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日常（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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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复一年，云南平川王府中。
孟玉城无聊的坐在后院的石椅上，正值夏日，后院清潭里洁白的睡莲开的正好。
“江野去了几天了？”孟玉城问旁边的一个小丫鬟。“回王爷，两天”。“才两天？怎么感觉很久了”。
早上孟玉城醒来，小丫鬟端着洗脸的水盆，伺候孟玉城洗漱。
“江野去了几天了？”孟玉城洗完脸问着。那小丫头将毛巾递给孟玉城：“回王爷，四天”。“四天？感觉都有半个月了”。小丫鬟心想：自从江野几年前来了平川王府，两人每次分开都不会超过两天，几乎天天在一起，这四天对于孟王爷来说当然特别长了。
终于在孟玉城不知问了那小丫鬟几次后，江野来信了。
孟王爷瞬间有了精神，拆开江野的那封信，孟玉城自然认得江野的字，歪歪扭扭，不堪入目。孟玉城去年潜心研究了江野的字迹一年，才搞清楚江野的字对应哪个正常的字。现在读江野的信已经毫无压力。
孟玉城看完之后，哈哈大笑几声。
然后将那封信收起来，转身对那小丫鬟说：“备马”。小丫鬟接着问道：“孟王爷要去哪儿，多少时日，平川王和王妃问起来，我也好回话”。
孟玉城看向那小丫鬟：“江南荷花开得正好，花败之时当归”。小丫鬟心中一算，这荷花败怎么也得九月份吧，现在七月，那就是要去两三个月啊：“需要些侍卫跟着王爷一起去吗？”时间有些久，小丫鬟心中担忧。“不用，我自己去”。小丫鬟不再说什么，下去吩咐马厩给王爷准备马匹。
江南苏州知府姓林，近日抓到了一个上了年纪的盗贼，那老盗贼偷东西居然偷到了林大人头上，许是年纪大了，离开林家的时候被窗户绊了一下，自己居然把腿给摔断了。动静太大，吵醒了林大人，瞬间人赃并获，这老盗贼被捕入狱。
谁知过了些时日，有人假扮牢中的衙差来劫狱，本来这事能成功的，来救老盗贼之人身手敏捷，聪慧异常，在酒菜中下了迷药将看守之人全部迷晕。找到牢房的钥匙，将门打开，背着那老盗贼出去了，谁知到了院中，两人不知为何大吵了起来。
“什么叫我老了，就在家好好享福，别出来了”那年轻人背上的老盗贼生气的说道。
“师父，就是说，你老歇歇，我和孟玉城养着您，您在家吃好喝好就行”救他那年轻人说道。
“我是那种需要别人养着的人吗？你是不是嫌我老了，给你惹麻烦？”那老盗贼更是气愤。
“师父，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就是这个意思”。那老盗贼挣扎着从那年轻人背上下来。
“你滚，我不需要你来救我，你以后也别管我了，去跟孟玉城潇洒快活去吧”。“师父，现在是闹脾气的时候吗？一会儿府衙人来了，就走不了了”。
“你走你的，别管我，我是生是死都和你没有关系”。“怎么没有关系，您是我师父，对我恩重如山，我希望您健康长寿”。“口蜜腹剑，你就是嫌我给你添麻烦”。
“怎么会，我错了好不好，师父您以后想偷什么就偷什么，想偷谁家的就偷谁家的，我绝对一句话都不说，就帮您善后”。那老盗贼又不高兴了，指着眼前之人：“你帮我善后？你是不是认为我不如你，才用你帮我善后，你的本领还是我教的”。
……
两人争执了很久，等到衙差发现情况，禀告了林大人，两人还在院中争执。正好，这下一老一小全都给抓了进去。
林大人审问的时候，那年轻人说自己是平川王府孟王爷的家人，说是奉了孟王爷的命令来救人的。林大人一顿嘲笑，堂堂孟王爷怎么可能让人用迷药来劫狱，就为了救个盗贼，退一万步讲，孟王爷要真的想救这个盗贼，一声令下就可以了，还用得着派人来劫狱，荒唐至极。
谁知那年轻人从腰间取下一个玉佩交给了林大人，林大人拿过那玉佩，这玉佩又好像真的是孟王爷之物。那年轻人对着林大人说：“我写封信给孟玉城，让他给你说清楚”。“你怎么敢直呼孟王爷名字，真是大胆”林大人看着眼前被抓还一副风清云谈之模样的年轻人。
