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家》呱多

30、黑娃

　　柔夫人起早，西琼帝仍在梦中沉睡。披着外袍，在宫人伺候下洁面妆容。

　　等里外跪了不少人，西琼帝这才悠悠转醒。内监宫女依次上前，为西琼帝打理仪容。

　　时候不早，西琼帝欲要上朝。临走，命令轮守的随侍在外定要保护好柔夫人。一旁的柔夫人甚是感动，亲自送西琼帝至宫苑外。

　　不忍爱姬受寒，西琼帝哄人先回去。与柔夫人耳语，吩咐她一定要带足宫女与侍卫，以防被那些不长眼的粗鲁百姓冲撞。

　　柔夫人巧笑嫣然，点头。

　　用完膳食，柔夫人吩咐人准备行囊。换了身素净的衣衫，一行人慢吞吞的出宫。宫中女官都被留在了宫苑，柔夫人反倒带了几位生面孔在随身伺候。

　　踩着木阶，坐上行车。侍女放下车帘，俯身弯腰帮柔夫人整理衣摆。

　　“夫人，城里最近来了两位中夏的客人。”

　　“五国盟会，中夏来人很正常。”柔夫人半屈手，侧躺在小铺上。

　　“那女人，没什么问题。但是据底下人说，男子的模样倒像是中夏小王爷身边的亲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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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柔夫人出声：“我要去见他们。”

　　“是。”

　　侍女揭开帘布，与驱车人交语。

　　钱衣本来还想着，要与辛哲一块出去打听消息。毕竟，一直窝在房间不能解决问题。敲门，却没有人回应。

　　她推门一看，辛哲没在屋中。心下大骇，种种思绪飞快闪过。

　　“姑娘，公子在楼下大堂。”打扫的跑堂，进来就见钱衣警惕的盯着他，细声说道。

　　钱衣没吭声。掩在衣袖下的手，摸向绑在腕间的暗器。她丝毫未察觉到来人的声息，简言之对方身手定在她之上。一介客栈跑堂能有如此身手，客栈背后人物必然大有来头。

　　跑堂关心：“姑娘，你怎么了？”

　　“没什么。小二哥，你继续。”钱衣与跑堂隔着相对的距离，缓缓地退出去。

　　一直到下楼，见辛哲坐在那，才松一口气。

　　钱衣没好气：“大早上的，你坐这干什么。”

　　给钱衣倒杯茶，辛哲回答：“等人。”

　　“等谁？”义父安排的暗桩根本联系不上，难道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

　　“来了你不就知道了。”

　　钱衣一口气差点没抽上来，可真是很久没人敢在她面前随意说话。

　　正要追问，辛哲一句话堵死她。

　　“来了。”

　　钱衣这才注意到，整间客栈近乎死寂。楼上楼下的客房全都关着，楼梯上下也有人站着。钱衣坐直，来人该是位大人物。

　　沉重的车轮滚动声，由远到近。

　　掌柜出门迎接，守着的人隐身暗处。

　　钱衣嗤笑，好大的架子。双手大剌剌地开，她讽刺的撇嘴。

　　帘布拉开。

　　青衣侍女先落地，随后恭敬地站在行车下方。

　　钱衣正欲大笑。却见少女扶着，一位姿容艳丽气态雍容的女人下了行车。钱衣敢肯定，辛哲刚刚低头嘲笑她。

　　女人行动间，周身馥郁的香气俞浓烈。

　　钱衣骤然惆怅，这香味引的她回忆起南林十二夜。都是同等的绚丽夺目，同等的令人惊叹……

　　掌柜关上门，侯在前厅。

　　柔夫人妩媚的笑：“从那时起，许久未见故人。”

　　钱衣：“是啊，我也很久没回去。”说完，她感觉有什么不对。

　　辛哲和柔夫人同时看向钱衣，前者无言，后者巧笑嫣然。钱衣感慨，如不是在此处相见，或许会更令她心情愉悦。

　　不过钱衣明白接下来的话，十之八九与她无关。一时，她安静地作壁上观。

　　柔夫人问：“仲孙孩儿唤你们前来西琼，所为何事？”

　　“回公主，为西琼传国遗物而来。”

　　柔夫人垂眉，思索。

　　辛哲遗憾，高声道：“可惜，我们至今未打听到有用消息。”

　　柔夫人捂嘴轻笑：“巧了，这东西我倒是知晓一二。只是，却不是寻常人所能拿到的。”

　　“您这番话，想来此事于您是轻而易举。”

　　柔夫人反问：“哦？就算如你所言，我为什么要背着陛下，伙同你们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

　　两人对视良久。

　　同坐着的钱衣，十分激动。

　　辛哲低头，小声回应：“因为，这也是长公主所期望的。”

　　柔夫人愣住，坐直身。一双美目染上一丝雾气，氤氲而生。

　　钱衣瑟瑟发抖。美女哀愁，见者伤心。

　　“我明白。”

　　钱衣感叹，西琼帝不得人心，身边四处漏风。也没想到，妖妃长得竟这般绝世出尘。最令人疑惑的，长公主怎么会和这位认识。

　　辛哲纳闷：“没想到，你会是位为色所迷的人。”

