
“你该继续看看医生。”沈逢君道，目光仍然落在乌梢身上，他神态平静动作自然，要不是569A告诉他，他根本不会相信对方的胳膊上有一道穿透了肌肉的伤口。
“让我给心理医生送钱不如杀了我，”裂须笑，“反正我做的工作平时也见不到血，S，你放心，我不会耽误事儿。”
沈逢君没再劝，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和选择，而他在这些任务世界里，往往只关心569A告诉他的那些任务对象。
火焰从仓库的废料上升起，很快就燃成一片。乌梢重新走过来，跟沈逢君说了声“走吧。”
旁边还没睁开眼的裂须则幽幽叹了一口气，“想吃烤肉。”
沈逢君则握住了乌梢没有受伤的那只手的手腕，直截了当地下达命令，“等你把这批武器处理好再吃，我带乌梢离开。”
“真是成双成对的好朋友。”裂须小声阴阳，但还是任劳任怨地坐进了来的时候开的车，抬起手伸出窗外朝着后面装着武器的那辆打了个手势，然后加速离开。
沈逢君此时也已经发动了车子，他没有让乌梢坐在副驾驶，而是把人丢在了后座。虽然纽城的夜晚和白天没什么重要的分界线，灯光霓虹代替了太阳继续照亮城市，但是在第九区这种地方车辆还是很少，所以哪怕沈逢君开得飞快也不用太担心被撞到。
乌梢坐在后座，医疗箱就放在他的身边。他记得这辆车上并没有装备这类物品，肯定是沈逢君走的时候带上车的。不过他并没有着急处理身上的伤口，而是注视着开车的司机。
沈逢君已经重新把帽子戴上了，从他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面颊的一部分，然后就是他的胳膊和握在方向盘上的手。手处于用力的状态，手背绷得紧，几根血管微微凸起，透过薄薄的皮肤露出或青或紫的颜色。
其实沈逢君的状态不是现在才紧绷的，他从来到那个仓库看到他之后就不太对劲。
乌梢思考了一下所有的异常条件，最终将沈逢君的异常归结为最有可能的因素，也就是他受伤这件事。
在之前乌梢不是没有受过伤，他从永昼出逃之后，遇见沈逢君的第一面就是伤痕累累的模样。对方救了他，然后做了一件看起来无足轻重的小事，但同样也是这件事情间接加速了永昼的倒台，让和他有关系的那一切彻底尘封。而在这之后，乌梢就再也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了，今天晚上算是一个例外。
乌梢的痛觉其实比普通人要强烈很多。这本来是专门设计的结果，为那些有特殊癖好的雇主可以轻而易举地感受到施/虐的乐趣打造，连同快速愈合的肉/体也是基于同样一个原因，这样会更不容易被玩坏一点。
但是沈逢君不是他的那种主人，沈逢君不会因为他的痛而笑，不会为他的伤口感到兴奋，他不会用那种要么奇货可居要么暧昧肉/欲的眼神看他。但沈逢君同样因此而产生了情绪波动，他并不开心，甚至比当初第一次见面时要更生动的不满。
痛觉快要逼出他的汗水，空荡的穿洞缓慢生长着血肉。在这种疼痛和新生之中，乌梢发现那个他记忆中的人似乎也在不断溶解身体不断变成一个新的人，而他很确定，他更喜欢现在的沈逢君一点。
沈逢君的车刚开始开得很快，越到靠近咖啡馆和小楼的时候逐渐降低了点速度，这里不比第九区第八区，车辆和行人走逐渐变多。
沈逢君在投影光屏的交通指示灯前停下，这才抬眼通过车辆内置的镜子去看后面的乌梢。
“医疗箱在座位上。”
他本来都不会多说这一句，乌梢就坐在后座不可能看不见，可是对方似乎没有这个打算，就这样拖着还时不时渗出蓝色血液的一直没动。
“我太痛了，”乌梢回了话，苍白的脸上嘴角勉强地向上扬了点，“虽然我的身体愈合速度很快，但痛觉也很剧烈。逢君，我现在有点提不起力气。”
“你以前没提过。”
“我怕你会担心。”
乌梢和镜子中的沈逢君的眼睛对视，他说的话半真半假，身体的特征是真的，但完全提不起力气就是假话。他不确定沈逢君听不听得出来，已经开始思考万一对方问说“怎么现在不怕我担心了”该怎么回应。
但沈逢君没有这么问。结果像他所期待的一样，沈逢君接受了他忽如其来的示弱和态度的改变，留下一句“等回去我来”，然后踩下油门，撞过已经改变的信号灯光幕继续向前驶去。
