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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   捆妖绳是五百年前,一位化神期修士用妖王妖髓炼出的珍品,会灼烧普通妖的皮肤,麻痹妖,让妖毫无还手之力。

      经过五百年的改良,如今捆妖绳已不再是稀罕物品,上等的捆妖绳能全全压制金丹期以下的妖物。

      沈岚烟挣扎无果,在压制下也无法变回原形。
      该死的,这家伙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啊,也不给个缓冲时间。
      “杜仙长,你这是做什么?”

      杜亭云双手交叠,冷静又淡然地坐着,声调平缓坦然:“妖,自然不能进镜月阁。”

      都到门口了,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屁话?
      沈岚烟喉咙口藏了一堆祖安话,面色险些绷不住。

      “杜仙长,你答应过我的啊,如今却要反悔?你该不会没听说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吧,况且,我不是要进镜月阁,我只是想待在你的身边。”
      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冷淡,她又放软声调,“杜仙长,你我若相距太远,我无法汲取你的灵力,如何生存?若净气绳失效,你也会被发现的。”

      “无妨,镜月阁就在此处,距离地面不过千米,正好验证你口中‘范围’的限制。此地灵气丰沛,也能助你净化心神。”

      净化你个大头鬼!
      沈岚烟咬牙切齿:“杜亭云,你到底在生什么鬼气?”

      “滥行杀祸,业障缠身。”

      “掌柜的与店小二贩卖妖物、修士、甚至是凡人,我不过是顺便替天行道罢了。”

      “天道自在,修仙界也有修仙界的规矩,人界有人界的法,均无需你擅自替行。”

      好好好。
      沈岚烟深吸一口气,平静心情,勉强好声好气道:“杜亭云,我做这些都是不想你受伤。我是想逼你回门派没错,但我是知道你们门派的任务有期限,怕你过时交不了任务,会受到责罚,我都是为你着想。”

      杜亭云招招手,用灵力把无措的雪饼拉到自己的身边,平静道:“逾期与否,与你无关。”

      你大爷的!
      沈岚烟决定软硬兼施,继续装委屈,带着哭腔道:“杜仙长……你就不能信我一次?”

      话还没说完,却见杜亭云拉着雪饼,头也不回地朝天上飞去。
      眨眼间不见人影。

      沈岚烟:……
      真丢我一个?

      沈岚烟不可置信,满脑子只有wtf。
      天这么黑,乌云密布眼看要下雨,而且她还在尸体衰败期!

      “艹,杜亭云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我咒你御剑都被鸟撞死!驱轮椅全是下坡路!你……你爱而不得!心想皆不成!永不得飞升,老娘就是你的心魔!”

      句句谩骂自然入了杜亭云的耳。
      他八风不动,任凭沈岚烟骂骂咧咧,毫无留恋地朝镜月阁飞。

      雪饼坐在剑鞘上不敢说话,小手抠巴着衣摆。

      镜月阁门派正大门有千米多高,没入厚厚的积云,不见全貌。
      越往上,仙气越浓厚,风也越寒凉。

      雪饼不敢往下看,却又好奇,他小心翼翼抓住杜亭云的轮椅扶手,探头俯视重重山林渐渐变小。

      “那些话,是她教你说的。”杜亭云突然问。

      雪饼忐忑地盯着杜亭云的背影,不敢说谎:“……姐姐救了我。”

      “心安,救人可以,但不能杀人。”

      雪饼没有立刻回话。
      杜亭云当他在反思,却听他弱弱来一句:“仙长,我现在叫雪饼。”

      杜亭云:……

      “仙长,你真的要丢姐姐一个人在山脚吗?晚上坏人很多,不管是修士还是凡人,都有坏人。
      而且天上云好厚,好像要下雨了。”

      杜亭云背影直挺如松,多了几分不近人情:“你口中的姐姐,是妖,她能保护自己。进入镜月阁后,你就会明白,修仙者见妖,必除之,无法与之共存。”

