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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1、两百五十一衣冠楚楚皆禽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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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浅浅被拖到门口,帐内再次传来声响,她直接吓傻了,猛地挣扎起来。
“放开吾!!王子携!!汝不能动吾!!”
抬着他的两个官兵,将她送至祭坛边上的高台,面对她的挣扎,却是一副副阴冷的表情。
“白主子,别挣扎了,国师大人,这是想拿汝去献祭。”
她止住挣扎,死死瞪着眼前的官兵。
“瞪吾们也没用,鬼王的遗愿,是踏破六界,成为主宰。您呢?多久了?快两年了吧,到现在,您都没能带着兄弟们干出一番事业来。”
“黑荒将军说了,江惊才才是鬼王的血脉,今后,小的们会捧他坐上皇位。您就抱着,您那想要杀死世间男子,让女子踩在吾们头顶上的春秋大梦,去说与水龙王听吧。”
白浅浅咬着牙看着二人,此刻,她却缓了缓自己愤恨的表情,发出刺耳怪异的笑声。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您笑什么?”
“别忘了,鬼王之前研制的血丸和长生不老药,都在吾手上,只有吾,知道那些东西藏在在哪里。”
二人一顿,不约而同的皱起眉头。
“黑荒将军也说了,只要您交出,收藏血丸和长生不老药的地方,便放您一条活路。”
听到黑荒将军一词,白浅浅收起了笑意,脸色只剩下愤怒。
“等瘟疫吞噬这片黄土大陆,那些用了富贵人家转世换舍的鬼东西,能躺最贵的病榻,吃最好的药材,沉眠最上等的棺材。”
“尔等这些喽啰呢,呵呵哈哈哈!!挖最浅的坑,埋最烂的泥,烧最轻薄的纸钱,连悠扬的唢呐,响亮的丧乐都听不着!!”
她恨的牙痒痒,但也四肢被束缚,也只能嘴上逞英雄。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到那时,吾坟头草都长的比尔等都高,吾依旧能,投最好的胎!!”
“国师来了,把她的嘴堵住,别让她继续说疯话!”
她越说越没个遮拦,二人作势要掏出布块塞住她的嘴,却被狠狠扭开。
她挣扎间大喊:“吾白浅浅,生来是个女儿身,但吾从不觉得自己比男儿差!吾不愿意做那些男子脚下卑躬屈膝的附属品,更不会成为尔等的奴隶!”
“迟早有一天,这个世界,不再属于男权制度的统治,阶级或许会一直存在,但尔等不会永远立于顶端!”
“正义不会迟到!天魔的肆虐,会更让人想要反抗!尔等这些企图永远压迫吾辈的畜牲,都会被卷入轮回的齿轮,绞成渣碎!体会到了皮开肉绽的疼——唔!唔!唔!唔!!”
她话刚说完,便被那两个官兵死死的扼住咽喉,堵住了嘴。
看着脚下被方才自己的怒吼引过来的女子,她眼中含泪。
女子看着自己的眼神,与围过来的男子,看着自己的眼神,截然不同。
委屈与恶心。
就如同,那一年,自己被流放到军中,那些龌龊至极的士兵看着落难女子的模样,贪婪,馋舌。
自己现在的处境,和当年,又有何异?
王子携走上高台,抬手轻轻扯下她口中的布碎。
“白浅浅,汝要死了,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的嗓音冷冽而可怕,像是极北的寒冰一般刺骨,丝毫看不出,昔日衣冠楚楚的君子模样。
“王子携!国师大人!”
“王子阔死了!被妖王玄瑟!亲手杀死!”
“妖王即将起兵谋反,不日,便是人妖大战的血色遍地!!”
她恶狠狠的瞪着王子携,那副恨不得撕咬他的模样,却未能给已经麻木的王子携一丝痛击。
“玄瑟不会做这种事情!他比谁,都希望妖族能太平。”
“呵呵哈哈哈!!怎么就骗不了这般正义高明的国师大人呢?”
白浅浅也不恼火,反而笑道:“对,他是不会。但吾亲眼所见,是他亲手杀了王子阔。”
王子携的眼神变了变,看着他有些眼里一闪而过的慌乱,白浅浅得意的笑了。
见她古怪的笑,他慌了的心神,按耐不住了。
“是汝做的!”
“对。”
王子携一巴掌扇过去,脸都给她打歪了。
白清清仿佛不痛不痒一般,歪了歪脖子,继续挑衅他:“本小姐告诉了他,国师喜欢自己的姑父,此为不伦,国师的五弟,也喜欢姑父,还在手上刻了一道象征侯爵府的雕月刀印刺青,此为不敬!”
