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做个交易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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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月黑风高夜。
一个小道士在寺庙外捏了个隐身符，这是他第二次来仁泽寺了，轻车熟路地扒了藏经阁的屋顶，便跃了进去。
上次来他便找到了藏经阁的密室，盗走了一堆佛法禁术的记载传本，那无量净身咒大概就在其中的一本上，但是那书上的梵文看上去花花的，摸上去平平的，那是半点也看不懂。于是他就想着再来一趟，找几本梵语翻译的词典回去，先把那些文字看懂了，再凭借自己对道法的研究，将那法子改编成道术。这可是个大工程，这世上也从未有人这么干过，但是既然已经叫了太上除秽术，那它就是道家的法子了，自己潜心钻研，必能解决了大妖怪那祸事。
当小道士看见面前这一大堆佛经的时候，他后悔了。他就不该来盗，他就应该直接就地做个结界，然后住在这藏经阁里！这么多！搬不动搬不动......
这仁泽寺的方丈修为深厚，备受皇家尊崇，上次小道士就差点和方丈交了手，只是盗书要紧，便直接想法子溜走了，但是心中是有余悸的。怕是师父盛年之时，也难抵得住着这高僧。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摸了摸背后的剑。
而另一边，阿夏已经锁定了哭魂剑的位置。
“寻哥，你得相信我，这可是铸剑大师莫川亲自做的追踪法器，绝对准确！”阿夏看着眼前庄严瑰丽的寺庙，眨了眨眼睛。
寻红业眼角抽了抽。这.....你让我一个妖，进寺庙？法力全在还好说，现在就剩了三成功力，要是来个得到高僧，还不被打出原形？
“要不......等那哭魂剑出来了再说？”阿夏咽了咽口水。
“如果一直不出来，难道要在这里等几年？”寻红业当下立断，“你先回去等消息。”
阿夏头如蒜捣，把手里的追踪器往寻红业怀里一送，瞬间跑了个没影。
寻红业皱了皱眉，这个胆小鬼！想着就摒了一身妖气，飞身进了寺庙。他不敢再往追踪器里灌输妖力，到了藏经阁附近便化作了黑狐原身。
而这时，参禅室内，一直闭目打坐的方丈睁开了眼睛，眼睛里一丝魔气一闪而逝。
仁泽寺的方丈人称司元大师，年纪轻轻便得了帝王的垂青，执掌仁泽寺，百姓无一不对其称颂，那可是普渡众生的活佛啊。
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司元勾了勾唇，眼中却出现了凶狠的光，随即化作一道虚影出了参禅寺。站在藏经阁外，闭目闻声，随手便打出一道利刃，差点被打中的黑狐一个闪身化作了人型，黑发红眸，衣袂飘飘，手腕上的曼珠缠已经绕上了手指。
等司元和寻红业在藏经阁外交上手的时候，游无絮在密室里给自己布置好了一个扎扎实实的隐匿结界，专心翻译起了太上除秽术，外面的斗法他完全没有察觉。
寻红业身负剧毒，妖力被压制，身手再好也难发挥，而且这方丈手下毫无留情，还是走为上策，随即衣袂一转，飞出了寺墙。
寺外是一片竹林，寻红业刚落地，背后就有一道光袭来，一下子闪躲不及，硬生生吃了司元这一击。寻红业心中大骇，这堂堂仁泽寺的方丈居然还搞偷袭？这秃驴招招要他性命，根本不是佛家做派，若真是高僧，在自己并无罪孽的情况下，手段怎会如此狠辣。
“寻施主，您不认得贫僧了吗？”司元冷笑了一声，“几年不见，你怎得变得如此不经打了？”
“你不是方丈。”寻红业忍着身上的剧痛，脑子里终于清明了起来。他怎么也想不起来他认识过什么和尚，他到底是谁？
眼前的这个人，是入了魔。
“前几天也是你来盗的藏经阁吧？让贫僧猜猜？”司元摸了摸光头，玩味的一笑，“寻施主是为了那太上除秽术的秘本吧。”
寻红业瞳孔猛的一收缩。
耳边想起了小道士的话，“太上拔秽？这并非道家秘术吧......”。
原来小道士真的没骗他。