      镜月阁正阁。

      掌门不在,唯有莫虚长老坐镇。

      杜亭云进入正阁,晴山蓝衫被清风吹拂,衣袂若海浪翻涌。他浑身没有旁的气息,可见净气绳依然奏效。

      他面色如常,到殿正中,朝莫虚长老行礼:“莫虚长老,弟子已从两极妖界归来。”

      莫虚长老掌管着镜月阁,通常镜月阁的俗事均由他定夺,如今已迈入化神后期,他面庞略尖,白胡子瘦长,一双三角眼瞧着精明锐利:“妖丹。”

      杜亭云打开腰间青玉色的乾坤袋。

      一颗深蓝色的妖丹缓缓飘出,散发着极寒的冰气,还有一股刺鼻的海腥气,仅几息便叫整个大殿如堕冰窖。

      莫虚长老眼神闪烁:“果然是大妖,妖气浓烈,此丹一出,必定为祸世间,我自会禀报掌门,尽快销毁。”

      “是。”
      杜亭云指尖一弹,那妖丹便朝莫虚长老飞去。

      莫虚长老接下妖丹,迅速纳入盒中。
      须臾,方抬头看他:“寻安,你受伤了。”

      杜亭云敛目:“恕弟子无能,未能在该妖突破至元婴前击杀,弟子被他牵制,金丹……险些破碎,归来途中,又误入狐妖妖界,二位师兄也因此丧生。”

      白髯老头小眼睛微眯,捋了捋胡子:“闯入两次妖界,你的金丹与识海均无碍?”

      杜亭云:“弟子无碍。”
      说罢,放在膝盖上的手无力得蜷了一下。

      莫虚长老忽然笑着点头:“无碍便好,青寸他们身亡,你也别太自责,此次任务艰巨,能按时完成,已是大幸,若叫妖物猖獗于世,才是天下大害。你立下大功,我就算你保护同门不力便罢,自去领罚吧。”

      杜亭云低下头:“是。”
      他顿了顿:“弟子还从山下,带回一颇有资质的小童,若好好教养,定……”

      “此等小事不必多说,你便带在晴雪阁教养吧。”
      “是。”

      杜亭云转身欲走。

      “寻安。”莫虚忽然叫住他,“山下的梨花开了吧……”

      杜亭云背对着莫虚,背脊一僵。

      原是自己的腿上,不知何时,落了几片梨花花瓣,并非自身妖气泄露。
      可能是把蛇妖捆在梨花树上时沾上的,向来注重衣冠整洁的他,离开山脚时竟未曾发觉。

      右耳忽然有些发烫,被小蛇注入过毒液的地方有丝丝的痒意。
      他下意识抬手揉了揉。

      “嗯,开得旺盛。”

      “那棵树常年被镜月阁的灵力浸润,已不分春秋……去吧。”
      “是。”

      杜亭云默默出了正阁。

      勤勉堂是镜月阁弟子们接任务领赏罚的地方。
      杜亭云来到勤勉堂,坐在勤勉阁的小窗口边:“劳烦柳堂主给我一个外门令牌,上刻……雪饼二字。”

      柳堂主是外门升上来的剑修,惯常脾气差,喜欢斤斤计较,尤其讨厌杜亭云这等娇生惯养、处处与他人不同,还喜欢惺惺作态的矜贵公子,但也不敢面上使绊子,只阴阳怪气问:“两个旧人同去,却只有一个新人回。”

      周遭有路过的弟子,有的想说几句,但也不敢。
      两位师兄身死阁外是事实。

      有弟子偷偷站在角落,捂住鼻子:“好腥的味儿啊,是妖气?”
      “师兄刚从两极妖界回来,真不该来这儿,该去净净妖气。”
      “就是,我也闻到了。”
      “嘘,别被听到了。”

