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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又又,你也知道,夏夏从小就不在我们身边,我和你爸爸总觉得亏欠她太多了……所以让着点儿夏夏,好吗?”

      “只有一个娃娃了呀,又又,给夏夏送去好吗?”

      “我们家夏夏最棒了,爸爸妈妈也特别特别想你,你舅舅舅妈他们,孩子年龄不是和你差不多嘛,都可想向你取取经了。”

      “你很得意是不是?”

      “又又,要不……”

      “我复读。”

      “凌又?”红绿灯骤然由黄转红,司机师傅一个急刹车险些把凌又冲到前排,亏得郑书然胳膊长,一伸直接给锁了回来。

      他微微皱眉,看着女孩子的双眼从失焦到恢复正常,唇角有些干涩,凌又下意识地抿了抿。

      “没事儿吧?”坐在副驾驶的周明皓转过头来,连带着司机师傅也关切地看了她一眼。

      “一脚刹车踩过头了,不好意思啊小姑娘。”

      凌又摇摇头:“没事。”

      “口渴?”郑书然看她一直在抿着唇,“一会儿就到餐厅了,还是现在给你买瓶水先润润?”

      凌又第二次摇头:“不用。”

      郑书然不再说话,收了胳膊老老实实坐回去。

      从凌半夏出现开始,凌又的状态明显不对劲儿,之前在后台的轻松和玩闹仿佛都是错觉,就像是好不容易愿意舒展开自己身躯的小刺猬,忽然又变得尖锐又锋利了起来。

      凌又窝回后排角落里,外面的灯火已经亮起来,交错着从她脸上映过去,能看见女孩子高挺的鼻梁,和一双分不清情绪的眼睛。

      周明皓暗搓搓给郑书然发消息:“是不是不该劝她一起来啊?”

      郑书然瞟了一旁神游的女孩,快速回复:“你觉得凌半夏能放过她?”

      周明皓脖子缩了缩,手指在放过两个字上晃悠半天,回复道:“哥,我记得你语文也不差啊,这词儿能这么用吗?”

      “……一会儿隔开她俩就行了。”
      “好说。”

      L大百年校庆搞了个爽,周边学校一起来嗨,于是就让周明皓夹带私货,把在北市上大学的高中同学们都给凑了个差不多,校庆晚会结束后栓一串儿拉走去聚餐。

      周明皓之前就接收到郑书然的暗示,拜托他高中时候的班长大人、和凌半夏齐名的小美女赵一涵赶紧把凌半夏劝走,免得她和凌又坐一车,半路上车炸了。

      赵一涵十分上道地挽走了凌半夏之后,凌又就陷入了诡异的神游状态。

      郑书然看她一眼,什么也没多说。
      周明皓看他俩一眼,好奇得抓耳挠腮但到底什么也没多问。

      就在这样一片仅靠微信交流的气氛下,终于到了目的地,周明皓付完账跳下车,就见餐厅的大招牌下面站了一个男生,似乎等很久了。

      他眯了眯眼:“哟,杨——景——衡!”

      杨景衡从手机上抬起眼,一副被肉麻到了的样子:“拖着长音腻歪谁呢?

      他目光往后挪,就见后排车门几乎是同时打开,郑书然单手撑着车门冲他摆了摆手,另一侧,深色风衣高马尾的女孩子迈步下来。

      凌又高中的时候是丙类班的,不比他们甲班乙班数量少、老师重合度高,丙类班几乎和他们处于绝缘状态,除了特殊情况认识的郑书然和周明皓以外,其余人的脸都是陌生的。

      郑书然贴心地给她介绍:“这是我发小,高中甲一班的,杨景衡。”

      杨景衡表面彬彬有礼,内心吐槽不已:“Hello,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哈,不用那么客气,我大儿子欺负你你告诉我……”

      凌又:“……你好。”

      普天之下敢叫郑书然大儿子的,除了他爹妈以外也就杨景衡这厮了。
      以及怎么就一家人了?

      几个人打完招呼,就往餐厅里面走,周明皓对他这帮高中同学十分熟悉,都是一群疯起来没边儿的主,若是定散台绝对会被围观当猴看的。

      所以他定了大包厢,热热闹闹坐了一圈。

      推门而入的时候里面已经坐的差不多了,正对门口的主座以及右手边三个都是空的,坐在主座左手边的赵一涵冲他们温温柔柔一笑。

      “周大主席,正座给你了啊,今天你是我们全场MVP。”赵一涵说话的时候双手交叠,用手肘轻轻推了推坐在她旁边凌半夏,“半夏,你说是吧?”

      凌半夏收回目光,从善如流地接着笑:“那当然,谁让咱们周主席今儿面子最大呢。”

      赵一涵弯了弯眼睛,和周明皓身后的郑书然对了个微妙的目光。
      大意可以翻译为:凌半夏交给我。

      他们说说笑笑,把整个包厢的气氛炒得火热,郑书然就坐在凌又旁边,趁着他们研究菜单的时候给她普及人物资料。

      比如坐在一左一右夹住凌半夏坐着的是赵一涵和方舒意,乙类班的女一女二,还是一双闺蜜,挨着方舒意的就是被屡次提及、但一直没露过正脸的S大主席沈辰非,这俩是一对儿。

      郑书然絮絮叨叨个不停,但是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他不想让凌又再去胡思乱想些什么,就好像车上那样。