“玄瑟那厮听了去,便真以为,他这刺青刻的是江翰栖的雕月,当即暴跳如雷,然后杀了他。”
“谅王子阔怎么也想不到,手背上那道刺青,成了自己送命的利器!”
看着她疯笑的模样,王子携咬住牙根,攥紧了拳头。多日来不见阔儿的消息,莫不是,真的如她所言?
许久,他松了松紧绷的身子,勾起一抹阴冷的笑。
“那汝也不会想到,自己做了那么多,会成为葬送自己的锋刃?”
白浅浅越过王子携,看了一下人群中对自己的处境,露出担忧的那些女子,不由的又难受了起来。
自己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但吾不会让她们,也落得和吾一样的下场。
“对,都是老娘做的。”
“但吾和鬼王的部众不一样,吾要的是女子的自由,可他们要的,只不过是为了得到更强大的力量,然后,像天众一样,压迫整个六界。”
她瞪着湿漉漉的眼角,低喃道:“王子携,不能让他们得逞,否则,江翰栖这六年来的苦心经营,全白费了。”
“国师大人,祭祀准备好了!”
二人小声的说着话,周围的士兵站得远,也听不见,怕那白浅浅又掀起什么风浪,急忙上前打断,试图堵住她的嘴。
王子携也不和她废话,他知道,这个女子,能杀了自己家里那么多个厉害的弟妹,也不是个简单角色。
为免夜长梦多,王子携下达命令。
“传令下去,白浅浅乃西境和亲的乌拉公主婢女,她与拓跋部落勾结,密谋造反,大坝决堤,是此女所为,意图将镇守边境的三万大军留在灾区,好叫拓跋大军,趁机攻打。”
“今日,本官借祭祀一事,给天神献祭了这罪人,让天神好好看看,做坏事,是她,不是百姓。灾难,天罚,应该降罪在有罪之人的身上。”
“开坛!!”
祭坛前,王子携命令那几个被押住的官员,上去做法。
那几个官员哪里学过这些,但迫于王子携的强势,也只能学着死掉的道士,有模有样的做起法事。
讽刺的看着作秀扮道士的官员,感受着那死亡的号角越来越响亮,她仰望着天空,眼里泛泪。
为什么是吾?
为什么总是吾?
为什么......献祭总是拿女子充数?
她苦笑着质问道:“真可笑!尔等真可笑!”
“天道降下灾难恶,尔等无法抵抗,便要女子去承受!那汝怎么知道,河神要的不是男子?尔等怎么知道,神族都是男神?”
“尔等怎么知道,瘟神......瘟神不是女子?不是要男人?”
脚下的百姓都当她疯了,嘀嘀咕咕的,只有人群中,那几个被绑起来过,差点送上祭坛的姑娘家,挂着心痛和害怕的表情。
如果早上不是王子携及时出现,现在被送上祭坛的,就是她们了。
黑荒一开始追随吾,是因为江惊才喜欢吾,他以为,吾会成为新任鬼王的王后。
谁想到,吾根本和他们不是一路的,吾所为,是为天下女子开辟新道路。
想起鬼族吞噬六界,女子会遭受的一切,将如同自己当年一般,白浅浅崩溃的高声呐喊。
“诸君!吾们是女子,吾们更沉沦在苦海!”
“男子是人,吾辈也是人,为何不允吾辈参政?”
“同为人族,吾辈都是人,为何不许吾辈交际?”
“未婚前,规格女子一窟一窟的聚着,连阁楼门邸都不得跨出。”
“无耻的男子,无赖的男子,视吾辈为玩物,教吾辈对其长期□□!破坏恋爱自由的天魔!破坏恋爱神圣的天魔!”
“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古来盲婚哑嫁,整天的对吾们围着,无数贞操话语,都在限于吾辈女子!”
“阴阳调和,万物交融,本是世间本能,男子可以侃侃而谈,女子却是□□□□!烈女祠遍布天下,贞阳庙又在何方?”
“云帝圣恩,可那是圣恩吗?”
“吾们中,一窟的聚着,在女子学堂,教吾们的又是一些无耻无赖的男子,整天说什么贤母良妻,无非是教吾们长期□□专一□□,怕吾们不受约束,更好好的加以调教。”
“苦!苦!苦!自由的天平!何时朝吾辈倾斜?”
“吾辈于今可醒了?女子若能联合,必能扫荡这般□□吾辈,破坏吾辈身体精神自由的天魔!”