自己不说一声就走了，小道士一定很难过吧，他一定以为自己接近他是别有目的，他又有什么理由帮自己呢？他是个道士，而自己是妖，天生的死对头啊。即使朝夕相处，他也从未对他卸下防备，但是他心里知道，那小道士单纯干净。若是有机会，他定要再回去找他，再陪他下一盘棋，再陪他练剑，再听他讲他那些奇门八卦，大道仁义。
他大约是有点喜欢了那个小道士吧。
寻红业不知道的是，那个单纯干净的小道士，为了他决然出山进京，为了他二盗仁泽寺，为了他译梵文、研道术，为了他，愿意一生落下心疾为他拔毒。那山间夜色红烛，深邃的殷红眼眸，他的惑术并没有起效，但是后来小道士依旧被惑了心。
“寻施主，不如和贫僧做个交易吧？”司元缓缓挑起寻红业的下巴，心中啧啧了两声，这真是一具好皮囊。
“我有的选择吗？”寻红业偏开了头，“你是魔。”
“你可以选择死。”司元的大笑了起来。
寻红业双眼盯着这僧人，暗中将右手用袖子遮了遮，曼珠缠红光微微一闪，手中便出现了一张黄色的道符。
司元笑得停不下来，笑了好一会儿，才停下，“那太上拔秽术就是个垃圾，你想恢复功力，贫道倒是有另外的法子。”
寻红业眼睛微微眯起，将手中的千里传送符又收回了曼珠缠里。
六喜在城外等了十几天也不见道长回来，心中焦急，终于单枪匹马的来到了仁泽寺，没想到在寺庙外面遇到了同样鬼鬼祟祟的阿夏。阿夏像是找到了救星，赶紧把上个月寻红业进了仁泽寺再也没出来的事全给六喜讲了一遍，六喜听得一愣一愣的，随即把自己家道长进了仁泽寺再也没出来的事也讲了一遍。
“不得了不得了，这寺庙肯定有问题。”六喜不禁担心了起来。
“话说，你家道长为什么要盗藏经阁啊？”阿夏忍不住问。
“道长说，他要救他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阿夏点了点头。
“我们不能再这样等下去了，恩公和道长肯定是遇到了什么麻烦，我要进去救人！”六喜很暴躁。
阿夏......又点了点头。盯着六喜的脸看了一会儿，阿夏还是克服不了心中的恐惧，他只是一只道行尚浅的幺蛾子，平时就不爱修炼，抱上了寻哥的大腿，在他身边帮他打听打听消息还行，要说打架他是真的是一万个不行。
“六喜，我害怕，我需要鼓励。”阿夏看上去内心十分挣扎。
六喜心中微微一动，动作比脑子快，一把抱住了阿夏，轻声在阿夏耳边说：“别怕，我们一起去。”
阿夏睁大了双眼，脸上的热气一阵一阵的。
而藏经阁密室的结界里，游无絮终于完了工。
他终于把太上除秽术完完全全的套成了一套完整的道法，如果天下修道之人听说此事，一定不敢置信，十几天的功夫，便能在佛法理论上创出一套全新的道术，这是怎样惊人的天赋。遗憾的是，缺陷依旧存在，一但他用了此法，心疾是跑不了的，他渗透了这其中的理论，大概也知道了为何会有这种强烈的反噬，这完全是避无可避的一件事。这确实不是什么好法子，怪不得知慧大师要规劝自己。
思及此处，游无絮苦笑了一声。
刚出了藏经阁，站在屋顶的游无絮见到了一个他完全没有想到的画面。
一个男装少女用扇子抵着一个小沙弥的脖子，身后紧紧跟着个少年，周围一大圈武僧将他们团团围住，场面真可谓是剑拔弩张。
“六喜？”游无絮拂尘一摆，从屋顶上飘然而下。
“道长！”少女惊喜道，“你没事吧！”
游无絮大概是看懂了，六喜十几日不见自己归去，便来这寺里寻他了。但是这位妖气十足，又面色惨白的少年又是哪位？六喜怎么跟一只妖在一起？
还在思考着，那小沙弥趁着少女不备，猛地挣了束缚。那些武僧反应极快，直接上前擒住了六喜和那少年。
“这是哪来的小道长，来仁泽寺有何指教啊？”
“方丈！您来了！”那小沙弥像是见到了救星，连忙躲去了那僧人的身后。
司元上上下下打量着游无絮。
游无絮理了理衣袍，道：“指教是没有的，这丫头怕是有些误会，贫道这就带她走，还请方丈高抬贵手。”
司元笑道：“道长客气，这丫头你可以带走，但是这个小子得留下。至于原因，道长应该知道。”
是了，这小子是个妖，人家高僧想收个妖，可以理解。
游无絮刚想点头，六喜这边按耐不出了，“不行！不可以！阿夏和我一起来的，要么一起回去，要么一起留下！”
阿夏心中大颤，深深地看着六喜。
“姑娘，一个小妖，不值得你如此相护。”
“妖？”六喜震惊地看向阿夏。
阿夏躲开了目光，她知道他是妖了，她不会再护着他了吧，“六喜，你和道长走吧......”阿夏的声音有些沙哑。
“阿夏。那恩公......”
