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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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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持续的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殷云时不时往里面扔一两个木块。
她的肚子已经响了三次,殷云实在是遭不住了,母亲刚死那天,她好歹找到了一只老鼠充饥。但是在这个旷野上,蚊虫倒是很多,其他的什么动物,就算看到了也是她不可能追上的。更不可能一把火烧了整个丛林,要是真的这么做,说不定她才是先死的那个。偶然走过丛林时倒是看见过几只兔子,不过追了几步它们就跑进早已挖好的洞穴中。
现在,真的是饿急了,虽然老鼠的味道很奇怪,但是也没有什么可抱怨的了。这个丛林里,实在是没有任何一块肉能被她得到。除了……
殷云回头,看了看两具尸体。甚至上手摸了摸。
曾经美好的时光,直接与这两具尸体挂钩。而且“人吃人”这种事情也太悚人听闻了。这个念头像一块巨大的石头挡在她的面前。饥饿感却一直像一柄铁锤敲击着她。试图击碎这个女孩心里最后一点底线。它做到了,看着眼前的熊熊大火。殷云没有办法不去想象,如果上面烤着一块肉会怎么样。没办法不去想象肉在火上发出滋滋的声音,没办法不去想象肉散发出来的香味儿。
啊,她真的已经饿到极限了。
她没办法不去想,如果现在有点吃的该多好。
这对殷云——一个十岁的小孩子,是一个不小的挑战。可惜,最后她还是没有战胜它。
在刀刃落到母亲的小腿上之前,先落上去的是几滴眼泪。
殷云一面割下母亲的小腿肉,一面落泪。
这是什么?鳄鱼的眼泪吗?
殷云咒骂自己,手上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这匕首,多么锋利啊。仅仅是握在手心里就仿佛可以把心脏刺穿。
哦,母亲,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殷云手上沾着血,血已经开始渐渐凝固。她扑倒在两具尸体上,放声哭泣。几天来,这个承受了太多的小女孩第一次歇斯底里的痛哭。紧紧绷着的线终于还是断了。很久之后她想,如果那天,摔下悬崖的时候,她用身体护住母亲,或许她们就不会死了。但是一切已成定局,上帝不喜欢假设,事实也不会改变。
母亲的小腿肉在篝火上滋滋作响,奇异的香味儿飘散出来。殷云很不争气的咽了口口水。
肉,两天来第一块。
她觉得自己要饿疯了,也不怕烫,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殷云的舌头刚碰到肉,鼻子里就涌进一股奇异的香。她大快朵颐,尽量不去想那肉是什么滋味。没有任何调料,没有任何加工,半生不熟的肉,阵阵腐烂的臭味儿,殷云一边吃,一边流泪,肉伴着咸涩的泪水被她一股脑装进肚子里。
真难吃。
殷云一边用牙撕下一大块肉,咬碎,嚼烂,吞进五脏六腑。
真是太难吃了,真是恶心!
恶心。
这样的想法,也不知道是冲着肉,还是冲着她自己。
殷云努力把自己的肚子装满,她没有再从母亲腿上割下肉,也没有想过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下去,是不是应该带点什么食物。她脑海里只浮现了一个念头:这样让母亲躺在丛林里可不行,万一被野兽吃了怎么办,得把她们的尸体埋起来。
这个念头刚刚从她脑海里冒出来,她突然吃了一惊,看看自己沾血的手……或许,她就是那个野兽。
她挖了一个浅浅的坑,用血迹斑斑的手,那双手本来应该光滑,细腻,像她那个年纪所有的小女孩一样柔软可爱。殷云把母亲的尸体拖进坑里,她咬紧牙关,努力不让母亲的身体在地上拖行。盖上土,还差了一大半。根本不可能埋住两个成年女性。这可不是什么小工程,殷云看着石头,土沙,落在母亲的身上,脸上,再从身上滑落。
她瘫坐在地上,怎么都行,如果能立刻死掉就好了。
母亲说过,一直往东走,就可以看见村子。
东,太阳升起的方向。等天一亮,就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走着走着,还能看见一座小城镇,她们原先是要去那里的,可惜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啊,一个人,孤零零的。还不知道能不能撑下去。
殷云又一次感觉到前路的无望,自己的渺小。
天渐渐亮了,这是殷云第一次看日出,竟然是以这种方式。
浅浅的橙色光芒从远山的边角开始浮现时,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确确实实还活在这个世界上,这个想法并没有带给她一丝安慰,相反,她悲伤极了,痛苦极了。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都酸痛的好像随时会散架,人也困的要命。
如果现在可以终结自己的生命就好了,就不会这么痛苦了。殷云这样想,目光又转向手里的匕首。这个东西,只要在手腕上轻轻割一下就没事了,就可以离开这个世界了。就可以陪母亲了。
可是不行。
母亲并不是因为心血来潮才带着她离开那个城市,母亲的死也不仅仅是一次意外。母亲,是被人类杀害的。同时也是被她杀害的。
十岁的殷云看的清清楚楚,她们为了让她活下去。她们没有把她交给别人。
她不能死,哪怕只是为了对得起母亲。
最后,母亲的尸体还是没能完全埋起来,殷云什么也没有,双手空空,匕首和母亲埋在一起,她想,她以后再也用不到了吧。再也不会用刀子了吧。
殷云背上背包,里面只装了一个水壶。水壶里只有小半壶水。
哪怕,只有最后一点希望也没有关系,她要活下去,哪怕只是为了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