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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9、吐真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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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市最著名的温泉酒店依靠着镜湖而建,寒冬里镜湖会露出不同于盛夏时分似是能看见远处的海平线的湖底,以及被蛀锈了的用圆木搭起来的长椅。而现在镜湖正值水位丰沛,深夜中明亮的月亮透过层层厚重的白云落在神秘漆黑的水域,一个身影于岸边眺望着镜湖悄无声息的夜色,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安静的潜入湖边建筑。
  “呜……”身体好似要裂开了一般,而苏如凡愈是艰难的想要抗拒大脑中燃烧的灼热。
  本来他只是想:反正都要丢掉信件,看不看拆不拆又能怎么样。谁能想到现在——
  鼻尖脑后同时一麻,信是空白的,苏如凡只是拆开了信封,一些白色轻飘飘的绒絮便随着信纸散布充斥面前空气。只是惊吓中闻了一下,一开始,苏如凡只觉得吸进了脏东西导致气息凌乱。没等两三分钟,一阵头痛袭来,苏如凡只痛倒原地。
  苏如凡只觉得自己大脑深处几乎要被什么利器给搅碎,颈椎酸得一塌糊涂,都快要不能动弹了。那些绒絮飞快地在他的脑海里打散重组,所有的心里架构全部崩塌消逝。整个人也向前倾倒去。
  嘉初皓刚上来便看到这样的景象:
  上司倒在那里轻轻喘息,眼睛紧紧闭着像是在忍耐着什么,睫毛上挂着颗汗珠,被泪雾湿润纠缠在一起,眼角湿润红透。
  不知何时,黑色的火焰围绕了他们的周围。
  下意识的,嘉初皓认定这些黑色火焰是来帮助他的,而他也不知为何,忽然有了如何帮助对方消解疼痛的准确办法——
  “没关系吗?”始终得坐起来才更方便……
  苏如凡哭着摇头,手指紧紧蜷起,近乎崩溃地僵住了身子。
  “只是坐着……也不行吗?”更靠近了一点,试图帮僵硬的对方扶正。也正好这个档口,给了对方一个绝好的机会——
  苏如凡咬在嘉初皓的肩头,嘴里的淡淡血腥味让他难耐的拧紧了眉。“好痛……”
  嘉初皓无奈的叹了口气,伸手搂着,给他抹眼泪:“倒是听我把话说完啊,怎么变成急性子了。”
  不参杂神力的安慰触碰,其实是不足够的。二人都感觉意犹未尽。像久别重逢,他们都隐隐地渴望著更多……可眼看这始终不是个适合的时间。
  苏如凡攒紧了拳头,没有吭声,也没有睁眼,只是又长又密的睫毛颤了颤,被摁着无法反抗的样子看起来脆弱又无助。
  火焰引燃了需要对方搀扶才能好好端正坐着的青年,忽如其来,又忽然褪去。
  嘉初皓感受着手心黑色火焰那坚冰一样的温度,体味着刚刚从青年额头中融化的残留气息。
  他放下心来:“……如果要说这是什么,大概只是吐真剂,而已……?”
  苏如凡自黑色火焰离开自己后神色便恢复如常,钝痛麻木的身体逐渐松懈下来,而后陷入短暂休眠。额头还是有点烫,嘉初皓放好身边人,拿了毛巾来贴在他额头。冰水缓慢变热,嘉初皓冲洗过,又浸了次水,重新敷上。
  顺手轻轻抹去青年浓密的睫毛边积攒的泪珠,在他耳边轻声哄着。像是温柔宠爱一个幼小无助的宠物。
  “既然是吐真剂——”嘉初皓看对方已经无事,这是第二次看他乖巧睡颜,但心态与第一次完全不同。嘉初皓忍不住清朗低沉的在他耳边问道:“……喜欢谁?”
  “是你那个假女朋友……还是我?”
  ——
  苏如凡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成了一个孩子,万分期待着某个人的到来。
  直到他听见一个苍老慈祥的声音说:
  “小少年,从神府后面的假山绕路过来。”
  “他”立起上身,无视着宽大衣袍的拖泥带水,从假山旁边一路绕过去——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苏如凡感觉自己在飞。
  是了,就是那个人!假山过去没走几步就看见了他,他照样带着一个老仆从,老仆人朝他笑笑便回避。而“他”不顾一切,兴奋的抱着他的脖子,大眼睛睫毛扑簌,亮晶晶的望着来人:“我准备好了,今晚我们一起走吧!”
  不知从哪里忽然蹦出来的紧闭的神府门打开了,眼前的华服男人也变了个服饰,自己也好像快要和他视线平齐——但永远不会平齐,按照规定,自己永远也不能和他并行。华服男子先进去,“他”随即了然地等到了一边,郁闷收回视线随后看向从门后露出半张脸的神女,神女偷偷朝他讥笑,“他”鬼脸还击,身边的仆人只看见鬼脸,疑惑地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门口又改了,自己这次索性是躲在门内,只偷偷看门外:一位神子把头从车窗里探了出来,柔和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一头稍长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他甩甩头,开口道:“这神府都住些什么闲杂人等,没一个有用的,一想到我们保护的都这些人真是不甘心……”华服男人敲敲飞兽座椅,也嘲讽的冰冷的拉了下嘴角,没接话。
  换到一个像是帐篷的简陋居所,“这么爱我?”华服男人将指腹没入了“他”湿软的额发里,自己顿时就僵住了,“告诉我,这两天没见面,你有没有……?”
  然后又是一阵头晕目眩,“他”拿着一封神书,没等看完身体就全软了下来,心底深处也升起一种陌生的感觉,一阵阵颤抖,抖得不行,但是又好像一切只是应验了早早的预料。“他”捏着纸张,用力到指间关节发白。忽然,“他”不只是难过而已,“他”做了一个决定……
  更加模糊的画面,就像是打开某个开关,无数的存在奔袭而来,瞬息将潮水一样淹没了他:
  “他”十分惊喜地在男子嘴唇上响亮地亲了一口。
  男子拍了拍后背,他走出卧室扎起马步,双手撑着膝盖:“上来吧,宝。”
  “嗯?”青年颤着还湿漉的睫毛,迷茫的瞧他。
  ……
  呼吸越来越急促,关系的程度也越来越深,他感觉“他”抓住了他的脚踝,死死的掐着,坚硬滚烫的手死死的扣住自己一起待在水底,无法挣脱。随着挣扎的水声越来越大,看到的“他”也越来越多,像是要替代“他”而存活一样。啊……或许没有像……
  他嗅见了死亡的味道。
  ——
  温泉酒店依靠着的镜湖依然神秘漆黑,深夜中明亮的月亮透过层层厚重的白云似乎要永恒监视着那片水域,那个身影最终决定返回岸边。
  又来了一个人。初来者很快便发现了来客的身影,倒也不显得过分惊讶——又或者,他就是在等他。
  他俩在湖边静立许久,来客较之更加高瘦,显得气氛格外凄清。初来者倒是随意些,随手捡了石块原地打水漂。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六个,七个……“看不到了。”那人耸耸肩,拜托来宾帮忙:“但你看得见,帮我数数,最后打了几个?”
  来宾并未接话。
  “你看见了什么?”来客嗓音低沉如大提琴般:“……张先生?”
  那人嗤笑,故意盯着他,一字一顿嘲讽:“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