      杜亭云不以为意,任凭他们偷偷腹诽,只端坐着温温笑:“劳烦柳堂主了,至于罚,我自是要领的。”

      柳堂主嗤笑一声,吐出嚼烂的薄荷草。

      他也不细问,直接一个牌子丢到杜亭云腿上:“马上冬天了,东湖的那些绿藻疯长,烦请您去捞捞。哎,太阳都快出来了,您麻利点快做完啊。”

      杜亭云紧紧握着罚牌:“柳堂主放心。”

      镜月阁的风,比下界更冷些,卷着片片花瓣,拂过杜亭云的乌发。
      一瓣田旋花悠悠荡荡,落在杜亭云的手背上,被他用净尘诀捋了下去。

      雪饼跟在后面,忽然抬起手:“仙长,下雨了。”

      冰冷的雨水淅淅沥沥,细针样洒下来。

      杜亭云默默用灵力替雪饼支起一柄无形的伞:“走吧。”

      雨下得小,山脚下不如山上寒凉,有些闷热。

      沈岚烟依旧被牢牢捆在大梨花树上。
      好在这棵树有她三倍粗,花蕊簇新,撑出一柄雪白的大伞,替她挡了不少风雨。

      杜亭云离她越远,她身上的灵力也越发稀疏,到如今只能勉强维持人形和基本行动。
      沈岚烟不敢妄动,盯着不远处草地上的坑洼,在脑内揍了杜亭云不下百遍。

      眼下已过子时,她的身体也在慢慢恢复。

      百米开外,蒙蒙细雨中,一身着镜月阁蓝衫的弟子,哼着小曲儿,悠悠然低空御剑往这儿来。

      瞧着吊儿郎当,很好骗的样子。

      “仙长!”她忙委屈巴巴喊住他,“那位……唱歌很动听的仙长!救命!”

      弟子停下,循声看过来。
      “姑娘,你怎么……”

      “有个修士,非说我是妖,用什么捆妖绳把我绑住,叫我自生自灭,天可怜见,我只是个凡人。”她说着说着便嘤嘤呜呜哭出来,虽然光打雷不下雨,但也唬得那弟子一愣一愣的。
      更何况她的衣衫和头发都被雨水打湿,瞧着分外可怜。

      修士身上挂着许多恶心的玩意儿,沈岚烟判断他可能是原书中周茜茜的男闺蜜——青圭。
      这人没什么朋友,是个器修,白天闷头捣鼓一些有的没的,经常半夜出门采买。

      月黑风高的,有个小姑娘被绑在树上,场面确实有点诡异。
      青圭修为不高,不过筑基中期,且鼻子不好,羸弱的妖气他都闻不出来。

      思罢,他从乾坤袋里拿出一个小水壶。
      这是他自己研制的能判断妖气的“辨妖水”,原料比较恶心,反正只要往妖身边洒点水,如果有妖气,妖气就会显性,变成有颜色的雾气。

      他不敢轻举妄动,只往沈岚烟身边撒了撒。
      像在浇花。

      沈岚烟闻到一股两栖类排泄物的味道,眉尾狠狠抽了两下,默默把脚收回来点:我忍。

      确认沈岚烟不是妖,青圭收起水壶,笑道:“姑娘,我这就帮你松绑,真是的,哪个师弟干的,怎么能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呢。”

      捆妖绳随着他的法力收回。
      沈岚烟这才从树上跌下来,一时竟站起不来,只能蹲在原地。

      脚后跟站麻了,方才被划破的脚腕也因为浸润了雨水痒痒的。

      “咦?还是一根上等捆妖绳。”
      青圭笑嘻嘻把绳子收进乾坤袋。

      沈岚烟缓了一会儿,才扶着树根支起身:“仙长,你能带我上镜月阁吗?”