这话听得在场女子心惊肉跳,王子携冷冷的看着她,民间朝野的男子,早前对陛下新政,颇有异议,现在这话,倒让他觉得一番血雨腥风,又要被翻腾出来了。
“献祭!”
她话音一落,随着王子携一声高呼,高台被外力掀起,她被狠狠的抛起,坠入湍急的浑水中,溅起一道巨大的水花,没了踪迹。
“吾就像个砧板,人族就是砧板上的鱼肉,天道这把菜刀剁得都钝了,鱼肉的价格还在高涨。”
“吾每次散播瘟疫的时候,都觉得自己像被天道不断的剁碎了,不断地重合,无论怎么样,吾都逃脱不了可怕的刀斧。”
“就如同这世间的女子一般,只要吾辈,不需要生育,这世间,便不会有压迫了吗?不,强者欺压弱者,适者生存,竟者淘汰。”
“这世间万物,本就如此。只要汝置身弱者的圈子,便会有欺压。有时候,汝拼劲全力要逃离那座围城,却不知,汝只是进入一座,更大的围城。”
马笠姝性格耿直,虽然形容方式粗鲁了点,但......这点,吾很同意。
为了让世间的女子,都能像个人一般活着,为了让世间的女子,都能抬起头做人,为了让世间的女子,都拥有作为人的权利。
吾努力做到心狠手辣,折腾人渣败类时,毫无顾忌。可惜,触碰了他们的底线,反倒把自己砸进去。
死了就死了吧,吾贱命一条,无所谓。
身边都是鬼,如何能做人?
为了让世间的女子,都能自由,吾曾发誓,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会在轮回中摧毁这个世界。
可回想起小时候,因为怕鬼,怕妖,怕黑而不敢一个人睡觉。因为害怕妖族和鬼怪的面目狰狞,因为他们能在黑暗中,杀人于无形。
真的长大之后,吾才明白,人,才是最可怕的。因为他们衣冠楚楚,内心却禽兽不如。
现在好了,被自己身边的鬼,杀个措手不及。
乌拉郡主说得对。
弱小的人,活着都很奢侈,别说改变这个世界了。
可她能做到,这就是吾追随她的理由。她可是最接近神的女人。
这世间有几个女子是真正快乐的?
她们被无数规矩舒束缚,她们被男权的制度压迫,她们出生从夫,出嫁从夫,老了从子。
她们被绑住双手双脚,如同提线木偶般,浑身绷成一根木棍,无法呼吸!
耳环发簪步摇玉挂,哪样不是用来限制女子行动,不得疯癫快活的?
都说女子爱美,这些东西,难道不是男子发明出来,用来束缚住吾们的东西吗?
以往的女子,对感情都是献祭式的,各种无底线的奉献,身体,心理,还有钱财。吾看得太糟心了。
独美不好吗,要什么男人?高傲,强大,才是吾喜欢的姿态。
女子对情感和另一半的献祭心心态特别重,而男子却是从小就没有这种思想,就好像,女子天生,就该是付出的一方。
这难道不是,开国以来,重男轻女的影响吗?女子就应该伤害自己,去博得男子的喜爱,更别说,会有几个强势的女子,真的做自己。
自古以来,女子生存的环境如此,被教导着,要以家庭丈夫孩子为重,从心,从身,从身价钱财,到子孙后代。
能想到的,都被他们用来弱化自己的思想,强化利他的附属,以为他人奉献为荣。
男女从小灌输的理念不同,女子以前要求她们要服从付出,费劲一切,要去讨好男子,才能求得生存之地。
云阳和龙唐开过便是如此,上面一辈接着一辈,就是这么教导下来的。
祖祖辈辈教导女子柔弱,依附,奉献,可现在不同了,更多的女子不被束缚,她们一旦受了欺负,便会想着,这种男人不休离,留着过年吗?
越来越多的女子懂得,什么都不图,就图他对吾好,可是,好,会变没有。届时,汝便一无所有了。
时间可以拆穿一切,包括人心。现在都能变的感情,还有以后吗?
女子也有出挑的,没有盔甲,赤手空拳也可闯荡天地。
为什么无人教男子经营婚姻,为什么没人教男人庖厨羹汤,却要教会女人要抓男人的心,要先抓住他的胃,才能经营好自己的家。
为什么生孩子的时候,没人教男子如何疼爱照顾妻子,却要教女人,上完孩子,如何留住男人的心?
摧毁女人的,也许也有同胞。人世间,活着的时候,天天都在上演着,女人刁难女人,男人摧毁女人的戏码。
离开是吾辈的权利,选择,也是吾辈的权利。吾的心意,到此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