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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你来我往 ...

  •   “公子还是让奴才送送吧。公子可能是不记得奴才了,您幼时郡主还经常带您来宫里的。”魏公公脸上堆满了褶子,一笑起来,给人的感觉很瘆人像是假笑。既然人家愿意送,长欢也不执意拒绝。不过听他提起幼时,长欢不觉得他只是忆往昔,随意点点头。其实他记忆力挺好的,到现在都还记得先帝,记得嘉善太子的模样。他幼时常被母亲带进宫,还总往先帝爷、太子面前带,那时候他不懂,不懂母亲总是当着嘉善太子的面对先帝说,长欢是她的命,而长欢是向她向陛下要的之类的话。那时候他隐隐有些发现,先帝明明不怎么喜欢他,眼睛里没有真实的笑意,却又一个劲儿的宠他,疼他,给他万般恩宠,不过眼里却是怜惜。后来他知道,只因为他不是郡主亲子,与先帝无血缘关系。而先帝真正对何人达到了眼底都是笑意的只有嘉善太子,那个,让母亲又恨又爱的人。后来,嘉善太子的死,带走了先帝的笑,带走了他的感情,更带走了他的命,嘉善太子的真正死因,至今都未昭告天下。他很好奇,那个曾经天之骄子的太子殿下,为什么会突然离世,先帝居然不曾赐谥号,不准嘉善太子之子继位后追封,使得当今世人,提及他,都只能称嘉善太子。虽然母亲从没有与他说过,但他知道,母亲知道当年皇宫的辛秘,而现在,或许还多了一个知道真相的人,这个历经三代人的魏公公。
      魏公公把长欢送上马车,一路恭恭敬敬,不仗着自己是老臣所以轻视他人,反而愈加恭敬让长欢格外不适应,一个年龄能当他爷爷的人还在伺候自己,长欢可消受不了,也不知道翟聿做什么还不把人放出宫颐养天年。马车‘哒哒哒’地走了,魏公公眯着眼睛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注目良久。
      “魏总管,那位是哪位贵人”一个小黄门见魏公公亲自送人离开,就明白肯定是一位身份尊贵的主儿,宫里的人,惯了捧高踩低,什么贵人没见过,不过能让内侍总管亲自送的,寥寥无几,是以才好奇问起。而魏公公依旧站在那里看着马车失神,没有回答,那小黄门又问了遍才引回了魏公公的注意。
      魏公公木着脸一甩拂尘,用柄敲打他的脑袋,声音严厉的呵斥。“上边的事儿,少打听,多做事。”
      长欢不知,这个魏公公是先帝特意留给翟聿的助力,服侍了先帝多年,既然能安然度过风雨飘摇的晋平年,自然能力非凡。由他担起为新帝护航的责任,自然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有了他,所以翟聿才有和摄政王叫板的底气,现在看起来,翟聿势单力薄,摄政王大权在握,可结局可说不一定。
      长欢走后,乾阳宫内殿里,除了翟聿同魏公公,一个人影也没有,不,或许有,隐在暗处,是以暗卫。
      “陛下,那人奴才起先就已经让暗卫去查过了,没什么不干净的地方,只是长欢公子不知托了何人,给他改了户籍与名字。”
      “但凡是大才之人皆可用,朕手底下除了拥护先皇的老臣还真没什么可用的了。”翟聿的确如长欢所想那般缺人,他虽有心收人为己用,不过到底身处皇宫,手伸不太长,朝廷新贵先要在李怀玉那里过个门又要给摄政王掌掌眼,再到陛下那里去,人已经有其他心思了。
      “暗卫回禀的,白马巷一事您怎么看。”白马巷,李怀玉与长欢遇刺,知道的人不多,除了他们自己,可能就只有无处不在的大内暗卫了,不过这些暗卫不可能无所事事,在那小巷子瞎晃,而是应了翟聿的命令盯着长欢罢了。中途出现的暗卫,让翟聿上心,一批武艺非凡的暗卫,居然是出现时才让大内暗卫发觉他们的存在,他忌惮。如果真如长欢所说,人是他的,那倒无妨,就怕人不是他的。
      魏公公深知翟聿是什么意思,就是想知道,那批人是谁的人罢了。不过最大的可能性是郡主府的,先帝辞世,将皇宫的末字牌的暗卫给了郡主,他们都知道。当年皇宫一共十二字牌暗卫,给了郡主府一牌,嘉善太子曾有四牌,当年不知何故,那四牌人,死的死散的散,都离开了皇宫。如今皇宫不过也只有三牌人而已,还有四牌,散在各地,是为暗桩。
      “那些人应该就是公子的暗卫。”只有郡主府才有暗卫的规制,以郡主对长欢公子的疼爱,身边有暗卫是很正常的,那个燕谟就是转暗入明的暗卫。而且,谢长欢已经承认了,他没必要替李怀玉担名,谢氏才入皇城,与李怀玉并无交集,更何况,依着摄政王的关系,他更不可能和李怀玉有半点关系。
