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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我的妈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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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妈妈和中国大多数母亲一样,为了家庭、子女操心劳力,辛勤劳作。在极其坚苦的环境中一路走来。像寒冬里怒放的傲梅,更像黑夜里哪一颗璀璨耀眼的星辰,俯瞰着苍凉大地上的子女们。
  儿时,家境贫寒,父母面朝黄土背朝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我的家庭是典型的中国式农民家庭。对上,妈妈要承受爷爷奶奶的“压迫”,他们是旧社会富裕的大户人家,要求是绝对的子孝孙贤,稍有不如意,即爆发家庭冲突。
  由于爸爸脾气火爆,年青时对妈妈经常拳脚相加,大打出手。妈妈也是豪不让步,也决不妥协。在母亲的骨子里也是有着开阔眼界的人,但在生活中消磨殆尽。
  因此在我的印象中,家里几乎是三天一小吵,十天一大吵,一月一大闹,在村里我家也是极不寻常的一户人家,更是村民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在那个年代,物质匮乏,而人们的精神状态却相对富裕些。记得村里经常来放电影的,这是我童年里最为高兴和期盼的事。
  每逢此时,爸爸就从地里早早收工了,回到家中,妈妈拿出贮藏已久的葵花子,放在大铁锅里翻炒着,看着锅底的火苗在兴奋的跳跃着,我抱了很多干柴,想尽快吃到炒熟的瓜子,但被妈妈拦住了,炒瓜子时要用慢火均匀地烧。美好的事需要耐心来等待。
  我趁母亲不留意,倏地从铁锅里抓把瓜子,想偷偿一下,“哇”好烫啊!瞬间一把瓜子全撒在地上和干柴里,妈妈看着我猴急的样子,不禁大笑起来。唉!偷鸡不成反烧了手。
  妈妈蹲下身子,一颗一颗地把地上、柴里的瓜子捡了起来,放在手心里,眯着眼睛,轻轻地将灰尘等杂物吹落,又两只手来回倒了几下,再吹一次,然后将瓜子撒进了锅里。
  妈妈用铁铲从锅里铲起一点瓜子,顺在锅台上,让我尝尝熟了没,我怯怯的伸出手,拿起一颗一点也不烫。以后每次炒瓜子时,都叫我来尝尝。后来,在家里我的炒瓜子手艺是最好的。
  马上就要出锅了,妈妈拿一个小碗倒进半碗水,再洒进两勺盐,用筷子搅拌完全溶化了,先放在一边。
  熟了,把它们一窝蜂的铲进一个盆里,把准备好的半碗盐水倒进去搅拌均匀,然后又一次倒进锅里。顿时“嗞嗞”声不绝于耳,热气腾腾而起,满屋弥漫着湿漉漉的香味,空气中带着一丝咸咸的气息,让人欲罢不能。等把瓜子翻炒干后,再出锅,平铺着在空气中晾晾,就可以嗑了。
  这种香中带咸的味道,是我童年那一抺最深的记忆,也是最幽远深长的味道。
  西边天空那最后一缕阳光就要隐落下去,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放电影的场地就在村队院里,从我家到那里也就一分钟的事。
  每次我都装满两裤兜儿的瓜子,再塞进嘴里一些,双手捂着裤兜别跑别嚼,一骑绝尘而去。
  当我从大队院墙一个小豁口翻进去时,顿时热闹起来,只见四五个大人在忙碌着。有一个人在地上挖坑,一张锋利的铁锹在一双黝黑粗糙的大手里上下挥动,锹把被劳动者磨砺的光滑油亮,那细长的身段充满了诱惑与性感。每使劲,便“嗞呦、嗞呦”的呻吟起来,如泣如诉。只见两条粗壮的胳膊上青筋暴突,就像在泥土地里爬行的蚯蚓。那深深刻在额头上的皱纹里涌动着一颗颗浑浊的汗珠,无奈的沿着那贫瘠消瘦的脸庞踯躅划落,转瞬即逝。
  等挖好了两个坑,有人抬着两根高高的木头分别栽进去,用土夯结实了。大家七手八脚的把银幕挂在两根木头上,用绳子拉紧了。如果有点风吹过来,银幕就像帆一样鼓了起来。有人就喊,“再拉紧点,拉紧点,绑好啰。”
  这时,有两个人抬着一个木箱子向院子外边走去,后面跟着一个走路一瘸一拐的人,手里拿着一盘黑线边走边放,他就是放电影的人,小时我最羡慕两个人,一个就是开着大拖拉机一路尘土飞扬“嚣张跋扈”的人,另一个就是放电影的人。我每次都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他,颠颠的跟在他身后。来到一小块空地,人们把那个墨绿色的机器从箱中抬出来,放在一个平稳的地方,不知谁拿来半塑料桶像水一样的东西,倒进哪个机器里。这时我都两眼紧盯着放电影的人,只见他从有点发白的上衣兜里掏出一根小指一般粗细的绳子来,一端打成了一个疙瘩。我知道这个环节是最让我揪心和激动的,只要这个机子能发出突突的吼声就行。这个机器经常出毛病,有时电影演到一半就没电了,只好一群人围着修理,修好就接着看,否则就到此为止了。长大后才知道这是汽油发电机。
  放电影人把绳子有疙瘩的一头卡在发电机的轮子上,把多余的绳子一圈一圈仔细的緾在轮子上,躬起身子,一只脚踩在发电机背上,另一条腿脚吃力的绷直了,一只手紧紧地纂着绳,长吁一口气,周围的人屏住呼吸,目光都聚集在这里。忽然他的胳膊猛的向后甩出,绳子就像一道闪电从空中划过,伴随着几声突突的低吼声,像是在剧烈地喘息着,马上又归于平静。就这样要重复扯很多次才能发动着。尤其是冬天,偶尔要几个年青小伙子轮流发动才能启动。
  我的心跟随着机器的突突声而突突。对我而言就是一种折磨。当那刺耳的轰鸣声响彻夜空时,这恰恰是我儿时最动听的响声。这时,放影机上的灯泡亮了,照的周围一片雪亮,格外的刺眼。孩子们把放影机围的水泄不通,放电影的人歪着身体,斜坐在橙子上,转动着电影片子在倒片。听着哗哗的声音,心里盼望着早点开始。放电影的大概40来岁,也不知如今怎样,也许......
  村里村外的人拖家带口的来看电影了,有自己带小橙子的,也有搬砖的,更有甚者直接坐在地上。还有一些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站着,瓜子皮子乱飞,有时吐到别人的脖子里。都是乡里乡亲,也就抱怨声:“咦——咋把瓜子皮子往人领口子里唾。”
  我从来都是把电影全部坚持看完,无论是什么类型的。所以大人也不用管我,只要抱好妹妹就可以了,她可是每次都是睡着到天明的。第二天问她一概不知。在电影场里,我找不到爸爸妈妈,他们也不知我在哪里。但是我最容易找到我的爷爷奶奶,他们就坐在正中间,而且正儿巴经地把家里带靠背的高椅子扛来了。所以比一般的人群高一点。有时银幕上出现的头影极有可能就是他们二老的。
  我看过记忆最深刻的一部电影是《高山下的花环》,有两个画面时常想起,一个是电影的开头,画面的中间是一颗大的红五角星,在它的周围是许多个闪闪的小星星向四面八方扩散开来。后来知道这是珠江电影制片厂的片头。
  至于电影前半段讲的什么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只看到万炮齐发哪种震撼的场面,让我感到即热烈又刺激!看到许多人在沟里跑来跑去的,灰头土脸的。一个人一下就倒在了高音喇叭上了。这是我记忆最深刻的画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