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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善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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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哲翻个身,正好与钱衣两大眼睛对上。
冷不丁的这么一下,辛哲愣住。大晚上的不睡,难道都失眠不成。
钱衣伸着脖子,朝黑娃那边看了眼。小孩胸膛起伏规律,已然入睡。钱衣蹑手蹑脚地挪下床,走出破庙。辛哲叹气,还是起身跟在钱衣身后。
辛哲问:“你想要问什么?”
钱衣压低声音:“为什么我们要离开客栈?”
“目的已经达成。”
“那小孩,有什么特别的?”
“只是碰巧遇上。”
钱衣不信,怀疑的看着辛哲。
“你这是真话吗?”
“我从不对自己人说假话。”只是半说半不说。
这话跟没说有什么差别,钱衣闭上嘴。她说不过读书人,也不愿细想辛哲所为其背后的深意。她现在已经越线太多,好像有一只手将她往暗处拉扯。
“行了,我回去困觉。你随意。”
可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辛哲没急着回去,找了一片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来。他大概猜出,钱衣对他利用小孩的行径感到不自在,又或是不耻。
天上明月隐有阴翳,更何况人心。
等他回去,一小一大两人已经睡得打起轻呼。
辛哲闭上眼,抓了几把干草盖在身上,也就睡了。
“夫人。”
“说。”
“宫外来信,他们已经离开。”
“嗯。”
柔夫人赤脚站在中庭,思绪飞往前尘旧忆。
她在想,怎样能把东西拿到手。西琼帝对颇为她宠爱,却也有限度。令她好奇的是,那孩子为何会找她帮忙。毕竟,西琼后是亲姨母,她只是外人。
“公主,西琼帝在等您。”白天的青衣侍女,双膝跪地为她穿上绣鞋。
柔夫人眼底露出厌恶。
“想个法子,让他半个时辰之后离开。”
“是。”
“陛下,贵妃娘娘落水了!”黄衣小侍焦急地小跑进来。
此言,惹得众人惊呼。西琼帝坐立不安,看向柔夫人。
柔夫人担心道:“陛下您还是先去看看妹妹,妾身在这等您。”
西琼帝被她的善解人意感动,深情道:“等朕。”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殿里瞬间安静下来。
女官古怪地看了眼柔夫人,心底升起怀疑。好端端的,贵妃怎么就落水了。已经不止一次,妖妃身边的青衣女侍,每次一出事都不在。
“你倒是个机敏的。”
女官抬头,柔夫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夫人哪里的话,奴婢怎及夫人聪慧。”
对她的回答,柔夫人没放在心上。
“你想要去中夏找皇后娘娘,我不阻止。”
女官:“……”
柔夫人笑眯眯:“你是个聪明人,什么话该传、什么话不该传。我相信,你有自己的判断。去吧。”
“奴婢告退。”
女官背后的小动作,她早就知道了。西琼后那边的人,也就是中夏人,她永远不会动。
青衣侍女:“公主,事情已办妥。”
柔夫人点头:“你做事,我放心。”
侍女未如往常一样离开,欲言又止:“公主,我们努力这么久。现在,真的要将东西拱手相让吗。”
“仲孙玉于我的恩情,岂止是一件死物所能抵消的。”
“可是,她早已不在人世。”
“甘采!”柔夫人抓着木梳,目光狠唳。
甘采双膝跪地,咬牙:“公主,我只是心疼你。”
“那又如何。别忘了,我们为什么还活着……”
“……是。”
中夏。
仲孙狠狠打了三个喷嚏。
一边,夏帝和西琼后停下争执,纷纷关怀的看着他。
仲孙揉揉鼻子,“舅舅、姨母,可听我一言。”
西琼后:“说说看。”
仲孙清清嗓子:“既然挑不出好的人选,姨母为什么不考虑您自己。”
夏帝:“……”
西琼后:“……”
这孩子,整天都在想这么惊世骇俗的事情吗?
西琼后结巴:“你、你胡说什么!”
