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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四章 ...

  •   眼看着人群都撤离得差不多了,罗衣衣使劲拽住栏杆站了起来,准备扶着墙往下走,每走一步都是锥心的疼痛,偏偏这时教学楼又晃动了几下,没有站稳的她差点又摔倒在地。操场上的数千人群都紧紧护住头部半蹲着,付俊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一瘸一拐才来到三楼的罗衣衣,楼道里人已不多,可她的步履依然缓慢,此时距离感受到地震已经过了三四分钟,要么后面不会再有更大的震动,要么就是一场面顶之灾,以罗衣衣的速度,即使再给她三五分钟,她也未必能走下来。付俊将头上的书包扔到一旁,朝着楼梯口跑去,没跑出两步便被一旁的老师拽住了衣领,“你要干什么?赶快回去蹲着护住头部!”那老师的表情都已经扭曲,满头大汗。
      付俊指着教学楼三楼,道:“老师,那上面还有人!”
      “废话,那上面都是人!赶快回去!”
      显然,老师并没有领会付俊的话,还是一心想把他拽回去。再解释也没有用,只会将时间白白浪费,付俊一把抓住老师的手,使劲扒拉开,衣领被撕了个大口子,胸前也被挠伤,可他哪顾得上这么多,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楼。
      罗衣衣已经将裤腿挽了起来,撕下衣服的一角裹住了伤口,虽然站都站不稳,可还是坚持着往下走,总不能坐在楼道里等死不是。
      “怎么样,快,我背你!”付俊转过身背对着罗衣衣,让她爬到自己背上。
      “不用,你扶着我往下走吧!”罗衣衣还在故作坚强。
      “神经病啊!”付俊抓住罗衣衣,将她强行背在背上,扶着栏杆,使出全身力气往下奔去,终于在下一次晃动前背着罗衣衣冲出了楼梯口,可是还是因为重心不稳,一个踉跄摔在了操场边上,罗衣衣没什么事,倒是他自己,摔了个灰头土脸。
      即使到了这个时候,罗衣衣最挂念的还是向秋,点了一遍人数的朱舜水也发现了,还少一个人,可是据巡查的老师回报,楼道和教室里都没什么人了。朱舜水赶快找来同向秋一起下楼的同学打听情况,大家纷纷表示下到三楼后便没在看到向秋身影,朱舜水急得一脸大汗,抬着头看向北侧的楼梯,早已空无一人。
      音响里,断断续续传出了喊话声:“高二二……班……的向秋……向秋同学,请你立刻道操场南边找……朱舜水老师报道,请你……”又是一场晃动袭来,所有人都抱紧脑袋蹲下身子,喊话声就此停止。
      罗衣衣掏出手机拨打向秋电话,可这个时候,信号早已中断,哪那还打得出去电话。
      膝盖还在流血,晃动还在继续,楼道里是噼噼啪啪杂物掉落的声音,罗衣衣已经管不了那么多,她站起身子,一瘸一拐四处找寻着向秋身影。
      “你不要命了,赶快蹲下!”一旁的付俊使劲拽了拽她的手臂,却还是没能阻止她。
      好在都只是虚惊一场,震动没有再度袭来。虽然有同学摔伤,也有同学被掉落的杂物砸到,但都是些轻微伤,修养几日便可痊愈。
      当日,大家就那样静静地抱着脑袋,蹲在操场上等待,直到夜幕降下。
      罗衣衣是在学校门口同向秋遇到的,当时大部分学生都已散去,只有付俊陪着罗衣衣在操场上多待了半个多小时,谁也没有开口说一句话,直到临走的时候,罗衣衣才转过头问了付俊一句,“你都不担心你爸妈吗?不赶快回去看看他们?”
      付俊却是一脸的尴尬和无奈,道:“他们自己会照顾好自己,我担心也没用!”
      罗衣衣起身,这才发现身上披着付俊外套,自下楼至今,她一直处在恍惚之中,现在有些清醒了,却去责备付俊不关心他的父母,可她自己呢,不也没问一句高仕兰的情况。罗衣衣取下外套递给付俊,转身离开,走出一段距离后,她又转过身去,对着付俊道:“付俊,谢谢!早点回去吧,今天路上肯定很堵!”
