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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   单小六愣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他忖度着这位仙人的嫌弃有没有包括他,又不敢直接同他对上视线确认,生怕也玷污了人家仙人的眼,只得拿余光偷偷的瞟这人。
      原来神仙都喜欢白衣吗。
      这样冷的夜里都不打哆嗦,一定很暖和。
      单小六又想起了自己的娘,天冷的时候,娘常常会把自己捂暖的外套给自己套上。

      单四郎讨了个没趣,搓了搓鼻子假装无事发生,“天寒地冻的,阁下不如入府喝杯热茶?”他眼睛尖,瞄到了来人腰间的玉佩,羊脂灵玉上刻了千云两个字,看来是这位仙师的门派。
      热茶仿佛提醒了这人什么,他转了视线看向身后的单小六,单小六正偷看他,这下被抓了个正着。这孩子身上穿的单薄,眼下正上牙打下牙,脸色都有些发青。
      那人眉拧的深了些,扬手脱了外袍扔给单小六。
      这料子当真神奇,虽然轻薄如无物,但是披上之后顿时暖了起来,夜风再难透进来。
      还带着些清浅的花香,单小六忍不住抽动着鼻子嗅了嗅。
      门里有了声响,单老爷听说后门来了神仙,胡乱穿戴上就赶了过来,脚底下的鞋还没踩实,险些丢了一只出去。
      “仙…仙师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敢问仙师门派府邸?名号为甚?”单老爷拱手作揖,顶替了单四郎谄媚的位置。
      “千云山,陆崇明。”白衣的修士终于道明了身份,他扫了单老爷一眼,露出同刚刚看单四郎如出一辙的嫌弃。“我是来带他走的。”手指端指向的是单小六。
      单老爷同单四郎面面相觑,摸不准陆崇明是什么意思,只能向最有可能的方向上靠,“仙师若是想收徒,我族里大有资质更好的子弟……”
      “我只要他。”陆崇明不愿再与这些人废话,既然已经知会了他的长辈,那单小六他就应该可以带走了。
      单小六呆呆的抬起头,向陆崇明确认,神仙说的是自己?神仙要带自己走?
      陆崇明对他点了点头。
      单小六扭头看了看他娘的尸体,他巴不得跟陆崇明走,只是……
      神仙大人大概不愿意上手帮他搬动他娘的尸体吧。
      “城郊的后…后山有片竹林,娘说她年轻的时候曾去那儿玩耍过一天。”单小六想将他娘扶起来,但力气不够,尝试了几番都没办法挪动。
      陆崇明意会,“你想将她葬在那里?”
      他自然是不可能亲自动手的,陆崇明看了单老爷一眼,单老爷勉强消化了神仙要带走这个不受待见的庶子这事儿,陪着笑招来几个家丁,让他们帮忙葬了单小六的娘。
      天光大亮,单小六跪在他娘的坟前,规规矩矩的磕了三个响头。
      陆崇明站在他身后,没有出声也没有催他。
      单小六还能嗅到他衣襟上的香气。
      娘,我不是一个人,单小六摸着冰凉的墓碑。
      微妙的联系就这样在两人的静默之间建立起来。

      打破静默的是单小六的肚子。肚子幽怨的哀鸣了一声,提醒单小六他已经许久没有进食了。
      单小六有点不好意思,脸涨得通红。神仙都是辟谷的吧,应该没有吃食。而且,神仙会带银子在身上吗?单小六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揉了揉肚子,打算在山林里找找能吃的果子。
      肩膀被点了点,单小六回头,又是那根熟悉的树枝。
      陆崇明将脑后盘发的玉簪取了下来递给他,“拿去当了,换银子吃饭。”
      那玉簪同体雪白没有一丝瑕疵,温润的仿若有灵,一看便不似凡物。
      “我在这里等你。”陆崇明寻了个干净的石头,坐下来闭目养神。
      神仙大人真好。单小六握紧那只簪子。
      怕神仙等的太久,单小六抱着簪子一路小跑,也没顾上同当铺人精似的掌柜讨价还价,收了银子便跑进旁边的面馆点了一碗面,咬了咬牙,又加了一份牛肉。
      面上的很快,单小六捧起碗迫不及待的喝了口汤,没料到那汤与碗都很烫。单小六忍着烫咽了那口汤,舌头被烫的尝不出味道。手掌心红彤彤的,险些起个水泡。
      扑鼻的香气一个劲儿的往鼻子里钻,乳白色的骨汤想想都知道必定鲜的要命。青翠的小葱点了两滴香油,油滑到码的厚厚的牛肉片上,酱的恰到好处的牛肉纹理分明漂亮。单小六挑起一筷子面吹了吹,舌头却只能感觉到刺痛。
      这刺痛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热气蒸腾在他脸上,他眼睛上好像结了一层水雾,眼前的碗都看不大真切。吃着吃着,单小六用力吸了吸鼻子,大滴大滴的眼泪涌了出来,擦都擦不完。
      他更加用力的吞咽,咀嚼,就好像那碗面同他有仇。
      那些委屈,恐惧,孤独,不甘,屈辱,终于在他填饱了肚子之后,尽数释放了出来。
      一碗面很快见底,单小六却在熙熙攘攘的面馆大堂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店小二立在他旁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快跑啊!妖兽吃人啦!单家死了好多人啦!”
      忽然,面馆外面的街上传来一阵哄乱的叫嚷,几个食客好奇,放下筷子探头向外看去:
      一伙人正往这边儿跑,后面跟着几只面目狰狞的异兽,看上去像是白头红爪子的大猴子,但是要比普通的猴子大了有四五圈,嘴里探出利齿和獠牙,有几只牙上还挂着血肉,越发可怖。
      这下食客们可坐不住了,纷纷向店外逃窜。
      单小六这个时候也顾不上哭了,抹干净了眼睛跟着人群挤了出去,论跑的可少有人能追的上他,不一会儿他就甩开人群跑到了最前面。不过就是不知道神仙大人知不知道这事儿。
      神仙大人应该会来救他吧?单小六心里浮现起一丝微小的期待。

