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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雨落江南,繁花似锦 ...


  •   .学校的开放型篮球场是需要抢位置的,高二教学楼离球场又是最近的,论抢球场这事,自然是高二最在行。放学后,我总会被傻大个儿拉去,看他和几个兄弟打球,顺带去看看在羽毛球场那边的朱姐他们。
      这天,他们照例抢到了球场。还没过多久,便有几个没抢到球场的学长来挑场,傻大个儿他们不想理他们,也就拒绝了,那几个学长也是气恼,见挑不了场就打算强抢场地。
      起初,只是一个学长溜进场里投篮,傻大个儿他们没怎么在意,那些学长就开始挨个溜进去,影响傻大个儿他们打球,企图把他们逼走。冲突在所难免,双方很快就起了争执聚成一团,我怕他们打起来,马上跑过去夹在中间劝架。
      双方争执不下,对方领头的学长就想甩球吓唬人,怎料他一用力过度,把球甩了出来砸到我头上,其实被篮球砸不怎么疼的,只是会比较懵而已,可是我能忍傻大个儿他们不能忍啊,眼见他们就要伸手掐架,一个羽毛球从远处飞来,不偏不倚地打到那个领头学长身上。是兰姐,她从羽毛球场那边笑盈盈地走来,“你们这边,是要打架?”
      兰姐可是学校里出了名的“笑面虎”,她人缘网广到结交了道上的人,没多少人敢招惹。那几个学长见是兰姐亲自来赶场,知道是惹不起了,只好灰溜溜地离开。

      .朱姐她们高考结束就死命地催促朱哥回来吃大餐。他们讨论了半天要吃什么,到头来还不是一句,“小消雨做饭最好吃。”把做大餐的重任丢到我身上。其实我倒是习惯了做饭给他们吃,毕竟他们能从快节奏的生活中抽出琐碎的时间与我相聚,我又能看着他们吃上自己做的饭,闲聊欢笑,这何尝不是生活中的朴素幸事呢?
      饭局中,眼尖的小浩子瞧见朱哥脖子上挂有什么,张口问道:“朱哥,你怎么开始戴首饰了?”朱哥很是得意,急忙把胸前的挂坠亮出来,“婷儿,让他们这群小屁孩儿悄悄我两儿的定制情侣挂坠开开眼。”朱嫂害羞地亮出挂坠。朱哥戴的是太阳形状,镶红宝石又刻有“我爱你,冯婷”字样的银坠,朱嫂戴的则是月亮形状,镶蓝宝石刻“我爱你,朱晨希”字样的银坠。我们自然是羡慕地尖叫,但也不忘催他们早日发喜糖。
      晚上缩被窝里跟傻大个儿分享此事,他问我:“那你想跟我戴情侣定制首饰吗?”我内心是想的,可我怕他乱花钱,就答道:“等我们以后有了工作,用第一桶金买,那才有意义。”那时我应该是希望他别记得的,又好似是期望他记得。内心纠结的时候,就会忘记自己真正想表达什么什么意思了。

      .萧雨时不时就会从萧时君他们家溜出去,又隔个一两天出现在我们家阳台上,非要我陪着它玩,朱赤彤也会趁机参上一脚,萧消也不怕,反倒玩得更欢了。次数一多,我便向萧阿姨提议把萧消接到我那儿去住,萧阿姨当即不同意,“不是,哪有把定情信物收回去的道理啊。”“定情信物?”我听得一愣一愣的,经萧阿姨解释才知,原来当时傻大个儿把萧消带回家就告诉家里人,它是心上人送的定情信物。后来我细想起来,当初傻大个儿是以发萧消照片的名义加我企鹅号发自拍、唱情歌的,也是以溜萧消的名义装作和我偶遇的,再往下细想我和他一系列的展开,突然就看透了,哪有什么缘分和巧合啊,全是某人费尽心思编网想要逮我这尾小鱼。

