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固山寺

2、第二章 赤芍

　　直到服务员走了，包厢里静的尴尬，我才注意到我来太早了。姜芳芳和陆叔叔还没来，而这个理因和他们一起来的“哥哥”竟然是第一个到的。
　　想早点见到是一回事，虽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这么想，但是见到之后只有两个人之间的陌生还是让我不知所措。我并不擅长应对人际关系，眼前这个男人给我的压迫感足以令我窒息，我第一次发现感觉可以实质化，这让我有些惊慌失措。
　　说是一见钟情我也承认，说是看见那张脸是我见色起意我也不否认。或许以前我并不相信这夸张的说法，但是现在我只觉得自己的灵魂被牵引，绳索却不在我手里。
　　好在这个男人先开了口，那一刻我仿佛苦苦挣扎渔网的肉躯终于得以喘息。“阮没（mei）？”男人低沉的嗓音带着一丝不确定。
　　其实大多数人对这个字的第一反应都是没有的没。上学的时候更是被很多认识不认识的同学老师这样叫，也不能说有错，所以我从不特意去纠正。致使蝈蝈叫我“梅梅”一叫就是十几年。
　　但是我还挺想给眼前这个男人一个正确的引导。“阮没（mo），淹没的没”。尤嫌不够，我看见了电视上正在放一个老农在山里采药的片段，我抬手指了指，向男人示意补充。
　　“草药，没（mo）药的没”。
　　男人似是为自己的失礼道歉，随即向我伸出手，“抱歉，我叫陆樘放”。我在心里默念这三个字，却不知道是哪个樘哪个放，我开始暗自后悔刚才没有认真看陆樘放写字。
　　除了介绍以后，陆樘放也没有再说话，我们各坐一边。我为自己的不会交谈而懊恼。我绞尽脑汁，但我不知从何说起。这个时候我甚至质疑自己身体的构造，平白长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我多希望那些构成我躯体的五脏六腑会自己说话，这样我便会毫不犹豫的把他们摆出来让他们替我多说一点，我好在他们后面专心欣赏陆樘放。
　　还好这个氛围没有持续太久，姜芳芳和陆叔叔来了。
　　这顿饭吃的还算顺利，没有想象中的不和谐，陆叔叔人不错。再看看陆樘放，我觉得遗传真的很强大，两个人并不会让我觉得不自在。但是这张桌子上还有一个人，姜芳芳。
　　我知道这是姜芳芳的表演开始了。姜芳芳的话题转的不生硬，顺其自然，她问了句“什么时候填志愿”。我当这是没话找话，我不信北京这种地方，信息这么发达，她能不知道几号填志愿吗。不过也很好解释，她从来不关心我的这些事。我猜她这话有后续，即使我全程安安静静吃饭，争取淡化出他们一家三口的团聚时刻，此时此刻也不得不面对三个人的目光。
　　我停下筷子，拿起旁边的纸巾擦了擦嘴。对上对面陆樘放的目光，我只在乎在他眼里我正正好。如他笔挺的西装，如他面前用餐过半依旧整齐的餐具。我希望他也能多看两眼对面的我，我企图用这短暂的对话留住他随时可能会离开的目光。
　　“二十三号”，我回答。我等待姜芳芳的下一句话，但是她似乎并不想关心我的志愿，表演也不想，装模作样也不愿意。她估计是怕我对突如其来的不一样做出什么反常反应和举动。要我说她也是白担心，我神经大条，根本不会给她什么意料之外的反应。
　　我等到的是陆叔叔“小阮有没有大致的报考方向，樘放现在回国了，有什么不懂的可以多向他询问”。我愣了一下，但是看着陆叔叔，我还是很快的回答了“好”。
　　姜女士再次掌握话题主动权。“新家在梅园，开学前你过来住段时间吧”。我真是谢谢姜芳芳，这大概是我十八年来第一次这么想感谢她，这是做出了一个多么明智的决定啊。我喝着碗里的党参鸡汤简直感动的快要哭了。“樘放这两天闲着，明天去接小阮吧”，陆叔叔，一个好男人，此刻我在心里这样对他画上了等号。但我有点害怕陆樘放客气疏离的态度会再次把我架上大家话题的枪口。我有点忐忑，很没出息的。
　　我听见陆樘放说“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