“我们是妖，对不起，六喜。”阿夏眼中已经有了泪。
阿夏说对不起，他们是妖。怪不得恩公可以一个人打趴这么多壮汉，怪不得恩公随手就能变出一朵花给她，原来他们是妖。可是他们有什么对不起她的？那么漂亮的人，救了她，没有恩公，她肯定被人抓起来了，甚至可能打死了。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妖又如何？”六喜握上了阿夏的手，“我带你走。”说罢六喜不知哪里来的蛮力，一把推开了制住她的武僧，手中的折扇飞向了另一个武僧的面门。
游无絮见此，直接飞了两道定身符过去，大喝一声：“走！”
“想走？”司元冷笑了一声，袈裟翻飞，飞身而上就要去锁那少年的喉咙。
游无絮不做二想，直接拔出了背后的剑，剑光一凛，将那僧人生生逼退。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后飞出两张符咒，喊道：“走！”
司元挥手迅速地截住那两道传送符，再次飞身而上，一掌打向阿夏。游无絮真是一个头两个大，这秃驴真犟，少降个妖你是会死是吧？随即又出了剑，和那僧人缠斗。
一个深不可测的方丈，加这一庙的武僧，带着连个拖油瓶，此下这境地实在是不怎么好。游无絮心乱如麻，一时没看住招，让那司元有了可趁之机，一道光朝那少男少女飞去，六喜见状，直接将阿夏往怀里一搂，那束光直直的打在了六喜的背上，六喜发出了一声痛苦的闷哼，嘴角呛出鲜血。
“六喜！”游无絮大怒，“方丈，你这是打妖还是打人？！”
“不好意思，贫僧失手。”话里说着失手，司元脸上却是一点歉意也无。
此时那少年的脸上已是一丝血丝也无，抱着六喜的手止不住地颤抖。
游无絮看了一下六喜的伤势，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仁泽寺如果出了人命，方丈脸上也不好看吧？”游无絮一边说一边往六喜嘴里塞了粒药丸，“不如放了他们吧！”
就趁司元这片刻的思虑，游无絮以最快的速度祭出了一张千里传送符。
司元眼看着三人齐齐地消失在了原地，脸黑的像个锅底。
千里传送符可以传到这世上你想去的任何地方，信念一动，自动识别。
游无絮当时心里想着要去能救六喜的地方，本以为会传到哪家医馆，或者哪位神医的住所，没想到不知怎么的传到了寻红业的老巢，翠明山。
“道长，我怎么回家了？”阿夏手里抱着六喜，脑子还有点懵逼。
“这是你家？”游无絮也有点懵，“你家可能治六喜的伤？”
阿夏立马反应了过来，“能！能！我祖母是个厉害的医仙，她一定可以救六喜！”
游无絮点点头，千里传送符诚不我欺。
“道长......”六喜微弱的声音从阿夏怀里传出，这声音和平时风风火火的大嗓门判若两人，“道长......恩公......恩公他......”
六喜去摸腰间的草藤袋子胡乱地往游无絮的怀里塞，“恩公......他救过我，他虽是妖，但行正义，求......求道长相救！”
游无絮接过草藤袋子，里面是一朵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彼岸花。
“这是我的本命法器，曼珠缠。”
寻红业轻轻柔柔的嗓音仿佛还在耳边。眼前是那红色的小蛇吐出一朵又一朵红色娇妍的花，带着一层晕染的光芒，像极了那夜红烛映照下的绝美红眸。
游无絮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做个交易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