      .自从上了高三,小浩子就变得有些不对劲了,虽然说他打小就患有自闭症,为人安静些,可我能从他的只言片语中捕捉到不快乐的气息。我问他怎么了,他又是死鸭子嘴硬——不肯说,如此往复,我担心会恶性循环,加重他心中的负面情绪,便不再问什么,索性等到放小假的时候让朱姐她们带他去找心理医生咨询。中度抑郁症。医生的建议是开点药先吃着,配合上我们日常给他做些心理辅导。我们照做了,可我总觉得小浩子并没有好转的迹象,反而变得更阴沉了。朱姐她们每晚从A大回来,看见小浩子那副半死未死的模样,想劝又不敢劝,一去二来,家里的氛围就变得诡异了。直觉告诉我,他陷进某件事里去了。
      我实在没眼看下去了,就把他拉到房间,非要问个明白,“小浩子,你该不会是谈恋爱了吧?”虽然他没有回答,但我看他已经紧张得地搓手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可是我一下子又想不出是何方神圣能把小浩子弄成这样,就随口念出脑海中闪过的一号人选,“兰姐?”他倒吸一口凉气——我蒙对了。
      后来他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我,原来他喜欢兰姐,又不好说出口,现在兰姐进了A大,他总担心兰姐会跟别人在一起,可又不敢说出来,这才闷出病来。我一下不知该从哪儿安慰他,而当他问我该怎么办时,我竟又特别理智地回答他:“顺其自然。”有些人的红线难牵,无人能做媒,所以唯有顺其自然,静待花开才是最佳之选。

      .冬至前夕,朱赤彤离开了我们。
      生命的离去总是来的悄无声息。
      我们望着手术台上余温渐散的朱赤彤,泣不成声,想要互相安慰,又怕会伤着彼此。
      在我们三四岁的时候,朱赤彤被朱哥捡回家,小小一个,可爱得不行,我们几个孩子总是围着他打转,你摸一摸,我摸一摸,时常吓得它缩进窝里不肯露头。稍大些他就习惯陪我们到处疯跑,我们也经常跟它玩捡树枝的游戏,玩上一整天都不觉得累。后来它长成了大块头,我们没少逗它要节食减肥,它哪肯答应,又是蹭腿撒娇,又是打滚撒泼的,我们若是真给它少吃了些,它就闹脾气,“离家出走”,跑到门外坐上一夜表示抗议。它实在是太大只了,我们抱不动它,也就时常被它扑倒,舔个满脸口水……
      我就不明白了,明明早上的时候它还摇着尾巴叼着狗绳想跟我们出门,为什么晚上回来它就虚弱地坐在门前艰难呼唤了,为什么生命的逝去总是如此突然?!我们还没来得及告诉它,我们一直把它当做亲人呢。
      我们把它埋在后院里一处它经常藏骨头的地方,又立了块碑,刻上“有条小狗和它的骨头永远地长眠于此——朱赤彤”。

      .高考考完最后一科,我和傻大个儿手牵手,有说有笑地离开考场。一出校门,我就看到老妈站在对街望着我,吓得我赶忙放开萧时君的手,刻意和他拉开距离,傻大个儿不明所以,又凑过来牵起我的手,“怎么了?”“我妈!”我小声念道,傻大个儿也是吓了一跳,急忙松开我的手,尴尬地挠头将目光移向别处。
      “妈,你怎么回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好让我去接你呀。”我抛下傻大个儿独自跑了过去,老妈摘下墨镜,用手中的烟斗猛敲我头,“呆子,见着老妈连男朋友都不要了?”我害怕到冒汗,紧张得大脑空白,不知该作何回答,思索之际,傻大个儿一把把我拉到他身后,挡在老妈面前,“阿姨,有什么事请好好说,别对小消雨动手。”老妈异常不屑地端详傻大个儿,“就是你把我家的小消雨给拱了?小东西,年纪轻轻的还挺会护食。罢了罢了,既然你们关系都这么好了想来你朱姐他们说的也没错,我就不棒打鸳鸯讨人嫌了,你们就好生腻歪着去吧,我也是闲,不去好好工作非要来看你这呆子,真是自讨没趣。”她翻了个白眼,顺势从怀里丢出张银行卡给我,“卡里有些钱,密码是你爸生日,别跟我说你不记得。跟你的小情人挥霍去吧,别记得你有我这个妈,真是个小白眼狼呆子。”没想到多年不见,老妈还是这么刀子嘴豆腐心、爱讲反话。