林大人心生困惑，或许真是孟王爷认识之人，那人还说是孟王爷的家人，林大人不记得孟王爷有这么一个家人啊，以防万一，还是让他写了封信，万一真是孟王爷家人，自己就算有十个脑袋，也不够被砍啊。
林大人将两人安排到了一个较为干净整洁的牢房。看着衙差端上来的大鱼大肉，那老盗贼说道：“我前几天可不是这待遇啊，这狗官”。
林大人心想，万一这两人真是孟王爷认识的人，那自己可千万不能怠慢了，先好吃好喝伺候着，如果孟王爷说不认识他们，那这两人可就有的苦头吃了。
不出两日，孟玉城居然亲自来了苏州，亲自来到了府衙之中。林大人没有想到，江野也没有想到。他在信中说派人给林大人传个话就行，谁知还亲自来了。
林大人一脸谄媚的将孟王爷带到了牢狱之中，心想，还好自己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孟王爷都亲自来了，看来这两人挺重要的。
孟玉城在牢中看到了江野和柳叶，两人被关在一起。看江野的衣服依旧整洁，气色也不错，想来这林大人做的还挺周到，江野没有受一丁点牢狱之苦。
“快放人，愣着干什么”林大人对着一旁的衙差说道。那衙差赶紧取出腰间的钥匙，要将门打开。“慢着”孟玉城不知为何，兴致突然上来了，笑着看着牢中坐在稻草上的江野“你说是我家人？本王怎么不记得有你这个家人啊”。
“孟王爷穿上裤子不认人是吧，快让他把门打开”江野自然知道孟玉城在开玩笑，不过自己现在可在气头上，没空和孟玉城闹。孟玉城听出了江野可能还在生气，便直接让那小厮将门打开。
柳叶走出牢房，对着孟玉城说道“多谢”，然后对着后面的江野哼了一声就径直的走出了牢房。江野甚至都没有跟孟玉城说话，就追了上去。
林大人心中纳闷，这人谁啊，竟然敢给孟王爷脸色。林大人来牢房的路上已经吩咐下人订了酒楼，要好好招待孟王爷。“孟王”林大人正想要跟孟玉城说要让孟王爷好好体验一下苏州的风土人情，孟玉城就跟着江野离开了。“唉唉，孟王爷”林大人看着孟玉城离去的背影，心想：这叫什么事儿啊？
“师父，别生气了”江野一边走，一边哄着柳叶。孟玉城紧跟其后追出去走在柳叶的另一旁。
柳叶还是不理江野，自顾自的向前走着。“师父，您要不打我一顿”。“哼”柳叶还是不理他。
“柳师父”孟玉城停下脚步，在柳叶耳边说了些什么。说完后，柳叶的脸上瞬间有了笑容。柳叶看向孟玉城，面带笑容的问道：“当真？”孟玉城点点头。
柳叶转身对江野说道：“我还有点事儿，你别跟着我了”。说完接着向前走去。“师父，你不生气了？”江野站在原地看着柳叶的背影。“不气了，不气了”说着就消失在了长街的人海之中。
“你跟我师父说了什么”江野看向孟玉城问道。孟玉城表情有些严肃，凑到江野的耳边，江野也靠近了些，想要听清他说什么，孟玉城开口：“亲我一下就告诉你”。
江野心想，又上了他的当，江野啊，长点记性。
孟玉城看着被骗的江野，笑着开口：“把心放到肚子里，柳师父不会有什么事儿的，过几天就回王府”。
“既然师父没事儿，那我们也回去吧”江野说道。“不急，荷花开的正好，游玩几日再回去吧”。
两人于酒舍买了两壶洛瑶酒。这洛瑶酒是苏州特有，因制酒之水取自苏州洛瑶泉而得名。
两人拿着酒乘坐一夜扁舟。任轻舟飘落在十里荷塘之中。孟玉城以手臂做枕，左腿弯曲，右腿搭在左腿上，小舟轻飘，荷花从孟玉城左右略过，香气四溢，沁人心脾。孟玉城看着不染一丝尘埃蔚蓝的天空，瞬息万变的白云，万分惬意，自在。
应是小舟飘过一个乐坊，孟玉城听见了丝竹管弦之乐，声韵悠扬，随即莺啼般的歌声小调传来，孟玉城沉醉其中。江野在一旁看到孟玉城悠闲之态，也放下手中的船桨，坐到孟玉城身旁，顺势躺了下去。孟玉城见状一只胳膊已经放在江野头要落下的位置。
江野枕到了孟玉城的胳膊上，两人并肩躺在小船上。江野扭头看向孟玉城，调侃道：“孟王爷还挺会怜香惜玉的”。“我不一向如此？”孟玉城也扭头看向江野，笑着反问，两人四目相对，江野也轻轻笑了笑，随即扭头看向天空，孟玉城也扭头接着看向天空。
小船应是飘过乐坊了，丝竹乐声渐远。
许久，又有叫卖声响起，应是苏州话，孟玉城听不太懂。“砂糖冰雪冷元子”江野说道。