      坐在地上的付俊头发蓬乱,外套搭在他的左边肩膀上,衣角在微风吹拂下正轻轻摆动着,他回过头的时候,笑容很灿烂。
      太阳顺着山头慢慢沉了下去,偌大个江城,渐渐恢复了平静。见到罗衣衣,向秋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柔和的目光里装的全是歉疚,罗衣衣却是会心一笑,道:“别愁眉苦脸的,我们都还好好的不是!”说话间,趁向秋不注意的时候,她悄悄将裤腿放了下去,盖住了膝盖上的伤口。
      “我……我爸……”
      “向秋!”罗衣衣黑着脸,语气有些凝重,继而又展露出笑颜,“我们到河边走走吧,还记得那条河吗?”
      “河?”向秋当然记得那条河,小学六年级毕业后,就是在那条河边的空地上,罗衣衣教会了向秋骑自行车,有一次,刚学会骑行的向秋为了显摆自己的能耐,从一座宽不过两米的水泥桥上飞快骑过去,却因为失控摔到了河中,庆幸的是,河水不深,水流也不急,向秋从河水中站起来,全身湿漉漉的,裤子上还沾染了不少泥巴,他先是撇着嘴,一脸委屈。可看着岸上罗衣衣一脸嫌弃的表情,他也收起了丧气脸,将衣服上的水全甩到了罗衣衣脸上。原本向秋很怕水,这件事之后,他还学会了游泳。
      流年逝去,河边已是杂草丛生,河水清冽,晚霞倒映在河水里,一派波光粼粼,二人找了个绿草如茵的斜坡坐下,面对着青山外已经落下的夕阳,斜坡低下便是那一汪清洌洌的河水。当晚风吹来的时候,向秋感到心情舒畅极了,就像坐在软绵绵的云层里一般。
      此刻的罗衣衣心情也极度放松,原本还担心着高仕兰,就在来河边的路上,高仕兰已经打来电话,给她报了平安。5.5级的地震对曾经发生过大地震的江城而言算不得什么,为了抵御突如其来的地震,这里的屋子不仅地基挖的深,墙面、柱子都进行了加固,一场这样的小地震,也只是损毁了几幢即将拆除的建筑物而已。
      “我也准备去留学!”罗衣衣看着晚霞,整张脸也变得黄灿灿的,看上去无比自信。
      “留学?”向秋倒是想起来了,他还没将自己想出国留学的计划告诉罗衣衣,其实他也说不准,上次的雅思没考过,接下来的路也不会一帆风顺,能不能去都是未知数,说不说倒也无所谓,既然罗衣衣说起来了,和她交换交换想法也有必要,便把自己的计划同罗衣衣说了一番。
      “其实我早就知道!”
      “知道什么?”
      “你打算出国留学的计划啊!就在寒假的时候,我去找你,而你去上雅思课了……你爸都和我说了!”
      “我爸也真是,他都没告诉我,你去找我的事!”
      “是我让他别说的,你应该把时间都放在学习上……”
      向秋笑了笑,没有再说话。罗衣衣也沉默了,良久。
      “你不问问我准备去哪里留学?”
      “为什么会想去留学?”向秋的语态漫不经心,心头一下子多了许多事。
      “现在国内的大环境不怎么好,主要还是想到外面去看看……多学点东西……”
      “只要认真学,国内也能学到很多东西……”
      “是这样没错!你呢,你为什么想去留学?”
      “我……”向秋沉默许久才接着说道:“我想去找一个方向,很多年来一直找寻的。但其实我还不确定要不要去……”
      “嗯?”
      “我爸!他岁数其实不大,可是你知道,双腿不便,这些年一下子老了很多,我想他会是我接下来一段时间里的重点……”
      罗衣衣当然理解,高仕兰又何尝不是她考虑的重点,是啊,该回家了,经历了这么一场不大不小的灾难,所有人都在忙着找家人团聚,怎么说也是劫后余生,她却偏偏单独找了向秋,来到这荒郊野外说些有的没的,一个人的心得有多大才能干出这样的荒唐事。“回家吧!”罗衣衣走出一段距离后,回过头看了看向秋,他还静静坐在原地,看着晚霞,一脸沉思状。
      但其实,罗衣衣想知道的是,向秋究竟要找寻什么,他不明说自然有他的道理,他永远都是这样,话说一半留一半,可谁也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哪能事事都猜得准。罗衣衣突然感觉累了,身心俱彼,这才是高二下学期,十七岁的青春年华,她需要的是快乐,是没心没肺、大大咧咧,而不是整天想些有的没的,将一道道无形的枷锁强加在自己身上。
      吹过春天的风,淋过秋天的雨,罗衣衣感觉自己一下子长大了。向秋这块顽石,除了风雨,不知道还有什么能够将其撼动。
      可是人,本就应风雨弥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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