      “也是,李怀玉……他没那份本事。如今,我们真正的对手不过是摄政王罢了。”翟聿轻扣窗台,发出‘咚咚咚’的声音。
      “不过李相成功的帮我们牵制住了摄政王。”
      “待兵权收回,咱们就该理一理朝廷里的暗桩了。”翟聿的心腹大患是对他的地位垂涎三尺的摄政王,要不是先帝辞世,翟聿年幼,无奈交兵权与摄政王,不然,怎么可能受他掣肘多年,至今都霸着兵权不上交。
      “您今日为何不暗示公子勿要与李怀玉往来呢?”李怀玉虽然不足为患,但是,到底是要除掉的,公子与他往来恐生变故。
      “我这个哥哥性真良善,与那李怀玉可不是一路人。”翟聿心里,长欢是独一无二的,自然看不上李怀玉那等人,不屑让他与长欢划为一等。
      “是,公子无双。”魏公公深知陛下心里谢长欢占着特别的位置,是以也迎合着他。
      哥哥……
      他翟聿幼年称帝,高高在上,真正的人情冷暖却尝了个遍。先帝不喜他母亲,亦不喜他,幼时无人敢与他作伴玩耍,却每回只有谢长欢愿意同他玩乐,照顾他。晋平二十九年的时候,嘉善太子离开皇城,太子妃被安了罪名下了冷宫,那时候他一个人待在东宫,宫人苛待,食不饱穿不暖。还是长欢去东宫发现了宫人的失职,将发生的事上报给先帝,他才会被带进乾阳宫,才能有更多的时机和他敬畏的皇祖父相处,才会有最后的那一封继位遗旨。

      长欢回了郡主府,郡主正在前院等着他。
      “母亲放心,陛下只是宣我入宫陪他说说话罢了。”
      “果真如此”郡主不放心,虽然他们同为皇室亲眷,不过,翟聿同摄政王翟霄针锋相对,陛下也该忌惮谢氏才对。
      “母亲放心,陛下感念旧情。”
      “你自己心中有数,我也不好多说什么,回去吧。”
      “是,孩儿告退。”长欢辞别安阳郡主,回了静榭轩,无愁却来道丞相府又送了贺礼来。也不知李怀玉做什么一个劲儿的送东西来,真是吃撑了没事干。长欢打开看了居然送了他一对瓷娃娃,白白胖胖的,穿着红肚兜,看起来又喜庆又好看可爱。还有一些小玩意,也像是他曾经玩耍过的玩意儿。长欢明白这是他上午送错了东西回敬的,可能李怀玉会错了他的意。送了也就收了,反正库房还放得下东西,不如以后专门腾个位置出来放他给的东西。
      “以后他送的东西都收了。”
      “那……要回些什么礼”无愁又问,回礼是必须的,不然会让别人轻视郡主府的。
      长欢背靠着椅背思考着回什么礼好,最后拍桌而定。“去找白大夫要副治脑子的药送去。”
      “……”无愁汗颜,她真不该问,这东西她怎么好让人送去嘛,难道不会被丢出来么?无愁看了长欢一眼,可长欢认认真真却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只得谨遵命令。“是。”
      “再加副伤药,最厉害的,能疼死人的,但效果也要最好的。告诉白大夫,他那有。”无愁不知道他家公子和李丞相有什么深仇大恨一个个送的东西都莫名其妙。
      “是,公子。”无愁去了白大夫处取药,白大夫还以为是公子病了,急急忙忙的要跟去静榭轩给公子看病,无愁拦着他好说歹说的说是送人的,他还不信,要不是无愁亲耳听见她也不信啊。最后又要了厉害的伤药,还嘱咐白大夫不要说出去,无愁不知道白大夫会不会说出去,但她走后,白大夫摸着胡子一脸高深莫测。
      长欢靠在躺椅上翻着前几日从白马巷带回来的话本,那赵文途还挺会编的,居然写了部贵族公子与江南名妓的恩爱情仇,挺狗血的。不过也适合闲来无事打发时间,长欢看得直咂舌,休养多日的无忧总算是好了。无忧进了房内,跪伏在地上,口中大呼:
      “公子,奴婢无忧特来请罪。”
      “无忧,起来吧,你病痊愈了”长欢好几日都没有听见无忧的唠叨了,放下书,遂让无忧起身。
      “奴婢已经好了,谢公子挂念。”无忧低眉顿首,态度恭敬。
      “无忧可心中厌恶了我”
      “不敢,公子罚奴婢必有公子的原因,奴婢不敢揣测。”
      “当日是我不对。”当日怒上心头,殃及池鱼了。
      “公子勿自责,公子无错,是奴婢的错。”无忧说完,揽了罪过,长欢也不再与她争执究竟谁人只过,只让她退下。无愁回来了,禀报贺礼的进展。
      “公子,东西送出去了。”
      “好。”长欢点头,交代一声就要带着燕谟出门。那日刺客的事儿吓着他了,是以出府肯定不会再只身一人。不过那些刺客肯定是冲着李怀玉去的,毕竟只有李怀玉才能那么招人恨,官场树敌太多。自己,一个才回皇城的生人罢了,也没有什么敌人,就算有,也远在晋北一隅,是以,倒不用特别担心,也幸亏郡主不知道,不然又要压着人不让出府了。
