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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一 ...

  •   百越之地通入中原的驿道,在进入腹地前是只留有一条的,又因百越一带向来贫瘠,本就很少有人员流通的驿道上只在临近百越的不远处支出了个小茶摊,茅草做顶,底下放着几套破旧的木桌木椅。
      这茶摊平日里鲜少来客,就是来也不过是回乡的旅人零零碎碎的来,今个儿茶摊的人倒是异常的多,三五成群的围成一堆堆,有男有女,皆是年轻的样子。
      “老板,再上壶凉茶!”穿着青色云纹长衫的少女将一块碎银拍到桌上,她手劲儿有些大,喝空了的茶杯被她拍得在桌上跳了一跳,落下来清脆的响声。
      “来嘞姑娘。”老板麻利的收钱煮茶,正想将茶壶给那桌客人拿过去时,摊前却又站了个人。
      一道阴影直幽幽的杵到面上,老板便情不自禁抬头看了眼,是个头戴帷帽、穿着黑色长袍、身型看来是个姑娘的人站到了摊前,那姑娘掀开帷帽一侧的白纱,露出半张俊俏的脸来,她望着热闹的茶摊里头,问:“可还有空余位置?”
      老板被她润红的唇晃到了眼,愣过一瞬后才支支吾吾道:“应、应该是不够坐了。”
      “倒也无妨。”她从袖中取出几枚铜板:“一碗凉水即可。”接着,她又看向了店里头的人,道:“平日我常来往中原与百越,倒是第一次见着那么多人。”
      “是呢。”茶摊里没有碗,老板便用两个杯子盛了凉水放到土灶上:“兴许是进百越有事吧。”
      “是么?”那姑娘没急着喝水,摘下了帷帽也放到灶上:“听说百越里的世宁城跑出了魔教,这群小孩儿大抵是些准备行侠仗义的江湖人吧。”
      她一抬白细的下巴,指道:“瞧见那穿着青衣的小姑娘没?佩剑看鞘便知不俗,一般的人家可不会给小姑娘家家的这种东西。”
      接着又道:“还有她旁边那少年,对,配着两把短刀那个。腰间挂着的玉牌我倒是认识,纹样是祥云,瞧见上面那字没?”
      老板摇摇头。
      她轻笑一声道:“刻的是荒,指的便是中原里数一数二的用刀大派荒云间,可不得了。”
      “这小小间茶摊今个儿就聚了那么多在中原武林里身份拿得出手的后生,今日怕是赚了不少吧?”
      “倒也没多少。”老板腼腆笑笑:“这些少爷小姐们给的赏钱是大方,不过多了自然会找,赚的也不过是些辛苦钱。”
      “是挺辛苦。”姑娘轻笑一声,原本垂着的左手却是扶上了腰侧的剑柄,不过是老板眨个眼的功夫,瞬息间——泛着寒光的剑刃便贴上了他的颈侧。
      那姑娘笑容不变,话里那和善的语气倒是消失得一干二净。
      “给这群小孩儿茶水里下药,挺费功夫的是不是?”
      老板面上一惊:“姑娘何出此言?”
      “倒也不需要什么证据。”那姑娘状似狐狸眼一样的双眸一眯,看向了注意到这边动静便打算起身的客人们,哪一个不是撑着桌子半天没站起来?
      无心废话,她横着的长剑对着老板便是一劈,倒不出所料的,剑刃被柄长刀挡下,两两相碰发出“乒”的一声,接着便顺势朝着姑娘的面门攻去。
      姑娘敏锐一避,挥起长剑便挡下凶狠的刀势,只见她忽然往后猛撤一步,接着以右足发力便挥起剑向前攻去——那姑娘身型看着纤细,挥剑的力道却非软绵绵的,反而一股子铿锵之势!刀剑相击,纯粹的力碰力却是更为精壮一些的老板败下阵来——长刀被硬生生挑离手心,连着手腕也不堪重负的“喀嚓”一声被顺着的力道给卸掉了。
      姑娘柳眉一挑,嘀咕道:“我还当会有些真功夫。”
      嘴上虽是说着话,手上剑式不停,细瘦的皓腕一挑便干净利落的削开了老板的手腕,老板痛呼一声,刚想着求饶就被姑娘狠狠一脚踢到了灶台上。
      “狗娘养的......”
