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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青春期延迟 ...

  •   符晓晴坐在电脑前,在封面上敲下“职业选择与规划”七个大字后就没有思绪了。

      罗琦看到符晓晴在电脑前入定了:“怎么了?”

      “没,就是不知道该从哪些方面展开,他们想听我讲什么。”

      罗琦边叠衣服边说:“当初法学院是不是有个师兄很厉害来的,叫郭什么来的?”

      “记得,郭嘉俊师兄,怎么啦?”

      “你当初不是蛮崇拜那个师兄的吗?回到当年,如果他来开讲座,你想听讲哪些内容,或者你想问他哪些问题?”

      “这是个好主意,但是我的想法不能代表全部,也不能代表现在的学生,咱们都毕业三年了,现在的大一新生都是零零后了。”符晓晴抱着膝盖,说着就把脸枕在膝盖上了。

      “先别想了,去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明天还有时间考虑。”罗琦说完给符晓晴递了一套睡衣。

      浴室里,奔波了一天的符晓晴,在水汽的氤氲下,暂时把疲惫卸下了。

      2012年的秋天,符晓晴亲朋好友的祝福下,痛痛快快地玩了两个月。初中生的幼稚还没从脸上退去,就拉着行李箱去上高中了。

      高中和初中最大的区别就是,初中一到周末就可以回家了,高中的话她得一个月才能回一趟家。

      校园变得开阔了,由于校服制衣厂没有及时交付新生的校服,所以他们那一届学生成了二中建校以来唯一一届可以穿着便服的学生。

      很多年以后,符晓晴才认同校服的存在,不仅仅是要遮去学生们张扬的个性,还要用统一掩饰个别,遮盖来自各个阶层的家庭贫富差距。

      十六七岁,正是虚荣、攀比心会肆意增长的时候。校服默默尽可能地保护着每一颗敏感的心。

      在第一次班会,她第一次看到进来的学生一个比一个会打扮,男生穿的衣服很大气,搭配得很顺眼,让人一看就能看出是城里长大的孩子的气质。女生也早早地打扮上了,有的穿着短裙,甚至还有个女生穿着超短裤,这样的打扮却没有在初中学校看到的那么劣质,或者准确地来说,不是非主流,会让女生羡慕,好像电视里会出现的明星。

      前天晚上,和阿姨、表妹去买东西的时候,符晓晴突然想起自己还要买背心,就是女孩子穿的那种背心。

      在表妹的大惊小怪下,她才知道,很多女孩子五六年级的时候就已经穿上了少女文胸。

      她知道有些女生五六年级上课就来月经了,她曾善意地提醒过同班一个女同学裤子脏了。

      上了初中后,几乎所有女生都来月经了,除了符晓晴,她仿佛是被成长给抛弃了,生理变化来得如此迟钝,导致她的心理变化还是姗姗来迟。

      被成长抛弃的后果是,青春期延迟。

      其他女生在班里传阅着言情小说的时候,她还抱着《格林童话》和《小王子》读得不亦乐乎,不明白那些封面花花绿绿的且总画着一个大眼睛的女孩邪魅的男生的书有什么好看的。

      在初中的时候,身为班长的她大大方方的把男生赶走,只留下女生,把生理课的任务完成,就是把卫生巾发给女生们。每人一包,符晓晴很大方的把她的那一份给了同寝室的一个量很大的女生。

      符晓晴只能用行动上的大方来掩饰内心的焦灼和疑惑。她就是一个很怕被别人读懂的人。

      开学那天符晓晴来得很早,保持着九年来三好学生的作息。

      进来的同学一个比一个会打扮,一个比一个谈吐大方,从小地方来的符晓晴觉得自己显得无比小家子气。

      以往,她是靠优异的成绩赢得老师和同学们的众星捧月般的照顾,无论是什么时候,她都能进入某个小群体并成为小群体中的中心人物。

      现在,好像情况不一样了,因为她知道,能进入这所高中的,也都是别人学校的佼佼者,众多佼佼者出现在一个场合,每一个人都不会示弱。

      在众多佼佼者有了新的排行榜。符晓晴第一次感受到山外有山,天外有人的沉重感。

      多方面的对比,都不再是以前的那方小天地了。心里上的落差让她变得闷闷不乐。别人早已经学会了背后努力学习,而嘴上说着不在意的套话,而她还是很实诚地表现出对成绩的看重,紧盯着成绩榜不放。