      陆崇明有些突兀的睁开了眼睛,树林里只有风穿过落叶的声音,但他仍感觉到了不对。
      眸子里青色的光芒一闪,他那双眼睛已经变化为了兽类的竖瞳,长发霎时间化为雪白,飞云卷瀑一般,尾端夹杂着几缕青色。
      而发顶,有两只尖耳竖了起来,看起来似狸似猫。
      兽化后的感官顿时敏锐,陆崇明自风中嗅到了浓郁的血腥味儿,而风来的地方正是单小六吃面的城里。
      尖耳抖了抖,隐约能辨别出来,那个方向有凶兽的嘶吼和人的哀嚎。
      陆崇明神色一凛,恢复人形。他从袖子里掏出两张神行符,化为一道流光向镇子上赶去。

      单小六躲在了不知道谁家的地窖里,里面堆得满满当当的白菜,还正水灵着。
      他费劲儿的往地窖口堆了一摞白菜,估摸着这地窖的口这么小凶兽应该进不来。
      但是还没完。单小六拖拽开几棵白菜,白菜底下露出一根铁锹的棍来。
      凶兽的吼叫声就在头顶,单小六抓着铁锹往白菜堆里拱了拱,试图让白菜掩盖掉自己的气息。
      凶兽似乎发现他了,沉重的脚步踩在了地窖口的盖子上,漏下几缕光线和一片尘土。
      单小六蹬了蹬腿,却死活挪不动身子,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腿吓软了。越着急越动不了,单小六急出一脑门的汗,心在胸口砸的砰砰响。
      那凶兽还在地窖口嗅来嗅去,应该是闻到了单小六的气味。
      他不想死,他想和神仙大人走,神仙大人还在等他。
      单小六攥紧衣摆,他脑海中不自觉的浮现起那个白衣的身影,手脚聚攒起了一丝力气,他还不能放弃,神仙大人还在等他。
      这句话好像有某种魔力,一直吊着单小六的最后一口底气。
      单小六握紧铁锹,准备着万一被发现还能最后挣扎一下。
      看来这凶兽一时间确实进不来。一人一兽僵持在地窖这里,谁也奈何不了谁。
      那凶兽等的不耐烦了,伸出爪子踩碎了地窖口的木板,想把爪子伸进去将人捞出来。
      陆崇明赶过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么个场景。他眯起眼睛,指尖夹着一张符箓引灵力入符,然后将符箓甩向那只凶兽。
      天空中传来轰隆隆的巨响,狂风卷起了地上的尘土,也掀起了朱厌的皮毛,五重青色的霹雳从天而降,是引雷符引来的五重天雷,雷火在一瞬间就将那凶兽炸成了焦炭。
      单小六听见动静,探头出来看。
      不愧是神仙大人!
      得救了!
      他甚至还想替神仙大人欢呼两声,不过还没出声,就被陆崇明拽着领子拎了起来。
      他再一看,刚刚那道雷吸引了其他凶兽的注意,余下的几只大猴子都围了过来,看意思是想联手先把他们解决掉。
      “神仙大人在来一道雷!把他们都炸死!”单小六还沉浸在刚刚的兴奋中,一脸期许的望着陆崇明。
      “没有了。”陆崇明只捏了两张神行符,“那雷是三品符箓,我只带了一张。”
      单小六呆住,像被母猫叼起来的小猫仔,缩手缩脚不敢乱动了,“那神仙大人不能御剑斩杀凶兽吗?”他记得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
      “……”陆崇明顿了顿,没回答他。他在朱厌之间寻了个缺口,脚下加速冲出了凶兽的包围,目标是城外的一间城隍庙。
      “神仙大人?”单小六没等到回答,憋住心头的疑惑,可能是神仙大人有什么考量吧。
      就在单小六以为陆崇明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听见那个稍显冷淡的声音响起,“我修的是医仙,不善御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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