仲孙冷笑,面容却是更加艳光逼人。
“姨母,你在西琼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人一旦消失,西琼还有谁比你更有资格登上帝位。”
“我是女子,怎么可以……”
“女子又如何。论能力、资质,西琼帝远不及您。他都能做皇帝,你为什么不能。我相信,姨母会比其他所有人做的更好。”
仲孙莹说不出话,满脑子都是疯了。
夏帝端坐着,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听到这样的言论,他竟然有些怀念。更可怕的是,他想要赞同仲孙。
“皇兄,你不说点什么。”冷静下来,仲孙莹望向夏帝。
“说什么。”
仲孙莹纠结:“不该这样……”夏帝漠然的态度,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夏帝看着仲孙,出声:“父皇,曾经想要把皇位传给你母亲。”
仲孙:“舅舅。”他自然知道这件事,只是没想到舅舅会说出来。
仲孙莹麻木:“不愧是父皇。”摇摇头,她不知该笑还是哭。
“所以,我不反对。”说罢,夏帝起身。
自他登位以来,一路风风雨雨。
对父皇的偏心,他曾经愤恨、嫉妒、不甘,如今回想倒也没什么大不了。夏帝后悔,当初皇位还不如给了仲孙玉,至少他们不会出意外。唯一活下来的妹妹远嫁西琼,留在他国受尽冷落。仲孙皇族近年的嫡系血脉也只有仲孙羲,还是偷来的。
如果仲孙莹登位,也未尝不是一个好归宿。至少,无人敢随便欺负、冷遇她。对完成先辈大业,也能尽快完成。孑然一身,没有其他留恋,他自然可以去见他了。
天地之大,只有他才是归宿。
付德安跟在夏帝身后,见夏帝这副模样,心里不是滋味。多少又会想到早逝的长公主,转念又想到仲孙小王爷。先辈的努力,多是为更好的庇佑后世子孙。
眼下的中夏,处处是隐患。说不得哪一天,那些隐患一起冒出来,给予中夏重创。
不过,他相信中夏能度过这场劫难。
仲孙莹叹息:“你说的,我要好好想想。”临了,她回头看了眼仲孙。目光幽深,透着道不清意未明的种种情绪,翩然而去。
仲孙在后轻呼:“姨母,慢走。”
躲在外面的白衍走进来,仲孙伸手讨抱。
抱着白衍,仲孙闷声:“等盟会结束,我们出宫耍耍。后面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大概再无法随意出去。”
白衍眨巴眼:“好。”
仲孙撒娇:“好困,我们回王府。”
这些日子,仲孙见识了不少有趣的玩意。不论是人还是物,都令他大开眼界。可算是懂得昔年公主妈,不乐意留在上京十二城的部分原因。另一部分,与舅舅有关,与他亲身父亲有关。或许后者,带来的影响更大。
仲孙想起,晏胥前些天暗示他的那番话。可惜,他已经长大。父亲于他而言,也不再如孩童时那般重要。
仲孙现在拥有的,足够享福一生。和他人相比,自己已是人生赢家。
“哈哈哈哈哈哈。”仲孙乐呵笑倒。自己这番心里话要是说出来,又被旁人听见,怕是会招人仇恨。
白衍疑惑,仲孙怎么突然又笑起来。
仲孙扒拉几下,头枕在白衍腿上。嘴角带笑,心情又明媚起来。
“我好像太招仇恨,惹来不少人的羡慕嫉妒。”
“?”
“咳,过会叫我。”翻个身,仲孙合眼假寐。
等两人收拾好,仲孙抱出一沓折本。那夜‘请’外臣们写下的折本,仲孙已经全部看完并且熟记于心。这时正提笔,画几串诡异的文字。
白衍靠在窗边,注意到从夜色里飞来一只白鸽。手上动作翻转,将鸽子提进来,放在仲孙的书案上。停笔,仲孙将纸条绑在鸽腿上。
顺手,白衍抓了把谷物丢给白鸽。鼓着两小豆眼,白鸽亲昵地蹭白衍的手指。
见状,仲孙不悦。提笔轻敲它的头,白鸽咕咕两声,对仲孙扇了下肉乎乎的翅膀。
仲孙挑眉:“这小东西,脾气是越发长进。”没好气的伸手,戳戳那软软的肚子,惹得小家伙叼着几口食物落到房梁上。
“等会吃完别忘记送信。”
房梁上的白鸽,彷佛回应似的咕咕两声。
真是令人惊叹。
仲孙临睡,与白衍私语。念叨白鸽十有八九是成精了,那嚣张的小模样与十二城跋扈的公子哥们简直一模子刻出来的。白衍无言,想不出有什么特别的。
白衍实话实说:“小白,挺好的。”圆滚滚、白白的。
仲孙委屈:“你很喜欢它?怎么连名字都起好了。”他幽怨的瞥了眼梁上,白鸽立马炸毛飞走。
想了想,白衍看着仲孙,认真的说:“它长得与我名字很像。”
仲孙:“……”
但是按照毛色区分,这世上的动物很多都是白毛。也不一定是动物,有不少事物也是白的。仲孙警惕,不能给白衍有这样不对的认知。
“不,其实它原本不是白的。那是特意染为白色,其实它本来是黑的。”
“黑的?”白衍受到冲击,原来小白是被染成白色的,那就不能称为是小白。
“没错。”仲孙坚定。
“不是小白,那叫小黑。”白的是小白,黑的自然就是小黑。
“好。”仲孙乐滋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