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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甜蜜负担 ...

  •   这一边,穿休闲西装的中年男子推门,高高瘦瘦,身子挺拔,带着一副金丝眼镜,一眼看到在沙发上打电话的陈蔷,顿了一下不认识,回头确认没走错包房,斯条慢礼走去坐主位的右边。
      他从裤兜里拿出南京烟,打火机,饭桌没有烟灰缸,示意待在小房间专门服务的服务员拿来烟灰缸。
      从绿色纸盒拿出烟叼嘴里,手榴弹模样打火机一打,红火冒出来点燃烟,吸一口,星火红旺起来,尼古丁经全身喷涌而出,望着烟雾枭枭升起,贴在那水晶灯上,光线黄暗。眼神打量着陈蔷,听不到她在聊什么,脊背挺直,双腿交叉纠缠,裙摆拉高露出膝盖上一截,露出黄白一片。
      服务员上去,是否要点菜。
      他回道,晚点再点。
      服务员退下,他们说话没有惊动陈蔷。陈蔷由初时的严阵以待到现在的嫣然灿烂,笑着解决对方问题,一阵花枝乱颤。不知道地还以为她跟哪个情人聊天。男人听不到内容,倒能听到笑声,配着神情模样是个赏心悦目的小东西,可爱地很,薄嘴唇不自觉的笑起来。
      “要求跟员工对接说明即可。放心,没问题的,有事周一再商量,周末愉快。”说完挂电话,陈蔷重重地叹了口气,累死她,大周末的还让不让人过了,侧靠着沙发,好歇一会。
      一时,包房内寂静无声,唯有那南京烟在红旺灼烧,萦绕撩人。陈蔷闭着眼闻到熟悉的烟味,睁眼望去一男的坐着看着她,两人四目相对。惊觉对方,脊椎直起来坐好,低头看裙子,没问题,还是抚摸外套衣袖,稍微整理下,起身走向他。
      对方微笑点头,陈蔷也微笑点头。
      陈蔷试着看清对方,星火燃亮,烟雾缭绕,遮挡面容,化作浮尘乱埃,消散于这古典奢华的包间,传奇的饭店里。开问:“请问,你是?”
      “我是谢崇。”男人说。
      “我叫陈蔷。”陈蔷说。
      男人介绍自己名字,在成为丈夫、父亲之前,他是个男人;女人则会冠以父性,夫性,以显示她的所有归属。他们都属于自己,没有旁人,属于男人和女人的初次见面介绍。
      此时,谢俊炜推开门,打断了他们的对话,见人喊:“爸,你到了。”拉着门,给后面女人进来。
      谢俊炜搂着陈蔷肩膀介绍:“蔷蔷,这是我爸我妈,爸妈,这是我女朋友陈蔷。”
      “叔叔阿姨你们好。”陈蔷微笑道。
      打过招呼,大家坐下来,服务员送上餐牌。
      谢阿姨问陈蔷有没有喜欢吃的,有没有忌口的。陈蔷表示都可以,没有忌口。
      谢阿姨熟练地点了,樱桃鹅肝,本帮鳝丝,和平香糟鸡,清炒奶白菜,叫服务员上预定好的片皮烤鸭。
      “阿姨点得都是正宗的上海本帮菜,你可能没吃过,待会吃多点。”谢阿姨说。
      “我会多吃的,以前有空我都会和俊炜去吃地道的上海菜,现在我们工作都忙,好久没吃到上海菜,托阿姨的福,能在这吃。”陈蔷道。
      陈蔷挨着谢阿姨坐,两个男人各坐一旁,聊聊浙江沪名菜,说起松鼠桂鱼,上海老熏鱼,石锅红烧肉,哪家值得一去,哪家名气大有失水准。
      服务员最先送来烤鸭,师傅现场片鸭,片皮不片肉,不带油脂,红亮透薄,脆皮片片方形,大小一致,平铺瓷盘,整整齐齐,令人食指大动。
      欣赏完片鸭秀,他们都动筷子。一张白面皮,包裹住红亮亮脆皮,青盈盈黄瓜条,丝缕缕葱白,红澄澄甜酱。咬下一口,面皮有嚼劲,烤鸭皮爽脆,甜面酱甜口滑润,黄瓜条清新多汁,口感丰富层次分明,人间美味。
      樱桃鹅肝,本帮鳝丝,和平香糟鸡,清炒奶白菜陆陆续续上来,美食当前,再天大的事吃完再说。
      陈蔷吃过樱桃鹅肝,就给谢俊炜夹一块,说樱桃鹅肝好吃。
      谢阿姨看到叫陈蔷喜欢多吃点。陈蔷谢过阿姨。
      谢阿姨尝过几口,吃小半碗米饭,便不再吃了。
      “阿姨叫你小蔷,可以么?”谢阿姨说。
      “当然可以,阿姨。”
      “我听俊炜说,你不是上海人。”
      “我老家是广州,不过户口是在上海,读大学就迁到这了。”
      “那还行,上海发展前景好。”
      “我也这么觉得,从小在这住,很习惯上海,以后生活都会在这。”
      “小蔷,听说,你和朋友开MCN公司。”
      “是,我和朋友合伙开的。”
      “一年能赚多少?”