      她还没学会那拙劣的套路,就像误入大人世界努力讨糖吃的小孩。干巴巴的小纠结一下子就能被大人看懂。

      后来,符晓晴拿出自己的书包,坐到教室里最里面一组靠后有窗的位置。

      看着窗外的风景,符晓晴第一次想念以前的朋友、以前的学校,以前的老师。这所学校太大了,大到她不能确定自己是否能够成为成绩优异的好学生,更不能确定能不能成为老师喜欢的孩子。

      想着就趴在桌子上,一直看着窗外,周遭的谈话声那么热闹,她却那么孤独。符晓晴觉得自己好像丢了什么东西,心里一直很不踏实。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个人从第一排走下来,被挡住了的符晓晴坐直了,后来发现对方背着书包,她舒了一口气,又重新趴下了。

      那个人在她趴下后就走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后面有个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很不情愿地回头,带着一点怒气,没想到那男孩子笑着对她说:“老师叫你起床了。”

      她还没来得及感慨这个男生笑起来多么好看,就赶紧回头坐正了。

      讲台上站着一名男老师,个子不高,戴着厚厚的眼镜,班主任打趣地说道:“别睡了哈,我要做一下自我介绍。要不你先来?”班主任话音一落,班上的同学很配合地笑了。

      符晓晴的脸蹭地一下子变成了番茄色,不敢抬头看老师的视线,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上课第一天就被老师点名,符晓晴有种丢脸丢到家。总觉得给老师留下了很不好的印象,光是这一点,就能让她在心里难过很久。

      因为,在她心里,老师依旧是神圣的存在,是她绝对崇拜和顺从的对象。

      “我姓楚,叫永强。你们可以叫我楚老师,私下可以叫我强哥,但是只限于私底下哈!不能......”

      后面楚老师还说了什么,她已经不记得了。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刚刚那出小插曲上了。

      没多久就到学生们自我介绍的环节。从第一组第一排开始轮流做自我介绍。

      大家的国语说得很好,没有很多方言的痕迹,符晓晴心想着,突然就变得很紧张。自从中考毕业后,她一直在家待着,都是讲的方言,根本不可能有讲国语的机会,要是讲国语变得很搞笑怎么办?

      越像越紧张,手都出汗了。

      突然背后又有人拍了拍她,符晓晴以为又是后桌那个男生叫她,就从右边转了过去,穿着黑色T恤的男孩子刚抬起头。

      “同学,这里!”这才注意到,是旁边那个男孩,他戴着牙套,所以笑得有点含蓄,皮肤白白的,眼睛不是很大,看起来像是韩国的偶像,有点像她暑假刚看的那部偶像剧的男主。

      符晓晴就立马笑了,然后换了个方向,轻声说道:“怎么啦?”

      “我叫宋毅年,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叫宋毅年的男孩没有料到前排这个看起来很孤独的女孩会突然笑得这么灿烂,显然有一点被吓到了,顿了顿,“宋朝的宋,毅力的毅,新年的年。”

      “我叫符晓晴,符号的符,不念付。拂晓的晓,晴天的晴。”

      “哇,你的姓好特别,这是我第一次见。”宋毅年把手搭在了他同桌的身上。

      “谢谢,我也是上了初中才知道我的姓有点小众。”符晓晴看到穿黑衣服的男孩子也一直在听他们讲话,符晓晴觉得不能厚此薄彼,依旧压低声音,“同学你叫什么名字呀?”

      穿着黑衣服的男孩子又是一笑,“苏瑞,草头苏,瑞士的瑞。”

      这个男孩子笑得很阳光,但是这个暑假在韩国偶像剧的无限熏陶下,长得像男主的宋毅年更符合符晓晴的审美。

      符晓晴点点头:“很高兴认识你。”

      一说完她就又转向宋毅年:“你为什么姓宋呀?”

