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臣》苏晚眠

2、奢望

　　02奢望

　　顾问醒了，他是在赵平稷赐予他的府邸中醒的。看着外头正盛的阳光他有些头疼，他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做这个梦了。梦里的他们还是年少的时候，梦里的他还是太子，梦里的他身旁只有他……

　　“啊，顾问你该醒醒了。你的父母全都是死在他的手上的啊。”他这般自语希望能够麻痹自己那份不该有的心思。

　　“将军，安公公来了。正在前院等您。”侍女小心翼翼的在外头唤他，他这才想起今日得入宫觐见，他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见他了，自从他得到皇位之后，天下便安定了不少他这个手握兵权的将军倒显得多余。

　　他几乎已经可以预见今日觐见的内容，无非是劝说他交出手中的兵权。他有些不想去那皇宫中。别的他想要，他顾问可以双手奉上给他那怕是这与他一同打下的江山他也未曾想过分一杯羹。除了这兵权，这本就属于他顾家的兵权。若不是当年他那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爹自愿把兵权给了先帝，他顾家怎么可能毫无招架的被抄家。

　　每每想到父母惨死的模样，他对那皇宫便更加的怨恨。他想还是别去了吧，反正以他的权势也无人敢说三道四，刚想说出拒绝的话可到了嘴边却变成了“知道了。我会去的”顾问最终还是败给了自己，败给了那个高坐在皇位的人。

　　就去看看他吧，就看一眼吧。

　　他这么想着推开那遮掩着的房门走了出去，如今还是刚开春外头的阳光不似夏日里的灼热，相反是他喜欢的暖洋洋的感觉。安公公看样子已经在那里等候多时了，看见顾问不紧不慢的走过来立马便迎了上去“二公子，你来了。”顾问听着这个久违的称呼，浅浅的笑了。这约莫是要打感情牌了。

　　安公公看着他这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还是毕敬毕恭的叫了声“将军，陛下在等您。”顾问看着这个从小便跟在赵平稷身边伺候着的老人也摆不出什么脸色象征着的“嗯。”了一身便再没有说话，现在这个时候却是不适合和他身边的人过分亲昵。

　　安公公怎么说也伺候过他好些日子，也知道看他的脸色。不再自讨没趣，领着顾问便往皇宫走去。皇宫离将军府实在是太近了，根本不需要乘坐马车。顾问也不大喜欢坐马车，跟着安公公一同走去了皇宫，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便到了皇宫的大门口。

　　这里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根本寻不到他半分影子，大到即使住在皇宫期盼遇见他也是一种奢望。

　　这是顾问随着赵平稷第一次长住宫中时的想法，而这一次同样的想法又在他脑海里形成。去御书房的路他即使闭着眼也能走到，那人早已在那儿等着他。安公公识趣的离开了，只留他一人面对这扇门。推开它，推开它，他便能见到他日思夜想的人儿了。他缓缓的抬起手终究还是没能推下去，刚想走里头便穿来了少年熟悉的声音“阿问，来了便坐坐吧。”

　　他从来就没有办法拒绝他，他是知道。他还是进去，看着那穿着明晃晃的黄袍的少年时他有些恍惚。什么时候他的“阿稷”成了“陛下”他自己忘记了，他只知道那皇位是他亲手送他上去的。“阿问，我们……好好聊聊吧。”少年的声音还是那么的清朗，只是没了年少时的稚嫩倒是多了这几年所积压的沧桑。

　　“好，陛下。您要聊什么。”他的言语里无处不是疏离，赵平稷知道这不该怪他，顾府一案他确实有参与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他也想收回顾问手中的兵权这也是事实。他觉得自己没错，他先是一个帝王再是他顾问的“阿稷”……

　　他有些懊恼，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当这个皇帝如今倒真是骑虎难下了，他原本舒张的手缓缓的握成了一个拳头，越攒越紧。顾问自然也看出了赵平稷不对劲的情绪，他没有在意倒是神情自若的坐在他身旁，甚至于缓缓的端起手旁的茶小茗了一口。

　　“我们终究是回不去了吗？”

　　“陛下指得是什么时候？现在我连见你一面都是奢望，我们还有什么回不回去之说。”他的语调极其平静就像那天他对他说“我们回东宫”一样……

　　顾问缓缓的放下手中的茶，抬起头这才直视他的少年。他实在是年轻，如今不过刚刚加冠却已是这大晏的少年帝王，掌管着这块肥沃繁华而又暗藏杀机的土地。

　　他当然知道他的不易，可他与他终究不是一路人。他忘不掉，忘不掉那些满是血污的过去。忘不掉先帝那想要将他赶尽杀绝，将他扔在那如同地狱般的地方与那些将死之人一同厮杀的过去。

　　那时候的他连活下去都是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