      凌又端着茶壶给自己倒水,时不时应两句,表示自己在听。

      “姐,给我也倒一杯呗。”凌半夏的目光越过三个人落过来,凌又手一顿,微微抬了抬眼,就见凌半夏举着空杯子,眉梢一挑。

      “对了,还没给大家介绍呢,这是我姐姐,凌又。”她笑了下,似乎是刻意咬重了字眼,“丙类班的。”

      凌又将茶壶拎在手里的动作顿了一顿。

      周明皓被赵一涵一脚揣在脚踝:“凌姐我们都认识啊哈哈哈,是吧老杨。”

      被无辜点名的杨景衡:“啊——是啊。我去,你那一个老杨喊出来我还以为杨主任来查岗了。二十的人了,还摆脱不了被老杨小车车追小树林的阴影。”

      “谁让你是危险分子。”
      “当老杨的面就敢跟小美女手拉手。”
      “跑路都不松开。”

      话题被轻描淡写揭过,周围又开始嘻嘻哈哈,扯杨景衡当年的风月往事。

      唯独他俩隔空交换了一个十分无奈的眼神。

      工具人心好累,工具人没想到这顿饭还没开吃就这么波谲云诡。

      凌又定定地看了一眼凌半夏,把茶壶放在转盘上,然后使劲儿一推。

      郑书然趁着它转到凌半夏面前一把按住。
      配合默契。

      她收了手,往椅背上一靠,抄起双臂。

      凌半夏不明所以地笑了下,没什么善意的味道,却也没再找补,拎起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

      盘子叮叮咚咚摆上来,凌又看着玻璃转盘的反光,忽然觉得自己这一趟来的特别没意思。

      她希望给自己重新开始的机会,一个人总不能一直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她忍了二十年,总该到头了。

      然而有些东西,不是她说归零就归零的,不是她说重新开始,就能够重新打板、开机、再来一条的。

      过去的二十年,往事滚滚如尘烟,却也塑造了一个凌又、一个凌半夏,让她们在那些尘埃中摸爬滚打,沟壑早就被打磨得深之又深。

      她们生为姊妹,却注定殊途不同归。

      凌又低头给林茗汀发消息:“给我打个电话。”

      过了大概三分钟,林茗汀直接就拨了过来。

      凌又抬了抬手机,一边拎起衣服往门口走,一边用尽量淡定的声音说:“哦哦是吗,那我这就回,你别着急别着急。”

      林茗汀:“……啥???”

      许久以后林茗汀和周明皓聊天说起这茬,热泪盈眶地握了握手:“同是天涯工具人,老工具人了工具人。”

      众人看着凌又挂电话后说了句“有急事”就跑路了,一时有点面面相觑。

      郑书然沉吟片刻,拉开椅子也要走。

      周明皓一把按住他的手,用眼神示意:……你要做啥子???

      郑书然抽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厕所。”
      然后他就没再回来过。

      乃至上菜的时候有人问了一句不等郑书然了吗?就被杨景衡不咸不淡一句给堵了回去。

      他说:“不用管他,百分之二百掉厕所里了,来来来咱们吃。”
      众人:“……”

      *

      九月末十月初,晚风已经开始刺骨了。

      凌又裹了裹大衣,走出饭店之后的步伐有点慢,其实是有点迷茫,她在思考一会儿该去哪里。

      现在就回学校,林茗汀肯定等着三堂会审,她现在乏得很,有些无从开口的不适,而且……

      她按了按额角,就被手机的铃声打断了思绪。

      “凌又。”郑书然的声音从身后和手机中同时传出,“你回头。”

      她木了一会儿,没有挂断,没有停住步子,也没有回头:“你怎么有我电话?”

      “周明皓给的。”郑书然也没有赶上来,就那么一前一后跟她走,“你晚饭没吃,咱们出去吃一点?”

      “我不饿,你回吧。”凌又摩擦了一下手机壳后背,“别扫了大家的兴致。”

      “你都走了,还差我一个人?”
      “我们不一样。”

      她说这话的时候,终于感觉淤堵在胸口的那一股气顺畅了。

      凌半夏不是用丙类班在说她什么,而是在提醒她,凌又,你和坐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尤其是郑书然,你们俩最最不一样。

      没有凌又,饭桌上依旧会觥筹交错、谈笑甚欢。
      但是没有郑书然,会有人问一句,等不等、他怎么了。

      凌半夏总有办法来提醒她是那枚蚊子血,永远变不成朱砂痣,甚至什么多余的话都不用说,一针见血,而最令她刺心的是,她们本该是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郑书然那头沉默了,半晌,电话挂掉。

      凌又听见听筒里的忙音,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有些释然。

      她打开微信,还没想好要给谁发一个的时候,忽然有一股温暖从身后袭上来。

      在昏黄的灯光下,在灯红酒绿的大街上,青年将自己的长外套搭在女孩子的肩膀,顺势捏住她的肩膀,推着她往附近的地铁站走去。

      凌又错愕,手机都忘了锁屏,盈盈的光亮显得她那双眼睛有些无辜。

      “不就少一张嘴么,让周明皓少出点血,他乐不得呢。”郑书然推着她,“我现在回去会被他背地里扎小人的,我才不,凌姐可怜可怜我这个无家可归的流浪儿童吧,陪我吃口热乎饭,好不?”

      凌又看着他的侧脸,顿了半晌:“你喝酒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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