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石激起千层浪》YU小鱼小鱼小鱼

11、第 11 章

　　大悲无泪，大悟无言，大喜无声，大爱无言。——《金刚般若波罗蜜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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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君珺是从小好看到大的美妞。
　　别人小时候都脸圆嘟嘟，只能被亲戚朋友用可爱来夸奖。她不一样，打小一张标准瓜子脸，除了可爱，还有漂亮这万年不变的标签。
　　成绩永远保持前三雷打不动，标准别人家的孩子。
　　都说女大十八变。
　　不知道多少亲戚盼着她长挫。
　　可偏偏她越长越好。
　　虽然个子不高，但整体比例好，腿长腰细胸大。
　　一穿紧身点的衣服，那叫一个前凸后翘。

　　这一切美好都终止在17岁那个夜晚。
　　她参加同学生日会晚归。
　　千不该万不该想走条小路抄个近路回家。
　　十年前的小路比现在的更不如，基础设施没到位，昏暗，泥泞。
　　没走多远，她便感觉到身后的视线。
　　有人在跟着自己。
　　对方根本没想过要掩盖自己的行踪，甚至刻意发出令人恶心的粗喘让她听。
　　她飞快跑起来。
　　身后的人却一直在不远处坠着，甚至越来越近。
　　摆脱不了。
　　向来胆大的代君珺害怕极了，脚步跟着慌张。
　　“不要过来……”
　　“救命……”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断断续续。
　　融在黑夜里消失不见。
　　以往短短一条小路跟没有尽头似的，永远跑不到头，变成她年少时一段噩梦，一直纠缠着。

　　她想打电话给爸爸，又想起手机落在同学家里没带回来。一分神，便不慎被石头绊倒。
　　身后的人在月光下越来越清晰。
　　丑陋至极。
　　猩红的舌头舔着嘴唇，出现在代君珺眼前。
　　她觉得自己大概完蛋了。

　　等他靠近，她就把尿撒在自己身上。
　　然后狠狠踢他。
　　她如是想，却浑身颤抖起来。
　　害怕。
　　没有人会来救她的……

　　啪嗒啪嗒。
　　水塘被踩踏而溅响的声音。
　　还有野狗的低吠声。
　　那人脚步一停顿，继续朝代君珺走来。
　　代君珺从地上死死抠下一把泥土拽在手里，平日里修剪得整齐漂亮的指甲抓得生疼。
　　但她完全顾不上这些，奋力将泥土朝那人脸上一掷，爬起来转身就跑。

　　低吠声。
　　惨叫声。
　　代君珺想起每天放学路过时总能见到的那条瘦骨嶙峋的狗。
　　友好地摇着尾巴。
　　她喂过它几根火腿肠。
　　那湿漉漉的眼神，特别讨人喜欢。
　　代君珺一度想把它带回家养。
　　跟妈妈说，或许会得到同意。
　　她曾经那么想。

　　第二天，小区群里流传开一张图片。
　　南门外面小路上有条狗被打得血肉模糊，肚子被剖开，肠子和内脏流了一地。
　　就因为几根不足挂齿的火腿肠。
　　它舍了自己，救了她。

　　代君珺再也没去过那条小路。
　　她甚至没有勇气去安葬它。
　　那个原本该青春靓丽的17岁，以及之后的每一个夜晚都被这个噩梦纠缠着。

　　同年，她的爸爸在上工时被一块飞起的钢板砸中脖颈，抢救无效去世了。
　　那个在幼时总喜欢扛她在肩上的人，插满气管，躺在床上，没有自主呼吸。
　　如果关掉机器，他就从此消失不见。
　　她没有爸爸了。
　　别人都有的。
　　可是她没了……

　　因为没签订工作合同，律师只争取到50万赔款。
　　她的妈妈在处理完所有后事之后，一病不起。
　　代君珺花光家里所有积蓄为她治病，甚至想到要卖房。
　　然而还没找到买家，她的妈妈，像是有预感一般，在第二年冬也走了。
　　她说的最后一句话——“保护好自己，囡囡。”

　　保护好自己……
　　代君珺牢牢记住这句话。
　　保护好自己……
　　她不再出门。

　　直到远在农村的奶奶赶来。
　　老太太70了，走路有点蹒跚。
　　但每天早起买菜、打扫卫生。
　　她把这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就好像她儿子、儿媳还在时那样。
　　为了逗代君珺开心，老太太天天做各种好吃的，想把这个瘦得脱了形的孙女养得白白胖胖的。
　　代君珺慢慢好了一些。
　　她去学了画画，以艺术特招生的名额考进当地一个三流大学的中文系。
　　老太太开心极了，逢人便说孙女又漂亮又聪明。

　　代君珺毕业那年。
　　老太太被查出白血病。
　　她不让代君珺给她治病。
　　死活不让。
　　说自己年纪大了，一只脚已经踩进棺材，不要浪费钱。
　　代君珺想尽各种办法，也没能说动老太太。
　　有一次她假装自己要去体检，把老太太骗去医院。
　　老太太一看到那么多医生围着自己，还想给她穿病号服，是真的生气了。拔掉针头，好几天不理代君珺。
　　代君珺怕了，依着老太太的意思带她回老家。

　　老太太走的时候天气特别好。
　　她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本存折，放进代君珺手里，然后就这么握着她的手，颤巍巍说：“要好好生活啊囡囡。”

　　生活真的太苦了。
　　代君珺想。
　　可是她要活着。
　　带着他们的希冀，活到七老八十，这样才不愧对他们的一番心意。

　　然后她遇到了陈昱。
　　都说当兵的命硬。
　　代君珺希望这是真的。
　　这样她才能毫无负担地接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