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了她》肖承安

6、寻找

　　路旁，她们坐在一只栗红色的实木条椅上。
　　陈玉凝视着邈邈的蓝天，绵绵的云花。
　　“我要辞职了。”林音低声说道。
　　陈玉沉默了会儿，“你早该辞了。”她忍不住，又开口，“成昊……”
　　她还没说完，林音便抢先说，“我和他分手了……”
　　陈玉偏头望向她，目光似有些诧异，转而平和，“你早该这么做了。”
　　林音看着陈玉，哀哀地问道，“到时候如果我无处可去，你会不会收留我？”
　　陈玉笑着说，“你怎么会无处可去呢？”
　　“我确实不知道可以去哪里。”林音又问道，“你租了房，我能去你那里吗？”
　　陈玉心下一紧，思量着，这样一来，她和林音岂不是真的剪不断了……但对着林音满是期冀的眼神，还有这满脸的伤瘢，又实在不忍拒绝。
　　她正想的出神，迟迟没做回应，林音下意识又问了一句，“可以吗？”
　　远处疾速驶来一辆货车，轻碾泥地，带风而过。
　　但如果应承下来……
　　应承下来又怎样呢？
　　有些问题如果不去面对，一味地逃避，终究不是办法！
　　何不……
　　陈玉眉目豁然舒展开来，她仿佛想通了什么，笑了笑，悠悠说着，“这个，我得好好考虑下。”说着，她瞥了眼林音，轻声笑了笑，无奈地说道，“谁让我不会拒绝人呢！到时候你就搬来我这边，和我一起住。”
　　林音一喜，也笑了，“好，到时候我搬到你那去，然后在附近找份工作。”
　　“我那儿附近有个图书馆正在招人，我可以先帮你问问。”
　　“图书馆？”
　　“对。”
　　“做什么的？”
　　“就是整理书籍，登记，归类这些，比较简单。到时候你可以利用业余时间去学门自己喜欢的专业，往长远看，将来还可以从事一份自己喜欢的工作。”
　　“有这么容易吗？”林音伸手挠挠后脑勺，一脸不自信地问。
　　陈玉搭了打她的肩膀，“只要你肯努力，没什么是办不成的。”
　　林音慢慢在脑海里遐想着以后美好的生活，她的眼眸，嘴脸，甚至是那些淤肿的伤瘢，都渐渐堆绪着朦胧的笑意。
　　那一刻，她真的心动了！
　　但她脸上虽笑着，心里却十分忐忑，因为在这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做，一件她没有十足把握的事。
　　一想到这里，她心里像沉了一颗铅球般的重。
　　她自衣兜里掏出一枚卡，递给陈玉。
　　陈玉一看，是一张工商银行的储蓄卡，她不解，“给我卡干嘛？”
　　林音苦笑道，“我到时候也要搬去你那儿住，就先放你那儿了。”
　　“可是你搬过来住，为什么要给我银行卡呢？”
　　“你知道我丢三落四，就在前几天，这卡刚被我弄丢一次，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所以你先帮我保管着，到时候搬过去了再跟你拿。”她边说着，边把卡塞到陈玉手里。
　　坚硬的卡上还留有林音手上的余温，陈玉皱着眉头，狐疑地看着她，“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林音笑道，“能有什么事啊？”接着又正色道，“我这几年，除去自己的日常开销和陆续转给成昊的一些钱，剩下的就都在这里面了，差不多有六七万。密码是当初你给我设置的，我没改。”她又仔细思量了一番，又认真地嘱咐道，“你要拿好，别弄丢了。”
　　见她一脸认真，陈玉反倒有种不好的预感，忍不住又问了一次，“你不对劲，你有事瞒我？”
　　“没有。”
　　“那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在吩咐身后事？”
　　林音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同时因为扯到嘴角的伤口疼得低吟了几声。
　　她连这么狼狈的时刻看起来都是温柔的。
　　陈玉的面色更凝重了，“你真的没事吗？”
　　疼痛之余，林音低声道，“你想多了，我真没事，我现在只感觉疼。”
　　看着她痛苦得有些痉挛的脸，陈玉紧紧地握着手中的卡，若有所思地抚着上面凸雕的数字来回摩搓着。
　　下午的风微微疏懒，像天边疲倦的鸟儿。
　　陈玉坐在车内的一角，默默地望着窗外的景致。她脑里总徘徊着陈玉脸上的淤伤，每一处都像在抽策着自己的心。
　　深夜。
　　陈玉眼神紧紧瞄着屏幕，手里的鼠标跟随着目光缓缓挪动，她正在用photoshop将图像里的一个公文包抠出来，图像在屏幕上被放大了好几倍，物体的线条和细节都展露在她眼前，这样方便她更准确的将边缘线抠出来。
　　手机“叮”了一声，弹出一个信息窗口。
　　陈玉停下来，打开一看是林音发来的，“睡了没？”
　　“还没。怎么？”
　　“没事，就是想找你聊聊天。”
　　陈玉笑了笑，忽然又皱起了眉头，“伤口疼不？”
　　隔了一会儿，林音发来：“还好。”
　　“怎么还不睡？”
　　接着陈玉接到一个视频，打开一看，挡眼的是一杯枸杞银花茶，正热气腾腾，“嘻嘻，泡些花茶喝，你说过多喝花茶可以养皮肤。”
　　陈玉笑了笑了，回道，“我也说过，熬夜伤身。”接着又发了一条，“要知道，熬一个夜，可是喝多少杯花茶都补不回来的。”
　　“我都熬了多少年的夜班了，早对熬夜产生了自然免疫力了。”
　　“……”
　　“其实我睡不着。”
　　“为什么睡不着？”
　　“倒班倒不过来啊。”一会儿，林音又发了条信息问道，“你现在在干嘛啊？”
　　“作图。”
　　“做什么图？”
