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太芥]晨昏集》苏昭韫

38、梦中梦

　　我流太芥，无脑甜饼

　　芥川龙之介一睁眼，他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了。简简单单的洁白的单人间，轻纱质地的窗帘被一阵晚风吹的张开，摇摇晃晃好像少女的裙摆。

　　芥川静静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才缓缓从床上爬起来。动作牵动了床边的点滴架，叮叮框框地响成一片，他抬眸看着窗外，曲肘用力推开了窗户，窗外的景色好像油画里一样油光光的，淡淡的好像还能看见颜料涂抹的痕迹。微风呼呼，芥川轻轻眯起眼，感觉自己好像一只被吹的鼓起腮帮子的青蛙。

　　他记不起来住院前发生什么了。只是——住院前的事。

　　芥川打了电话给小银，小银穿着一条淡紫色的长裙匆匆赶来，脸上还有些许倦痕，或许是执行完任务以后没有好好休息。办理了住院手续，芥川慢条斯理地套穿上黑色的风衣。

　　真的想不起来了吗？

　　他凝神思忖，记忆好像倒进一个颜料桶里搅拌过，乱七八糟黏黏糊糊。

　　“哥哥，你执行任务的时候要小心些啊，想想后果。”小银责备道。

　　“任务…？”芥川淡淡的自言自语。“我明白了。”他还是答应下来，因为他从余光里看见小银正睁着一双疑惑的眼睛。

　　他不是去执行什么任务的，他比任何人都无比清楚这一点。如果在任务中重伤，那些枪伤、被弹片击穿的组织会把这种小医院的，连真枪实弹都没摸过的护士医生吓得昏过去的。

　　路中途小银提出要去超市买晚上做饭的食材，交代芥川一个人安安稳稳回家去休息，她说这些话的时候特地重复了两遍。芥川默默地点头，他心里知道，他还有点事想去查。

　　这里的街道全都显得熟悉又陌生，也许在这里走走看，回想起来什么东西吧。

　　芥川沿着马路缓缓向前，这条路上的建筑都是清一色的红砖白瓦，衬着水蓝的天空，格外宁静。就连电车站牌都是用油漆刷成了奶黄色的，好像童话里的一般。

　　芥川眯起眼睛，太阳撒下一把光线，稀稀两两的透进了城市的角落，风在少年的眼皮上一跳一跳的，芥川感动前所未有的困倦，他几乎要睡着了。

　　“芥川君，你的愿望——”

　　脑海里冷不丁的冒出这样半句话，芥川停下脚步，仰头目光撞上了沿路的阳台上的一朵开的正鲜艳的月季。

　　能问出这种话的人，他心里已经有了一个答案。

　　芥川突然感觉口干，他静静地伫立。这条路人很少，车也亦然，路边橱窗里的八音盒吱吱嘎嘎响个不停，风倒是没做停留，呼呼的卷起了路边报刊亭的几张报纸。天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暗下来，太阳落山了。

　　像是有预感一样，芥川心里的渴望和疑惑很快找到了答案。他在街角看见了太宰治。

　　那个人的装束没怎么变过，他距太宰还有十几米开外时，路灯很应景的全部亮了，芥川感觉好像被洒了一脸的金箔一样，他眯起眼。

　　太宰治正在对他笑。“你迟到了，芥川君。”

　　芥川皱眉。“我不记得我们有约，太宰先生。”

　　“这是你不记得了，不错吧？”太宰反问。

　　芥川识趣地噤声了，他对这种莫名其妙的邂逅和无意义的争执没有兴趣。“那么，家妹在等我，我先告辞了。”

　　“等一下，芥川君。”太宰伸手拍拍芥川的肩膀，“那么，上次的谈话的答案，可以告诉我了吗？”

　　芥川蹙眉，他无论如何也再想不起来一丁点细节了。

　　“您不要戏弄我了。”芥川烟灰色的瞳孔落在朱红的地砖上，砖块的缝隙里长了厚厚的松软青苔。

　　“芥川君每次都是这样，我可以理解为你的敷衍吗？”太宰摸着下巴，若有所思的问。

　　被误会了。

　　芥川心中的无奈想必无人能解，他面无表情地沉默了一会，“我想不起来是什么谈话，先生。”

　　太宰睁大眼睛，一副惊讶的不得了的样子，“芥川君还会忘记我说的话啊。”

　　“我想不起来了。”芥川诚实的坦白，这没什么，他对自己说。

　　“……想不起来了？”太宰震惊地睁大了眼睛，他眯起眼，“全部的记忆…？芥川君你这不还记得我。”

　　“不，不是全部的。”芥川摇摇头，“确切地说，只有受伤之前的一点点。”风徐徐而过，撩起少年薄薄的耳鬓，银色的发丝如一捧蒲公英般绽开，这场景突然触动了少年心里的某根弦，似曾相识。“但是，想不起来会让我很失望的。”

　　太宰上前一步，直直站在芥川面前，琥珀色的瞳孔欺压过来。“失望？为什么会失望？”

　　芥川没有躲闪，他抬头和太宰的眼对上，“如果忘记的事情有什么重要的情报，对我的组织，对我的家人，对我都很不利。”

　　太宰的面孔凑上来，氤氲的热雾烤得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模模糊糊，“芥川君真是敬业爱岗的港口黑手党第一劳模啊…但是有一件事，我想我得提醒一下你哦。”

　　太宰横了一只手臂拦住少年的肩膀，他弓下腰去，带着甜馨的空气形成了小小的风流，芥川脑门上的刘海都吹的鼓鼓的。

　　他没有的多停留，他轻轻地在芥川的唇上啄了一下，烙下一个冰冷湿润的吻。

　　芥川怔住，他的脑海里好像，突然爆炸开了什么记忆的榴弹，弹片轰轰烈烈地炸开，余波荡漾他的每一寸肌肤，记忆的弹片旋转着进入心脏深处。

　　他看见了傍晚的街道，金黄色的街道被灯光浸的饱饱的，软绵绵的落下点点头光泽。近在咫尺的是比任何事物都要耀眼的金黄。

　　不，这不是金黄。

　　这是太宰治的眼睛，就在芥川面孔前台不到半指的距离，芥川就这样木然地站在原地。心里有远山翻涌。

　　远处的第一朵烟火窜上天，炸开一个圆圆的散射状的图案，黄色的光芒映照着两个人的面庞，金黄色的好像掉进了一个装满了黄色甜液的玻璃罐。

　　他们在烟火升起的时候接吻。

　　“不要忘记我，芥川君。”芥川恍然间听到太宰治低沉的声音，他竟然产生了一种奇异的不真实感。但是他微微撇了撇嘴角，笑意挂唇。“我不会了。”

　　思绪好像从海底捞起，噼里啪啦地破了好多气泡，咕噜咕噜地。昏昏沉沉的脑子也裂开一道裂口，清晨的太阳光给芥川的面孔上撒下一层细沙，他感觉眼皮跳了两下，轻轻睁开眼。他已经身处简简单单的洁白的单人间，轻纱质地的窗帘被一阵晚风吹的张开，摇摇晃晃好像少女的裙摆。

　　芥川静静地盯着天花板看了几秒，从床上爬起来。他轻巧的把点滴架拉开了，避免了一场骚乱的产生。他抬眸看着窗外，曲肘用力推开了窗户，窗外的景色好像油画里一样油光光的，淡淡的好像还能看见颜料涂抹的痕迹。微风呼呼，芥川轻轻眯起眼，感觉自己好像一只被吹的鼓起腮帮子的青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