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之束缚》huge兔兔

11、十一

　　路边乱石杂草撞作一堆，久未处理的田地蛙鸣一片，记忆中我还在外公家时这边就没人住了。月亮毫不吝啬的倾泻下所有光，照亮我的前路，踩着月色铺就的小路，我走着，走着……逐渐加快步伐，提着睡裙朝前奔去。

　　心中百味陈杂，酸涩苦辣咸惹得我鼻涕和泪水一同溢出，丢人只可以丢给自己看，还有天。

　　我在山下的矮树，石块间寻觅半天，终于找到了那一块熟悉的木碑，被岁月和雨水冲刷，字迹早已模糊不清，我还能记起当初拿着石子在木板上刻字的小女孩瘦弱的身影，一划，再一划，刻在我心尖上……仿佛有鲠在喉，我只能低低呜咽着……

　　“我来看你了……妈妈……对不起……隔了六年才回来，还是这种机缘巧合下，之前总说是因为外公他们在这边，讨厌他们看我的脸色，其实就是自己懦弱，不敢面对过去……对不起。”

　　我微微转过身，对着另外一块木板继续道：“我昨天见到一个和你特别像的伙伴，你看到也一定会喜欢它的，它比你胖好多，背上比你多了一块黄色的毛，如果回去我一定会喂你吃很多好东西的……我带来了这几年你的新画像，我的绘画水平是不是也高了些，我看了不少网上教画猫的视频，这张最像你了……你当时一定很害怕吧，独自在山上，还不敢走远，你胆子一直都很小，所以妈妈才找的回来你，我真是太坏了，我应该把自己扔到山上，我却把愤怒撒到你们身上……对不起。”

　　她们什么都听不见，妈妈埋在墓园里，外公不让我去，甚至不告诉我位置，我只能在这里埋葬母亲，这里只有我会祭奠她，我却六年之久不来，逃避着所有的记忆。

　　因为我酿成的惨剧，除了爸爸，每个人都怪罪着我，从举止到眼神……而外公，我害死了她唯一的女儿，还是他最讨厌的人的孩子，他愿意抚养我长大已经是仁至义尽。

　　对着墓碑、木碑，我自白，希求风带着我的倾诉，吹到她耳边。

　　“妈妈，我不奢求你的原谅，可能你从来没有怪过我，但我也知道这后果全是我造成的。”我尽力保持平缓的语调诉说，也难免颤抖哽咽：“如果我不那么冲动，如果我更相信你和爸爸，如果……如果，我不在意别人的话……只要一个如果成立，就不会这样了，我现在也不应该坐在这里……和你说话。”眼泪滑下脸颊，在睡裙上溅出水渍，我跪坐在地上，小石子刺着我的皮肤，生疼，我把这当作惩罚，即便它那么微小，够不上我罪的万分之一。

　　“当初我怎么会那么残忍，把绒绒也扔到山上，是它陪着我，在别人都不愿意和我玩的时候……也是它，就算胆小害怕，也会在别的孩子拿石子砸我时，冲出来对他们龇牙咧嘴……我……我怎么会做那种事！”我几乎想拿起石头砸自己脑袋，这榆木脑袋！“我也分明知道……知道你多喜欢爸爸，还是把爸爸的东西全扔掉……你们现在应该很幸福的在一起吧，可能留我独活也是一种惩罚吧……”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在脸上挤出的笑容也是苦笑，抽噎着，泪水不停啪嗒啪嗒流下。“其实……又、又哪有什么……惩、惩罚……，是……是我自、自欺欺人，想寻、寻得自己的宽、宽慰，活着，生命，是、是你们……剩下、给我最后的礼物。我会珍惜。”

　　我按住脸，深吸口气，擦干净脏污，郑重朝墓碑跪拜，向着月亮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

　　纵然独自一人，即便面对困境，也要笑着，打败我的不能是这些。

　　即使起风了，也要好好活下去。

　　整理好裙摆，向着暂居地，向着明天，未来，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