　　“接了个外单，客户挺烦人的，非要今晚做好发给他。”
　　“这样啊，那我还是不打扰你了。”
　　“说得对，你不该来打扰我，你该睡觉去。”
　　发完信息，陈玉放下手机，继续抠图。
　　晚风簌簌，时间慢慢流动。
　　第二天，陈玉的眼底有如积淀了一层浓厚的乌云般，疲态十足。她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无奈地摇了摇头。
　　过一会，她还是拖着一副憔悴的面容上班去了。
　　午间的太阳暖暖地洒在桌上，她正趴在桌子上午休，午休只有一个小时。
　　她本来昏昏沉沉地阖上了双眼，脑袋却又一个念头清清醒醒地亮着。
　　过了一会儿，她疲倦地抬起眼皮，自包里掏出手机，望了望四下的人睡得一片安静，便小心翼翼地从椅子上起来，蹑手蹑脚地走到隔壁的茶水间去。
　　她在手机上拨了个电话号码，铃声一直响，却没有人接听。
　　她犹疑着，又拨了一次，还是无人接听。
　　接着三次四次五次……
　　难道开了静音？也不可能，她睡觉不可能开静音！
　　陈玉眉头锁得更深了。
　　她思量了好一会儿，又举起手机拨了另一个电话，铃声响了没几下就被接听了。
　　“喂。”手机里传来一个懒懒的声音。
　　“喂，陆盈，我陈玉，你现在在哪？”
　　被这么突如其来地一问，显然陆盈有些无措，“我……我我在电视房啊，正敷着面膜，差点睡着，你就打来了。”接着她又问，“不过你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吗？”
　　“呃……也没什么，我联系不上林音，你们不是同住一层楼吗，你有没有见到她？”
　　“林音！我们俩不同班，我也好久没见到她了。”接着她又四下张望着，“难道她也在电视房？”
　　“有吗？她有在吗？”
　　“没有啊，我没看到她啊！她是出什么事了吗？”陆盈疑惑道。
　　“她出什么事？”陈玉神经紧张地顺嘴一问。
　　陆盈更是一头雾水，提高了嗓门反问道，“我问你啊？你好几年不来一个电话，突然间打电话过来问我林音在哪儿？我怎么知道！”
　　被她这么一点，陈玉倒是有几分清醒了，赶忙解释道，“没有，我有事找她，她今天上夜班，按理说白天应该在宿舍休息的，但是我打了好几个电话她都没接，所以这才问你的。”
　　“唉，我以为出了什么事，搞得你神经兮兮的。”陆盈忍不住撇撇嘴，才发现脸上还紧紧贴着面膜，这一用力，面膜都歪了一半。
　　陈玉急切说道，“我早上发了条信息给她，到现在也没回我。”
　　陆盈想了想，“这有什么啊，说不定就是手机不在身边，所以才没回你。”
　　“不会的，以前她到哪儿，手机都寸不离身的，而且……？”陈玉思忖着，又说道，“我觉得她不对劲。”想起那张银行卡，陈玉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也觉得不对劲。”陆盈认真附和道。
　　有如听到一声难得的共鸣，陈玉立马反问道，“你也觉得她不对劲？”
　　“我觉得你不对劲，好几年都不联系我，突然来一通电话没头没脑地问我这些。”
　　“……”
　　手机那头陆盈又问，“不是，林音是欠了你多少钱？你才追的这么急？”
　　陈玉苦笑道，“她没欠我钱，倒是我欠了她一些钱。”
　　她把银行卡都搁在自己这儿了，能不是欠她钱吗？
　　陆盈也笑了，悠悠地调侃道，“别人是追债追得急，你这是还债还的急啊！还怕债主跑了不成？”
　　“我是急，我急着找她。你帮我去她宿舍看看她在不在。”
　　陆盈瞬间来劲了，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娇懒懒地说着，“我现在正敷着面膜呢，脚步挪不开啊！”
　　陈玉虽焦急，也只得无奈，委声央求道，“谢谢你，赶紧去，到时候我请你吃饭。”
　　陆盈噗嗤一笑，“什么时候？”
　　“这个月。”
　　“唉，你都这么说，我必须得帮，你等着。”说着陆盈边起身走出电视房，在走廊上朝着最里的房间迈去。嘴上还不停说着，“打算请我吃什么啊？”
　　“你说了算。”
　　“最近广场开了一家泰式牛排，味道可香了。”刚说着，她停下了脚步，抬手扣了扣门。
　　手机里头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通过话筒的传递，空旷而清脆，陈玉几乎要屏住了呼吸。
　　不一会儿，门开了，是林音吗？陈玉胸口仿佛快松了一口气，但可惜事与愿违，开门的并不是林音！
　　只听得手机那头的陆盈询问道，“林音在里面吗？”
　　一会儿，是一个陌生又略带低沉的女声回，答道：“没有，她早上就出去了，没回来。”
　　“哦，那你知道她去哪了吗？”
　　“不知道，她今天请假，应该是去玩了吧。”
　　请假？
　　陈玉的疑惑更深了，林音说今天上夜班的，她什么时候请的假？
　　陆盈边走边说，“你也听到了，林音请假了。”
　　“知道了。”
　　“看我也帮你看了，问也帮你问了，我的饭你可别忘了！”
　　“不会忘的。”
　　“那你说什么时候啊？”
　　“月底，地点你定。”
　　“好哇，哈哈。就这么点小事讹你一顿饭，其实我也觉得不道德了些，但谁叫你这么久都不联系我，一来就找我帮忙呢！” 她虽佯装愧恧却又一脸得意，俨然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损样。
　　陈玉苦笑着，也无心与她闲聊，“敷完面膜就回去休息吧，我先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