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门》匿十二

1、白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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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说这里的居民都要迁徙去南方……】

　　因为白城到了某个季节会降下白色的雾。
　　雾气中并不冷，不是降雪，也不是降雨。

　　可是雾气里有严重酸性腐蚀气态，只要度过一个夜晚，就能令钢铁生锈。
　　这样的雾气只会升起两个月，至今未有超过2个月的时间。
　　因此，等雾气退散后回家依然是安全的。
　　弥子必须赶在房东关门前离开地下室。否则会被关在里面……

　　至于要去南方的哪里弥子还不知道，她没有很明确的目的地。
　　只是听到人们的对话，从只言片语里判断出应该是逃离白雾的季节了。

　　虽然内心很不舍。好不容易才找到这样一间温暖的地下室小窝。
　　如果等到安全度过白雾期，还能回来，不知道房东还能不能接纳自己。

　　即使如此，弥子穿上自己心爱的红白相间小毛衣。
　　小毛衣是手工编织。以前住在同一个院子里的老奶奶打着粗棒针一针一线勾勒出来。
　　原材料毛线是奶奶从服装加工厂里便宜捡的，有些扎。

　　不过弥子很喜欢。就喜欢扎扎的感觉。
　　老奶奶是海滨人，据说爱上船员丈夫才嫁过来。
　　喜欢海鲜，可惜当地没有新鲜的海鲜市场，都是冻鱼为主。

　　为此每个月奶奶的爱人都会想方设法拖以前的同僚帮忙带新鲜的鱼。
　　只要老奶奶下鲜鱼的日子，弥子总能混到一碗鱼汤喝。

　　穿上心爱的红白小毛衣，弥子忍不住将侧脸贴上去，用力蹭了蹭。
　　同时指尖优雅滑过。感受着毛线扎扎的感觉。
　　回忆起老奶奶鲜鱼汤的滋味，口腔里分泌出湿润的唾液……

　　要去南方？弥子心里忐忑。她没有出过远门。最远到过东大门水泥路的尽头。
　　尽头有一片荒辽的空白，她就是在那里遇见了“黑桃”。

　　黑桃是个穿着白色衬衫，戴着蹩脚的懒人领带。套着黑色卡其工裤的男子。
　　卡其工裤上残留着烟灰烫出的破洞。膝盖的地方磨损的不像样。

　　脚上踩着金灿灿运动鞋，不好好穿，老沓着鞋跟，破破烂烂的样子。
　　可是黑桃对弥子很好。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把嘴里抠出来的半颗黑桃分给了弥子，后来弥子才懂得那果实原来叫黑布林。

　　黑布林不是每个城市都有的。
　　只有一级移民城市才有分销。
　　而他们所在的白雾城，大概十八级小移民城市……

　　都说地球是颗圆的星球，绕一圈能够回到原地。
　　很多物理玄学就应运而生。

　　譬如人类的祖先与大多物种一样，为了谋生会定期迁徙。寻找更广袤的土地资源。
　　而后有了科技发展，逐渐扎入泥土稳住脚跟，就地发展。

　　随着时境变迁，稳定的生活又开始动荡，掌握了高科技的人类不满足于生活在同一颗星球。
　　于是不断的发散拓展。

　　被人类利用过、放逐，终究抛弃的边缘城市开始涌现出白色雾气。
　　掌握着高科技却着急忙于迁徙的人类不屑于追究白雾的来源和启示。
　　落下的人类不得已被迫加入迁徙大队，以躲避白雾的追击。

　　弥子不想离开，可弥子只能离开。
　　不离开的……很多都灭绝了。弥子亲眼所见。

　　当茫然的时候弥子会想起那片水泥路尽头的空白。以及被她称之为“黑桃”的男子。
　　因为，黑桃男子就是从南方迁徙大都来的。

　　弥子不是没有想过跟他一起离开。那是个很好的机会。
　　事实上，他已经伸出过邀请之手。
　　弥子当时差点就答应了。

　　在关键的一念之间，她还是掉头离开了。
　　之后在他返回南都以前，她去那里依然能够遇见他。

　　他也依然会分享他的黑桃果子。
　　每当看着弥子吃的津津有味，他的嘴角会扬起满足的笑容，眼底充满温柔。

　　弥子隐约的童年记忆中，妈妈也是跟着一个穿着蓝布条工服的男人走的。
　　可是妈妈后来却赶走了自己，她永远记得妈妈嘴里喊着——

　　快走！离我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再让我见到你。永远都不要再来一级城市。不要再让我看到你。
　　弥子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含着眼泪离开了妈妈，离开了妈妈所在的城市。

　　她尾随中年大叔流浪，跟着好心的食堂阿姨蹭吃蹭喝。
　　摸黑爬上了远离南都的轨道列车，与一车厢载满等待被销毁的猪牛马羊挤作一团。

　　天亮的时候，她越过了智能屏障栏，逃离了车厢。
　　智能屏障栏在她眼里就是智障，根本无法阻止她。

　　在白城流浪了很久才找到地下室里的小窝。
　　房东太太善心的收留她，没有因为她的来历不明而驱赶她。

　　可是现在白雾来了，她不得不随着当地的居民一起迁徙，否则会有危险。
　　要不要？要不要去尝试一下？

　　弥子在心底天人交战起来。
　　穿着白衬衫，黑工裤的黑桃男子，会不会记得她？

　　如果得知她要去投奔他了，是会表现出欣喜、接纳，还是由于她当时的拒绝而心怀怨念？
　　一口回绝她呢。

　　弥子骨子里是骄傲的，席承了妈妈相似的骄傲。
　　所以才会在被妈妈赶走以后，从来不曾回去过，即便想念如斯。

　　【……这次的白雾季似乎要延绵很久！】

　　路上的人们行色匆匆交谈着。
　　都在搜刮着长途迁徙路上的口粮。

　　居民们会搭乘洲际便车。这是由城市交通部管控的。
　　虽然速度缓慢，行程冗长，沿途逢站点必停，经常延误。

　　可架不住便宜呀！价格才是第一生产力。
　　弥子犹豫着，再便宜依然是她搭不起的便车。因为她本不是白城的居民。
　　不享受居民待遇。
　　所以又将是一程蹭车之途。

　　弥子长得很好看。有一双碧绿水漾的眼眸。
　　是看一眼便足以令人沦陷的存在——她很懂得自身的优势。

　　黑桃会毫不犹豫从他自己嘴里将黑布林分享给她，一定是因为她的眼睛。
　　或许大概可能，她再看对方一眼，让列车员容许她搭便车？
　　但洲际列车可没那么容易。

作者有话说

　　就……重新写了一遍而已。
整个故事推翻写了一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