      “啊?这恐怕不行……姑娘可以等年末镜月阁招弟子的时候,报名参加我们的考试。”

      “哦……”
      该死的杜亭云。

      沈岚烟心生一计,忽然小声啜泣起来:“仙长,不瞒你说,其实……我是来寻人的,不想竟沦落至此。”

      “你别哭,”青圭手足无措,“你说说,我若力所能及,定帮你。”

      “嗯,事情是这样的……”

      *
      深夜,雨越下越冷,越下越大。

      直到天边泛起灰暗的光,杜亭云方回到晴雪阁。
      他用净尘诀洗净了身上的水汽和土腥,衣衫如竹,清丽的从未沾染尘土似的。

      他推轮椅到桌边,抖着手点燃一豆灯。
      一次不成,又试了一次。

      须臾,晴雪阁内弥散出浓厚的药味。

      杜亭云坐在书桌前,将双手浸润在药汁内。

      长袖卷起,原本白净修长的指节上布满了红创。
      左手手腕上的一抹红绳,衬得他手背更加惨白。

      他敛目凝视指节上被绿藻刮出的细密伤口,和冻得发颤的指尖,最后看向那根红绳。

      杜亭云唇角紧绷,然后长长吐出一口寒气。

      灯花影影绰绰,倒下又复燃。
      晴雪阁的灯燃了一夜。

      一场雨,直到白日也未停歇,不大,但总是淅淅沥沥地下。

      翌日辰时正,所有弟子去勤勉阁听课。
      杜亭云除了长老们分享经验的大课,小课基本不和弟子们一起上。

      千年来,此界无人飞升。灵气渐渐稀薄,久而久之,发展出修仙者压迫妖族,通过食用妖丹来获取灵力的偏门。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一个元婴修士便能自成一派掌门,化神修士更是大门派的镇派长老,两只手都数的过来。

      而杜亭云,少年天才,从小锦衣玉食,五岁炼气,七岁筑基,十二岁结丹,是真正的不世之材。

      只可惜,天才殒落,妖界叛乱那年,杜家一朝山倒水涸,鱼溃鸟散。
      而杜亭云也在那场战争中被妖王下咒,导致双腿尽废。

      据说当初镜月阁掌门天渺真人在回门派的路上瞧见他,看中他的资质,才救下他,让他成为首席弟子,门门亲自教导。

      杜亭云除了每个季度一周的大课会在大堂内露面外,基本闭关兀自修炼,若闭关时间长,大课也不参加。

      杜亭云要坐轮椅来,为了不妨碍他人视线,便坐在大堂的最后一排。

      而他的位置,正巧与青圭这个无人理会的边缘人并列。
      时间一长,青圭也会主动单方面与杜亭云攀谈。

      杜亭云此人矜傲却又温和,免不得要惜字如金地敷衍几句,青圭便自认为与杜亭云算熟络。

      今日,青圭站在位子边东张西望,一瞧见杜亭云就面染红光:“师兄!你可算来了!”

      几名走在前方的弟子们闻声,方回头行礼:“师兄好。”

      杜亭云温温点头,他驱轮椅坐到桌前。

      平素一尘不染的桌上,今日竟摆了一束盛然的梨花,花香扑鼻。

      杜亭云:……
      “这是?”

      青圭嘻嘻一笑:“是给你的惊喜。”
      他悄声提示说:“我昨夜在山脚下,遇到个来寻你的小姑娘!”

      不祥的预感漫上杜亭云的心头。

      花束中间还放了张纸。

      他从容地捻起那张纸。
      青圭的双眸里迸发的光像两颗闪耀的灯球。

      前排的某些弟子听见声音,都偷偷往这处瞟。

      杜亭云迟疑了很久,才拇指轻推,翻开那张纸条。

      【杜仙长,今夜山脚的梨花格外的迷人,可当我想象你站在梨花树下,它便黯然失色。
      啊,原来,你才是最迷人的。

      等你来见我(蛇蛇落泪)。】

      杜亭云:……………………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 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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