　　“啧啧。世间美丽的事物，我都十分欣赏。”

　　“可我怎么记得，你与羲王闹过不小的矛盾。”

　　钱衣面无表情：“我虽然欣赏美丽的事物，但是不喜欢长得比女人还要好看的男人。”这么一想，柔夫人好像也比不过小王爷。

　　“容貌是天生长成，谁也无法更改。如果没有足够的能力，过于出色的容颜反而会给他们带来无穷尽的麻烦。但是有时，也会成为一把出色的利器。”

　　“又来了，我不乐意听人说教。”钱衣摆手，飞速地上楼。

　　辛哲噎回话，惋惜钱衣只会一味逃避的姿态。不过这也是旁人选择，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起风了。”

　　辛哲与掌柜、跑堂一一示好。随后，拿着放在凳子上的大包袱出门。

　　跑堂小二：“他们这是有什么隐疾？”还窝里斗。

　　“管这么多干什么，你还不快让人盯着那男的。”

　　“为啥，首领没让再盯着。”

　　“首领也没让你不盯。”

　　“呸，你就会埋汰我。”

　　“小泥腿子，怎么和我说话的。那人背着那么大一包袱出去，你也不怕他是跑路。”

　　“怕什么，楼上不是还有位大姑娘。”

　　“滚犊子。”

　　最后，跑堂的还是出去跟着辛哲。

　　他跟在辛哲身后绕城，绕了两三圈。暗处的人，见辛哲将包袱中的物件都发了出去，随身银两也打算给靠在墙边的小乞丐。

　　小乞丐没有拿银子，只要了一块干巴巴的大饼。低头吞食，抬头已不见恩人身影。揣着小块饼，神情麻木地偷偷塞进怀中。

　　申二摸下巴，没看出这位还是位心善的。在原地打量一会，没看出有什么不对的。最后瞥了眼先前的小乞丐，申二多少有些惋惜，天下可怜人多了去。不过这小乞丐也知道吃的还能进肚子，银子可就不一定。

　　等辛哲终于从道观出来，申二已是饿的肚皮打鼓。暗骂一声，跟上去回了客栈。辛哲手提几包点心，交与钱衣。

　　申二回后院休息，掌柜提醒他别忘记去后厨吃点东西。

　　夜半。

　　月色下，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翻窗离开。

　　钱衣凭着记忆，脚尖点地飘下来。辛哲一如既往端着脸，惹得小乞丐局促的搓衣角。

　　探头，钱衣问：“厉害，这么偏的地方你都能找到。”

　　辛哲对小乞丐说：“带路。”

　　小乞丐点头，走在前面带路。

　　钱衣看不顺眼，骂：“辛哲，你能别这么粗暴么。”

　　辛哲翻白眼，冷眼见钱衣笨拙的勾着小孩说话：“小孩，你叫什么名字？”

　　小乞丐看了眼辛哲，闷闷回答：“没有名字，大家都叫我黑娃。”

　　钱衣一愣。她是不是缺心眼，怎么尽干些戳人伤疤的事。张嘴，想要说点什么，又干巴巴的笑。

　　三人站在破庙佛像前，小乞丐没忍住又看了眼辛哲。

　　钱衣四处乱瞟，黑娃的地盘还挺大。活动几下手，钱衣抱着杂草开始给自己铺一简陋的床铺。

　　“恩人，你可以睡这里。”黑娃把自己的小窝让出来，双眼亮晶晶的看着辛哲。

　　辛哲皱眉：“不用。”转身，与钱衣一样自己动手铺床。

　　黑娃无措，落寞了一会。用破布抹脸，突然想到什么，爬上‘床’翻出一罐黑坛子。

　　钱衣酸溜溜：“辛哲，你能不能回头看一下。”真不明白，黑娃放着她这么温和可亲的大姐姐不要，偏偏要去亲近辛哲这么个冷冰冰的。

　　辛哲整理好卧铺。回头，黑娃坐在卧铺上盯着他。

　　辛哲低头，草铺前不知何时放了罐黑坛子。想了想，辛哲弯腰捡起来。揭开一看，发现坛子里藏着几根腌肉条和几块红薯块。这些少的可怜见的食物，大概是这孩子全部的积蓄。

　　黑娃不敢看辛哲的表情，抠着身下的草。

　　辛哲叹口气，他受不起这般沉重的厚意，也不应该得到这小孩的礼遇。他怎么也想不通，这小孩无缘无故的就对他这么好。或许，是想从他们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思忖。辛哲走到黑娃床铺前，将坛子放回他身边。

　　小孩惊起，双目泛红。

　　辛哲安抚：“还是你先藏着，等饿的时候再拿出来。”无论什么原因，至少现在小孩对他们的善意是真的。还有，钱衣从刚刚就一直怒目瞪视他。

　　小孩开心地将东西又藏起来，特地当着辛哲面。想着恩人要是饿了，也能知道从哪里拿吃的。钱衣流了一汪心酸泪，这小孩怎么比她还缺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