      “大概五十多万。”
      “有点少了,在上海生活压力有点大。”
      “还好,阿姨,我们过得挺好的,和亿万富翁比,肯定比不过,但我们刚开始,不犯大错误,以后基本没什么问题。”
      “比俊炜少一半多了。”
      “是啊,俊炜他很厉害,这是他应得的,叔叔阿姨也很厉害,事业有成家庭和谐。”
      “家里买房子没?”
      “我家里买了套房子,付过首付,还有几年就供完了。”
      “哦,你买的么?”
      “不是,我出了部分钱,房子是我妈的,我没有房子,不过我会努力赚钱的。”
      “上海房价升那么快,工作十年八年才买到一套,徐汇、黄埔就不要想了,浦东现在也贵得很,青浦还有可能。”
      “青浦也行,有个自己房子我就心满意足了。”
      “哎哟,青浦也行,青浦的房子是房子么。”
      陈蔷脸上讪讪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阿姨接说:“女人工作再好,始终是要回归家庭,照顾家庭。老话说得好,干得好不如嫁的好。听阿姨一句的,好好照顾我们俊炜。”
      陈蔷很尴尬,顺从地说:“嗯,我会的。”
      “我们俊炜工作忙,你平常就多提醒他按时吃饭,多做饭菜送给他,外边东西吃多没益处,晚上饿了,做个馄饨面,很简单的。”
      “妈。”谢俊炜觉得他妈太唠叨了,制止她。
      “哎哟,怎么了,聊天都不可以,大惊小怪。”阿姨责怪,接着絮絮叨叨,“你们父子俩一个模样,都不会照顾自己,还不是我辛辛苦苦照顾你们。”
      “这鳝丝做得不错,多吃点。”谢叔叔给她夹了一丝鳝条。
      “怎么,想用吃的堵住我嘴。”谢阿姨直白说,夹起来吃。
      谢阿姨这番善意叫陈蔷好好照顾谢俊炜,实则下眼药,叫陈蔷这一看就是独立女性回归家庭,不就是想让她知难而退。要真是乖乖照顾谢俊炜,把工作辞了,整天围着男人转,男人只会更嫌弃。
      谢阿姨一边表面和蔼和睦,亲亲热热,一边觉得陈蔷和他家门不当户不对,奈何谢俊炜喜欢,不好明着说,暗地里给谢俊炜介绍身边的女孩子,想拆散他们。
      谢叔叔开口问:“小蔷,怎么想到开公司?”
      陈蔷说了缘由,大学想赚钱体贴母亲,试着做视频,很顺利地火了,就自己开公司。
      听完,叔叔夸奖很孝顺乖女。
      “哎,我们做得可多了,开几家公司。有一家上市了,在上交所挂牌,太多人想买我们股票了,每天都有人找我,烦得很。”阿姨有意显摆,佯装苦恼。
      “好厉害,上市是我的目标。”陈蔷袒露心声。
      “还行。”叔叔悠悠地珉了一口茶。
      “哎哟,你公司一年营业收入能达到千万么?”阿姨问。
      陈蔷摇头。
      “那怎么敢口气不小,说上市。”阿姨哼一声。
      “现在是不行,不代表以后。公司现在很稳定,今年有快两百万的营业额,主打资源对接,品牌宣传和推广……”说到自己工作,陈蔷一脸头头是道。
      谢阿姨跟着叔叔常出入社交圈子,自然学得几个金融词汇,可正式报告没接触多少,听到这么一大段天书,头晕脑胀。但露不得马脚,时不时点头。
      “挺好,路子是对的。”阿姨简单粗暴的评价。
      “我们不是这行的专业人士,给不了多少建议,但听着还行。”叔叔中肯的说。
      “大家就不要老聊工作的事,多吃点菜。”谢俊炜说着。
      阿姨脑筋一转,说道:“小蔷,女孩子没结婚,可以优先工作,可结婚,就要安安稳稳。家庭才是女人一辈子的事业,其他的都是骗人的。”
      “你现在和俊炜恋爱,我和叔叔啊,不反对,但阿姨作为过来人,这点经验还是要跟你说说。”
      陈蔷说:“谢谢阿姨不反对。现在很多女性就算结婚了,照样工作,家庭事业平衡得很好,而且做得一点不比男性差。”
      “女人再有本事,最后不都是回归家庭。你听我的,没错。”
      陈蔷笑了笑,说:“阿姨说得对,女人要回归家庭,男人也是。俊炜工作忙,我就照顾他;我工作忙时,俊炜也会主动照顾我。”
      “俊炜,现在还在熟悉公司,等到真正管理,就忙得不了。需要个会照顾人的对象,知心贴热。这样家庭才能和睦。一时热一时冷,很容易出矛盾的。”
      “我觉得我挺会照顾人的,不会冷热交替的。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赚钱再多不如好身体,这些我们是知道的,不会让叔叔阿姨担心的。”