      .老妈是我童年的局外人。她这位世界知名的时装设计师生下我后就整日忙于工作,到世界各地去奔波。小时候总觉得老妈和老爸并不恩爱,长大了才知道,是我自己错得离谱了。
      记事起第一次见到老妈是在电视上,那时我无意间把动画频道换成了某个时装周走红毯,老爸眼疾手快,阻止我换回去,又伸手指着电视机里的一位上流打扮的女人道,“瞧,这是你妈,是不是长得很漂亮?她穿的衣服还是我给她买的呢。”是的,老妈的衣服很多,但来来去去就那么几个款式,理由很简单,那些个款式要么是老爸给她买的,要么是老爸和她一起设计的,我曾劝过她,让她改变自身的衣服款式,她无情地回怼我:“呸!那些没经你爸挑选过的衣服,纵使是名牌,落我眼里,也就是块破抹布,穿我身上?我疯了得了!”
      奶奶和我讲述过他们的故事,两人是中学同学,关系要好。老妈喜欢称呼老爸为大呆子,老爸则喜欢称她为小傻瓜。中学时两个正值青春年少的顽皮鬼没少旷课出去玩,要么去湖边钓鱼,要么去山间捉蝈蝈,有时还会偷家里的钱去买糖一起吃,就算被责罚了,两人也会笑着一起扛。
      大学时,老妈去了C市念书,老爸去了G市读军校。纵使相隔千里,两人仍会有来有往地互相寄信,问冷暖。一次,老妈在信中简简单单写了“我想你了”四个大字,便勾得老爸当晚就买了去C市的火车票,教官问他要去干嘛,他答道:“老子要去追媳妇!”正如他所言,他乘了七八个小时的火车到C市,就迫不及待地跑到老妈宿舍楼下跟老妈表白,老妈当即就同意了。
      对于老妈的婚事,外公他们是不同意的,毕竟以老妈当时的条件,嫁给一个军人并非上佳之选,可老妈脾气倔得像头驴,非要跟老爸在一起,双方谁也不肯让步,僵持了半天落了个断绝关系的下场。我问她后悔吗?她用烟头敲我脑门道:“后悔?笑死人了。呆子呀,你可记住了,与真心相爱的人在一起时,未来如何是不重要的,而当自己离开了那个心爱的人变回孤身一人时,除了那个曾与你相爱之人,过去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他握着老爸死前买给她作为生日礼物的烟斗,背对我透过窗户望向老宅院子里那株全然枯死的青梅,哀叹道:“唉,爱情中的女子呀。”我感觉她应是眼泛泪光了,如老爸葬礼那日,她站在无人的角落,望着老爸的棺材,双眼红肿,却还强颜欢笑一样。
      唉,深陷爱情中的女子,都太苦了。

      .“呆子,你,想去见见你的外公外婆吗?”老妈倚在门口,看向正在修剪院中花草的我试探性的道。我被她这么一问,走了神,险些把一株开得正盛的□□剪下,“算了吧,这些年他们都没来看过我,估计是不想见我的,我又何必丢这个脸去贴人家冷屁股?”老妈抽了口烟,叹息了一阵,“其实这些年来,他们一直等着我的道歉,我也一直等着他们的认可,但我们都拉不下脸来先低头认错。不过现在没事了,我想开了,为了你也为了那个大呆子,我跟他们聊开了,他们很想见你,你,愿不愿意去看看他们?”我若说我不想见他们,那定是在自欺欺人,但我也没有立刻应下,“老妈,你真的原谅外公外婆了?”她咬住烟斗愣了神,稍稍摇头,转身进屋不再看我,“有些事是能被宽恕,但永远不能被原谅的。”
      晚上还是跟老妈去了外公家,他们知道我们回来,都站在门口迎接我们,板着脸的外公,乐呵呵的外婆,还有......熟悉的大冰山。讲真,当我知道大冰山是我舅舅时,我大吃了一惊,只能说年龄和辈分这种东西真的不能成正比。
      以极度尴尬的氛围吃完饭,老妈和外公下楼喝茶去了,留下我和外婆他们在上边看电视。外婆是个话匣子,难得我回来一次,哪肯安安静静看电视啊。她翻出一本相册坐过来要我陪她一起看。一打开,里边竟全是我高中时期的照片。“自从你舅知道自个儿的外甥是自个儿的学弟,可高兴坏了,总是想方设法地搜罗你的照片,找借口和你聊天。你知道他得到一张你的照片总会说什么吗?”“妈!”“呵呵,他总说,我家的小外甥真可爱。你说逗不逗。”经外婆这么一讲,我感到不可思议,在我的认知里,大冰山向来高冷,没曾想他竟有这样的一面,许是冰山横面拦我眼,挡得我看不见山中清泉。就挺后悔还欠着他三篇文稿没交。