      “燕谟,走了,我们出府去。”燕谟在门口等着跟在他身后出府,长欢边走边交代了去往后处。虽然,他蛮想去探看李怀玉的伤情的,可是他又不想和他有过分的交集,他都不愿意同自己做朋友,还那么狂妄自大,干嘛腆着脸去找他。李怀玉,真真让他伤脑筋。
      “我们去白马巷,去看看我们未来的赵大状元温习书温习得如何了。”燕谟不清楚他离开的这段时间皇城发生的事情,也不认识长欢口中的赵状元,只晓得跟着长欢就好。
      “公子,属下……属下回了晋北一趟。”燕谟犹豫不决,吞吞吐吐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说出实情,却得来长欢淡然一笑。
      “嗯。”燕谟不再多言,因为他知道公子明白他的意思,晋北啊,长欢最热爱的地方,在那里,长欢丢了一样东西,燕谟想去给他捡回来,可是,他累了,不太想要了,毕竟,丢都都丢了,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纵马天下,就留在过往吧。
      长欢带着燕谟绕进了白马巷,他已经不像从前那样会迷路了,已经能轻车熟路的准确找到赵文途的家了。
      “文途!我又来了。”
      “长欢!”赵文途听见声音从里面出来,站在门口迎接长欢,不过他身后还有个人。长欢带着燕谟开开心心的进去,准备上台阶结果看见了赵文途身后的一个青衣褂子灰长裤的年轻人。长欢定睛一看,眼熟,格外眼熟。
      “他……这小子,骗我钱的那个!”
      那人看着长欢也忆起他了,听见长欢大喝拔腿就跑。眼见着他要跑,长欢赶紧让燕谟逮人。
      “燕谟给我抓住他!”燕谟得令几个箭步揪住了要逃跑的人。
      “哎呦呦!轻点轻点~”那人被燕谟揪住胳膊别在背后,燕谟站在后面压着他蹲在地上,让他不得动弹。
      赵文途见势不对,连忙下来拉住长欢。“长欢长欢,别动手……”
      “你让开啊,我现在脾气大,小心惹火上身。”长欢把人推到一边去,不妨碍他发挥。支走了赵文途,长欢就有恃无恐了。
      “呵!可把你小子给逮到了。”长欢整一恶霸的样子用扇子杵在他的胸膛,抬着下巴斜眼俯视他。
      “小爷,我不认识您啊,也不知道怎么得罪您了。”那人虽然已经落入长欢手中,但还是在负隅顽抗,死不承认。
      “不知道要不要公子我帮你回忆回忆”说着,长欢收回动作,给燕谟一个眼神,燕谟会意,掰着他的胳膊就开始用力。
      “住手!住手!要断了,断了。”那人疼得大叫,连忙承认。“行行行,我错了,小爷,我不该财迷心窍骗你钱,您就大发慈悲放了我吧。”
      “你觉着是那一贯钱的事吗?”长欢挺挺背,把因为俯身滑到前面的头发撩到后面去,打开扇子摇着绕着那人走了一圈,嗤笑。
      “长欢……”赵文途往前跨一步,想要阻止长欢胡来,长欢立马一个眼神棱过去,止住了赵文途毫无用处却无处不在的善心。
      “你欺骗了我的感情,我很不开心,你知道为了那一贯钱我有多少个夜晚没有睡得好觉吗?”虽说像他这样的大族人家,一贯钱都不够打发下人的,可是,他肉疼啊,一贯钱,买两本破书!从没有吃过亏的他可吞不下去。要是依着当时的心情,把书撕了塞进他嘴里都有可能。
      “你看看,怎么着吧?”长欢想着要是有把椅子就好了,可惜,燕谟看着人,赵文途,算了吧,他就一书呆子,不懂得看人眼色。算了,长欢把重力放在左脚,这样轻松一点。
      那人想与长欢商量。“要不,我还你一贯钱”
      “呵!你觉得小爷我缺那一贯钱么?”
      “那……我三倍奉还。”
      “不够。”
      “再不够也没法了,我也没钱,我和二两都一样穷,不!他现在还有新衣裳穿,我这衣服还是三年前的!”那人索性不反抗了,就着燕谟揪着他的力气,吊着上半身。反正还不起钱命也得丢,何必还继续浪费力气去挣扎。
      “……”长欢默,的确,面前这人……邋里邋遢的,身上的衣服跟滚了油渣子一样,脏兮兮的,还到处都是颜色各异的补丁。头上戴着一顶黑破帽子,也不闲热,脸上蜡黄,嘴唇干裂。而一旁的赵文途,穿着一身修身崭新的长衫,清爽干净,面色红润,和长欢第一次见他的样子天壤之别。
      怎么又是一个穷人,长欢无语。也是,这白马巷的,能吃饱穿暖就不错了,像这样的底层穷苦百姓,如过江之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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