      从聊到自己工作,陈蔷自信心回来,也能侃侃而谈,对谢阿姨家庭言论也能进退有度,面对谢阿姨的明显态度,就差把“我不喜欢你”刻在脑门上,她怕她差点就说出她不一定能和谢俊炜走进婚姻,让阿姨不要多虑。
      总体而言,这顿饭,除去中间曲折些,认识了谢叔叔阿姨,相谈甚欢。

      吃完饭,时间不早了,谢叔叔和谢阿姨开车回去。谢俊炜和陈蔷走去新世界百货取车。窄窄街道行人来来往往,两人牵着手贴在一起,热量传来传去,汗液黏糊糊。陈蔷喊热,两人分开些。
      谢俊炜问陈蔷觉得他爸妈怎样,是不是人很nice。陈蔷说还好。谢俊炜则说他的想法,他现在工作很累,想安定下来组织个家庭,就像他爸妈很早结婚,家庭和谐,男人可以无后顾之忧打拼事业,希望陈蔷能好好和他在一起。陈蔷兴致缺缺,敷衍说以后的,以后再说。当时谢俊炜看了她一眼,脸上没有笑容,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问了一句,你是不是不想结婚。陈蔷没有回答。
      两人沉默地走过街道,搭乘电梯,去到停车场,找车子。地下停车场很大,两人迷路找不到车子。谢俊炜心里记挂着陈蔷沉默回答,更没耐心找车子,他们已经在这指示牌转了十次,都没有转出去。谢俊炜爆发了,质问陈蔷:“你是不是不想结婚?”
      陈蔷做人不虚伪,说:“结婚太快了,我有点害怕。”
      “我们在一起都四年了,该下个阶段。”谢俊炜说。
      “我不知道。”陈蔷说。
      “你是不是不想跟我在一起。”谢俊炜问。
      “傻瓜,你说什么,不喜欢怎么会跟你一起。”陈蔷说。
      “那就结婚啊。”谢俊炜说。
      “太快了,真的太快了。”陈蔷倔强地只说这一句。
      “什么叫太快,我没给你时间考虑么。”谢俊炜说着,从裤袋掏出个蓝盒子,自嘲,“我连这个都买好,还想着跟你求婚。”
      陈蔷看着蓝盒子,不知作何想。
      谢俊炜感觉自己把整个心肝脾肾都掏出来给陈蔷看,就差割开他的头颅,看里面的脑子,所有的都赤裸裸,无所遁形,给她看。结果,陈蔷一副害怕模样,害怕接住他的戒指,深深刺痛了他。一阵悲怆顿袭他来,没有眼泪,没有力量,没有氧气。他闭上眼睛,沉默地给她,说:“你拿着。”说完便走了。
      陈蔷追上他,从背后抱住他,不许他走。
      “你是什么意思?”谢俊炜问,没有得到答案,掰开箍他的手
      “不要吵架,不要就这样吵架离开。”陈蔷固执地抱着他,不让他走。
      “陈蔷,你什么意思。”谢俊炜说。
      “我不知道,我不想和你吵架。”陈蔷哀求道。
      “陈蔷,你什么意思。”谢俊炜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什么意思。”陈蔷说。
      “陈蔷,我真的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能说清楚么。”谢俊炜说。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不要问我。”陈蔷流泪了,她自己也不知道。
      从没经历过这事,也从没有人教过她这事,也从没想过学过这事的她,心里慌乱如麻,只一心想不要和他吵架。他们以前吵过,分过,但都是气头上,或是误会,但都和好如初,他们彼此相爱。但结婚不同,会改变一切,生活变成一地鸡毛,捡都捡不完,吵都吵不完,拖着赖着好死不死,就剩最后一口气,死不了。不会再像恋爱,开心就在一起,不开心就分开,轰轰烈烈,随性潇洒。
      陈蔷害怕婚姻,谢俊炜没能了解理解她,只循规蹈矩想拥有个家庭,寄托他身心的家庭,可爱可亲的家庭,愿意为之付出的家庭。两人想法不同步,又过于年轻气盛,鸡同鸭讲,容易吵架有矛盾。
      两人僵持好一会,麻了累了。谢俊炜挣开她的手,看着她伤心的样子,不忍心,半响说他走了。陈蔷没有跟上来,谢俊炜等了半天,开车走了。
      陈蔷站在原地流了一会泪,顺着脸颊,脖子,浸湿了胸襟,地下停车场冷气流吹来,凉透了她的泪,凉透了她胸口,好不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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