      .18岁生日当天,已至深夜 傻大个儿说要给我一份特殊的成人礼,但需要我陪他回家取。我毫不犹豫地就被他拐回了家,家里漆黑一片,我寻思叔叔阿姨应该是陪傻大个儿弟弟去睡觉了,就打算明日再取,可傻大个儿见我想逃,忙是抓住我的手,将我带进他的房间,锁上门,从前边紧贴过来抱住我,又低头埋进我的颈窝,一路向上亲吻,直达我的脖子,我打了个激灵想要挣开,反倒被他抱得更紧了“傻大个儿,会吵醒阿姨他们的。”他用舌尖舔过我的下颌线,惊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放心,他们出远门了,今晚这儿只有你和我。”他一点点地解开我的衣扣,喘息呼出的热气打在耳廓上,逼得我面颊滚烫,“小消雨,我能吻你吗?”他捏住我的下巴征求同意,此刻我脑内一片空白,想不出什么理由去拒绝他,就由着他去做了,“嗯。”温热的唇吻上嘴角,他吻得生疏,舌头欲探非探,在我唇上轻而快地掠过又缩了回去,留下一股淡淡的奶油味儿。吻了一阵儿,他松开口,弯下腰一把将我抱起放到床上,让我在床上艰难地挺过一场近两个小时的成人礼。

      .独自坐在学校莲花池边,看着荷叶落蜻蜓,流水浮萍青,是种难得的享受。
      日暖云淡,叶绿天蓝,时间便在不知不觉间消散了。当享受着这独一份的静谧美好时,不自觉地就参悟了许多人生哲理,一瞬间就变得通透分明、看破红尘了,吟诗作词也成了张口就来的易事。“蝉鸣声响,欲待天阳,携清风,穿林荫荡过白马巷。余音含香,绕上耳梁,抚帘衣,卷落梧桐入梦乡。”往往很多人即兴而作的诗最不经推敲,也仅是瞧上的第一眼觉得新鲜优美些罢了,实则根本无从分析,就像我这一首,便是随便加上个“相见欢”之类的标题给它,任谁都觉得它好,可若是问我这首诗的主旨立意,我只能答一句不知道了。
      《半山文集》中有一句话写到,“独处,是让心腾出足够的位置,自己把自己捉回来,放在心里。”可惜我做不到了,因为我自己早已经被傻大个儿捉去放在心里了,而我的心,也被傻大个儿填得腾不出位置。突然想起傻大个儿在一次月考作文中有写到,“......小时候喜欢热闹,现在长大了,反倒希望生活平静些,起初以为这就是所谓的成长,后来才发现,是心中装满了一个人,已容不下世间的杂乱喧嚣,更不愿有人打扰,喜欢的也不是平静的生活,而是喜欢躺在草地上,枕着他的腿,被透过枝叶的柔光洒了个满面,听他在耳边乐呵呵地笑......”
      老妈曾告诉过我,“别人喜欢你到哪种程度从来不是问题,你喜欢别人到哪种程度才是真正的问题。”所以我从未问过傻大个儿,你还喜不喜欢我这类问题,这么做真的太蠢了。
      阳光打下一片阴影,我也开始“自言自语”,“高中时期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他叫萧时君,喜欢打篮球、健身、吃小龙虾......应该还喜欢我。”后边的傻大个儿终于坐不住了,伸手揉着我的头发,“小家伙儿,自信些,把应该去掉,我喜欢你,我喜欢韩消雨,喜欢喜欢萧时君的那位韩消雨。”
      此刻如顾城所言:“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我们站着,不说话,就十分美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雨落江南,繁花似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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