      那姑娘下脚便是朝着心口,显然是不打算给他留活路了,老板呸出一口血水,被内力震到的五脏六腑绞着肉似的刺痛。
      姑娘一甩剑上沾到血,将剑收回剑鞘中。
      她慢悠悠走到老板跟前,长腿一抬直接踩到了他肩上,把好不容易准备爬起来的老板又给摁了回去。
      “原本不想要你命的,毕竟也不过是区区看门狗。”
      “可惜今个儿实在是心情不佳,看在你刚也准备要我命的份上,我倒也不妨给你回个礼。”
      姑娘剑也不拔,语毕后竟是直接伸出了手将老板的脖子给拧断了。
      “喀嚓”一声,在一片寂静的茶摊中甚是响亮。
      解决完老板,姑娘直起身来,那一片的小江湖此时此刻已经彻底没了劲,一个个歪七扭八的倒在桌子上,扛不住药性的早就晕过去了,扛得住的也不过是勉强维持着涣散的意识,迷迷糊糊的。
      “丢人。”
      姑娘拿起帷帽重新扣到头上,一手拖着茶摊老板的尸体扔到不远处杂草丛生的空地后,便翻身上马预备走人。
      走前还不忘拿回桌上那几枚铜板。
      日头逐渐褪去了毒辣的势头,被飘来的云遮住些许。
      大抵是过了一个时辰,那些个歪七扭八倒成一片的小年轻们总算是陆陆续续的恢复了意识,恍惚间想起昏迷前看到的景象,他们下意识的就往灶台那看。
      没人。
      “那黑心老板死了?”穿着青衫的姑娘活动着酸软一片的筋骨,朝着身旁的少年问。
      “恩。”萧云屏恢复得要快得多,早在别人醒前就去附近看过了,最后在片杂草里看到了那老板的尸体。
      同他一个时间醒来的另一人倒是没去附近看,反而是呆呆的坐在位置上,滞这双眼的不知道脑子里想着什么。
      青衫少女碰了碰他,道:“楚恒,发什么呆呢你?第一次见着杀人后怕了?”
      “什么后怕......”楚恒回神,有些不耐烦的侧过头,解释道:“没怎么见过杀人的只有你,别乱给我扣什么帽子。”
      “那你呆呆的干嘛?”青衫少女不解发问:“劫后余生的喜悦?”
      “那更不可能。”他口干舌燥的想拿起茶杯抿一口,手伸到半路想起来这茶里还加了料,他只得啧的一声,干巴巴道:“刚刚出手相助那女侠......按理说我得叫她声叔母。”
      “亦或是......前叔母?”
      青衫少女一下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
      “她就是......与我小叔叔退婚那人。”
      “与楚少侠退婚?她、她是——”已经到了喉间的名字被箫云屏硬生生咽了下去,他十分生硬的转移话题到:“我刚去查看过那老板的尸体,经脉似乎已经被内力震碎了。”
      “她强得令人发指,年纪看着轻,内力居然却已经浑厚到了这样的地步……”
      “我见过的。”楚恒咽了口口水,回忆起从前年岁尚小时,窝在家中大人怀里看到的场景。
      一袭白衣的女人十步便可杀一人,游龙一般的身影穿过,手一挑便是人头落地,剑招式式毒辣,要不着首级便是要命。
      杀疯了的女人宛若罗刹一般,碧萝青衫被血染得鲜红,她踩在一地的尸骨上,转过头对他母亲道:“夫人带着小公子走吧,敌人来势汹汹,有你们在我不方便施展手脚。”
      她脸上还沾着血迹,砍出了豁口的剑被插到地上,剑刃没入大半地里。
      这次以后,整整五年——楚恒再也没在中原武林见到过这个小叔母的身影。
      “叔母用剑是一绝......旁的不敢去比较,但在与她同辈之人中相比定是已经登峰造极的......”
      “所以我才不信她会死......”
      其他两人无意窥探别人的过往,沉默过后,很自然的扯开了话题。
      “你说你那小叔母去百越的原因是不是和我们一样?”青衫少女开口问到。
      “我不知道。”楚恒也就五年前是能经常见着那神秘的小叔母的,过了那么久,对于这小叔母到底是怎样一个人他早就记不清了。
      “到世宁看看不就知道了么?”萧云屏道:“若楚恒的小叔母和我们是一个目的,那总会在世宁碰到的。”
      “昏了这一遭我们也是耽搁了太久,是时候该出发......”
      “——不、不好了!!”忽然一声叫嚷打断了少年的话,一桌人无奈的看去,见是同行的善水门弟子。
      “何事如此慌忙?”萧云屏皱起眉,十分不解。
      “我们拴马的绳子全被割断了!”
      “——?”听到这消息,一开始还没人反应过来。
      “马!马全都、全都跑了!!”
      一茶摊的人闻言大惊失色,拿起身边的行头便往拴马的地方跑去,只见原本用来拴马的几棵小树旁全没了马的影子,绕好的绳结孤零零的挂在树干上,垂下的一截截断绳随着分耀武扬威的飘动,映着乌泱泱一片人,看着十分凄凉。
      萧云屏沉下脸,前去看了眼缰绳断口,随后到:“断口整齐,利器所致。”
      “你是说......有人趁着我们昏迷时偷了我们的马?”
      “不,要偷的话数目也太多了,我们这儿近二十匹马,哪那么容易偷完?”
      “要万一同伙有很多呢?”
      “那就不该只是偷马了。”
      楚恒第一个反应了过来,说到:“有人故意放了我们的马,不想让我们进城?”
      萧云屏点头:“我的猜测是这样的。”
      青衫姑娘皱起眉:“通天教的人?”
      “不。”萧云屏否决:“通天教的人是那黑茶摊的老板,已经死了。”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楚恒看着驿道,骑马的话一个时辰便能进入百越,再走半个时辰便可以进入世宁。
      “是杀死老板的那女侠,她不想让我们去世宁。”
      “这是为何?”青衫少女疑惑:“难不成她还要独吞才罢休么?”
      楚恒:......
      楚恒:“那是不可能的。”
      “倒不如说是......她是觉得我们弱,去世宁会碍手碍脚的。”
      空气中忽然陷入了一片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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