将车停到车库之后沈逢君先下车，打开后座的车门然后俯身靠进去扶上乌梢的肩膀，“可以走吗？”
“嗯。”乌梢应了声，靠了些力气在沈逢君身上被人就这么扶到了客厅。
沈逢君把人扶着到沙发，说了句“等我一下”后离开然后又很快地回来，他一边手上提了医疗箱，另外一只手上则端了杯温水。
“要喝点水吗？”
“谢谢。”乌梢并不敢演得太过，用另外一只手接过水喝了一半才放下。
沈逢君等人放下水杯便开始着手处理乌梢的伤口，他的目光在医疗箱中压在下面只露出一点的剪刀上停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抬手拿了一把称手的手术刀。
在刚才开车的时候569A已经告诉过他乌梢所说的话有言过其实的部分，并且笃定对方只是为了让他给他亲手处理伤口才找的理由。只不过她同样对这样的结果乐见其成，毕竟沈逢君出现在这里的意义就是完成对任务对象的刺激，那接触自然是多多益善，哪有人会无缘无故地为一个不怎么相干的人心绪动荡。
沈逢君对于这件事想法和她一致，但他也有除此之外的理由——他想完整地看到乌梢身上的纹身。在贫乏的充满血腥味的纽城，这点好奇让他不至于活得那么难受。
沈逢君思考了一下该怎么操作，单手解开了乌梢今天穿的衬衫的扣子，然后顺着肩线将手术刀伸进去，用刀刃贴向乌梢。
手术刀贴上乌梢的皮肤，冰凉锐利的银色金属理所当然地让乌梢产生生理性的警惕，但大脑很快安抚神经，提醒他现在自己足够安全。
沈逢君注意到了对方的身体忽然紧绷又忽然放松，同样知道这样的身体变化完全来自于他的赐予。
他为完全掌控一个人感到难得的愉悦，终于愿意翻转刀刃。
刺破衣料发出的声音在安静的空间里响起。
沈逢君全部割开后放下刀，然后伸手将乌梢的衣服剥了下来。与此同时，他终于看到了那条蛇的全貌，深蓝色的纹身渗在皮肤里面，交织出来一只冷峻的蛇，蓝色的血似乎截断了它的身躯，但仍然不能掩盖它整体的流畅和生动。而他好奇的蛇头就停留在肩膀靠下的地方，长长的蛇芯吐出，似乎要卷过那一点粉红。
沈逢君眼睛眨了下，他当初还怀疑过这条蛇会使得乌梢和平时生活中的样子产生反差感，会损失所谓的完美伴侣的形象，但是现在看起来恰恰相反。这道纹身让乌梢失去了完美，却和他今天施展的刑讯和示弱一起让他变成一个更加真实的人。
“你的纹身真漂亮。”沈逢君赞美道。
“嗯。”乌梢随便应了声，但由于沈逢君说完就开始专心处理他的伤口，所以没有看到乌梢迅速泛起红色的耳垂。
沈逢君从来不关注这些外表的东西，他不会赞美喜爱也不会鄙夷厌恶。乌梢这是第一次听到他这么说，虽然仅仅是赞美他的纹身，落到他耳朵里都像是在示爱。
乌梢红了的耳垂在沈逢君帮他处理完前不久才终于回归了原本的颜色。
他以为这件事自始至终没有被沈逢君发现，但却不知道对方拥有一个具备全局视角的569A。
沈逢君放下纱布和手术刀，抬头对上乌梢的脸，“要我扶你上去吗？”
乌梢在对沈逢君没有那种想法时还可以故意让他扶着让他照顾，可是现在他却不敢让沈逢君再扶着了，他怕沈逢君注意到他的异常，怕这会将人推得更远。
“不用了，我现在也恢复了很多。”
不过就在他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沈逢君忽然又扶住了他的肩膀，他猛地靠近他，另外一只手向后摸上他的头发。
他感觉到对方的动作，却不清楚沈逢君究竟在做些什么，但这种煎熬没有持续太久，沈逢君很快重新撤开，手指伸到他面前，指腹上沾了点红褐色。
“别人的血沾在上面了。”
沈逢君这么说，眼睛垂着，略显无辜。
作者有话说
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蓝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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