孟玉城没听过，有些好奇：“好吃吗？”“用黄豆和砂糖做的，把黄豆去壳，炒熟，磨成粉，再加入蜂蜜砂糖搅拌，加水，团成小团子，再浸到冰水里面，很好吃，算是民间小孩子们夏天最爱吃的小食了”。
江野又接着说道：“小时候看到别的小孩买着吃就特别羡慕，我就坐在街角看着那个卖冷元子的，一边看一边流口水”，说着江野笑了笑，应该是想到小时候那个傻傻坐在街角的自己了。
“后来吃到了吗？”孟玉城想象了一下江野小时候看着冷元子流口水的模样，心生怜惜。“后来我娘看见了，她就帮别人缝衣服，攒了几文钱，买了些砂糖和蜂蜜，做给我吃了”江野很想他们，他的养父、养母，虽然在一起的时间短暂，但江野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什么是父爱母爱，他们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却还是想把最好的都给江野。
孟玉城不知何时，已经侧脸看着江野了。“什么时候，我们回去看看他们”孟玉城这句回去看看，自然是回去祭拜。“好”江野望着天空，心道：爹，娘，我一切安好。
两人不知在船上躺了多久，天色渐暗。两人停船靠岸，付给了船家租赁小舟的钱。
“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孟玉城说完向前去了，江野留在原地等他。
一白发老者被江野腰间挂着的洛瑶酒香勾引过来。他身穿一个有些破旧的灰袍子，左手拿着一个算命幡旗，上面写着“问卜算卦”四字。江野不喜欢算命先生，在江野眼中，他们就是江湖骗子：“起开起开，你这骗子”。那老者已经要凑到江野身上了，听到江野这句话，原本沉醉于酒香的算命先生瞬间清醒，那算命先生指着自己，委屈的说道：“骗子？你说我是骗子，我是游走在世间的得道高人好不好”。
江野冷笑一声：“什么得道高人，都是糊弄那些傻子，骗人钱财的”。“好啊，你敢说平川王是傻子”那老者突然义正言辞的指着江野质问道。江野有些懵了：“这跟平川王有什么关系？”“当然有，你小子的姻缘可是我撮合的，当时没收钱，现在这壶酒我要了”那算命先生说着就去抢江野腰间的酒。江野被他纠缠的有些烦了，自己将酒壶一把拽下：“给你，行了吧”。
那老者拿过酒壶，打开盖子闻了闻，喝了一口，赞叹道：“好酒，好酒啊”。然后看着一旁的江野：“苦尽甘来，你这生是有福之人”然后笑着离开了。
江野有些不屑，什么福气不福气的，我的福气又不是你说了算的。
江野看着远处，孟玉城手中端着一碗砂糖冰雪冷元子走了过来。江野看着走来的孟玉城，从小被人伺候长大的金枝玉叶，居然给自己这个小窃贼买街上小孩儿吃的东西，江野啊江野，遇见孟玉城，是你此生最大的福分了。
“给”孟玉城递给江野。江野正准备去接，孟玉城又把碗拿开，笑着说道：“亲我一下就让你吃”。江野也笑了笑，随即，在孟玉城侧脸亲了一下。孟玉城有些震惊，江野这人，在外面脸皮还是挺薄的，现在还是在街上，虽已黄昏时分，但街上还有行人往来，自己也没想让他真亲，就随口说一下而已。
江野拿过孟玉城手中的砂糖冰雪冷元子。拿着里面的小勺子吃了一口，然后看向孟玉城，点了点头：“很甜”。“那是，我买的，能不甜吗？”孟玉城心情很好，有些撒娇的张开嘴，啊——。江野看着他这样，笑出了声，盛了一勺喂给孟玉城。孟玉城也笑着点点头，对江野说道：“确实很甜”。
两人并行走在洒满黄昏的街市上，江野将自己刚刚遇到的那个算命先生之事告诉了孟玉城。
江野不知为何，孟玉城听完似乎有些惊喜，他开口问江野“那算命先生现在在何处？”。江野转身，指了指身后拐角之处：“刚刚从那个街道离开了，不知去了何处”然后看向孟玉城：“怎么了？”
孟玉城将目光从身后那处拐角收回，看向江野：“没什么，走吧，有福之人”。
两人并肩而行，走向苏州客栈，江野又喂了孟玉城一口冷元子，孟玉城感叹：“真好吃，应该买两碗的”。“没事儿，明天再来”。
（终）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日常（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