      宋毅年一愣了,噗嗤一声笑了,但是笑得有些压抑,不仅仅是因为戴着牙套,还因为上面的同学在自我介绍:“我爸姓宋我就姓宋呀!”

      符晓晴一听,才知道自己问了一个很傻的问题,脸蛋迅速地发热,她连忙摆摆手:“不是不是,我想说的其实是,你要是姓一就好了,然后你的名字连起来读就是‘一亿年’。这样别人念你的名字需要很多年,一亿年。”

      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解释,两个男生越发觉得有趣。

      “不过,宋毅年也很好听,就像我送你一年……”说着说着,符晓晴声音渐渐弱了下去,这才懊恼自己又把心里的想法给说了出来,不好意思地朝他们笑了笑。

      苏瑞看着她的眼睛,“小朋友,你第一天就给人起花名。”

      被苏瑞这么一说,符晓晴变得更尴尬了,耳朵都热了。她觉得她自己就是冒着蒸汽的高压锅。

      “我不是给你起绰号,你的名字很好听的,是因为我记别人的名字有点难,怕忘了就想一些有趣的方法帮助记忆。我有些时候会不自觉地把心里想的东西说出来。不好意思哈。”

      符晓晴越说越慌,生怕冒犯了那个长得很漂亮的男孩子,得赶紧解释清楚,要不然以后他们就做不成朋友了,那就太亏了。

      宋毅年听完她的解释笑得更欢了,看起来更像那个男主角了。符晓晴脑海里迅速影映出男主表白时讨好女主的画面。

      “你是怎么记他的名字?”宋毅年打趣到。

      符晓晴看向宋毅年的同桌苏瑞,有些紧张地咽了下口水:“我还是不说了,你会生气的。”

      宋毅年搭在苏瑞肩上的右手勾了勾苏瑞的脖子,看了一下苏瑞:“他不会生气的,我保证。”

      “你又不是他,你怎么保证?”符晓晴一脸诧异。

      “嗯,我保证,我不生气。”苏瑞认真地盯着她看。

      “……你们好配。”符晓晴沉默了一下,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话。

      对面的少年被雷住了,脸色略显僵硬。

      “好像黑白配。”符晓晴歪头说道,“就是脆脆的,里面有黑白夹心的,一条一条的小饼干。”

      恍然大悟的两个少年配合地笑了笑,宋毅年赶紧接住话茬:“哦,你说的原来是这个呀,哈哈。”

      被勾住脖子的苏瑞不着痕迹地脱离了宋毅年的束缚:“你心里怎么记我的名字?你说什么我都不会生气的。”

      宋毅年也一脸好奇地盯着她,盯到她有些囧。

      符晓晴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做了一个很重大的决定:“苏东坡想去瑞士……不不,想去瑞士的少年。”

      宋毅年听完后就笑趴在桌子上了,不断起伏的后背可以看得出他在很努力地憋笑。

      红色以燎原之势染红了符晓晴的脖颈和脸颊,她赶紧结结巴巴地说:“是你们……你们让我说的。”

      “你真可爱。”苏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轻说了一句,声音很轻,只有他们俩能听到,沉浸在欢乐里的宋毅年还没走过来。

      符晓晴不知道该对那位刚认识的男孩子所说的“你真可爱”回一句什么话,说谢谢你又显得过于正式而不适合。

      符晓晴在肚子里迅速搜刮着适合回复别人夸奖的话,却挫败地发现她找不出。

      对面的那个男孩子还对着她笑,不知道是不是在笑话她出洋相。总之,他笑得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聊斋里漂亮的女孩子大多数是由狐狸修炼而来的。她好像现在遇到了一个由青葱少年变的狐狸。

      苏瑞越看着她笑,符晓晴就越窘。

      符晓晴只好放弃搜索漂亮的场面话,迅速地转过身,耳朵发热,烫得吓人。

      有种奇怪的情绪在符晓晴心里滋长,但是她还没有发觉,只认为自己今天不宜出门,尽出洋相,太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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