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子》以默为然

2、07-11

　　07

　　这世界上当真会有如此相像的人？
　　唐玉笑笑，不置可否。
　　有时候唐玉也会感到困惑，倘若出现一个同绝然的性子一模一样的家伙，那她还会再喜欢绝然么？
　　可是没有如果。
　　这个问题无论问自己多少次，唐玉都只会有一种回答。
　　唐玉知道，这家伙或许不是真正的绝然，但一定是她最喜欢的那个。
　　越是接近就越是喜欢，一点点深陷其中。
　　再次从梦境中醒来，迎接唐玉的是不变的冰冷和寒冷。不过这次，水牢里似乎多了点变化。
　　唐玉有夜盲症，在光线昏暗的地方基本上看不见东西。囚禁她的人似乎对她的这一弱点十分熟悉，特地只在水牢的墙上安了一颗小小的夜明珠。
　　这点微弱的光线对正常人来说已能够看清这水牢内的大体结构，可对唐玉来说这有和没有是一样的。
　　但是囚禁她的人肯定不知道，在黑暗中唐玉虽然是个瞎子，却不是个傻子。
　　唐玉虽有夜盲症，但是她的感觉还是相当敏锐的。
　　例如现在，唐玉察觉她面前有个人，而且还是她相当熟悉的一个人。
　　“你命还真硬，居然到现在还没死。”
　　即便对方伪装成沙哑的声音，唐玉还是认出了对方。
　　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完全一样的人。
　　一个人或许会有很多不同的性格，但同一种性格绝对不会出现在不同人的身上。
　　眼睛和耳朵是会骗人的，然而感觉不会。
　　唐玉只信自己的感觉。
　　“我不懂，若望。”唐玉疑惑道，“他已经是你的了。为什么你还要把我困在这？”

　　08

　　“他是我的？”似乎是明白自己的伪装已被人看穿，沙哑的声音陡然一颤，换回了悦耳动听的声音，“他如果是我的，现在就应该陪在我身边，而不是去找你！”说到最后一个字时，若望几乎是吼出来的。
　　“找我？”唐玉皱眉，略一思忖，“他大概是想找我解了他身上的蛊毒吧。你可能有所不知，为了方便控制在当影卫之前所有人都要事先被暗影楼种下蛊毒。”
　　“解毒？”若望尖锐地叫道，“如果只是为了解除蛊毒的话，需要茶不思饭不想连睡觉都在喊你的名字吗？”
　　“他大概是在担心我出事了没人可以解他的蛊毒。”这样的解释连唐玉自己都不信，可一时之间她又实在无法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便换了个话题，“这里发生的事我会守口如瓶的，你什么时候能放我出去。”
　　“放你出去，想都别想！”若望激动道，“你想出去以后再勾引绝然哥哥吗？”
　　“我既肯放他走，自是保证不会打扰他。”唐玉莞尔道，“你放心，这世上除了阿漠，我不会再喜欢上别人。”
　　当初会留绝然在身边，也仅仅是因为对方的性子同阿漠有些相似罢了。然而相似终归只是相似，终是无法取代。
　　若望被噎了一下，显然没想对方会这么回答。好半天若望才问道：“那你当初为什么……”
　　唐玉愣了愣，半天才想起对方指的“当初”是什么。
　　那段死缠烂打的日子，明知会受伤却忍不住接近然后换来更深的伤害，当初无论如何都不肯离开，如今已经成为了不愿回想的过去。
　　沉了半晌，唐玉才缓缓说道：“只是不甘心而已。”
　　不甘心自己付出了那么多，最后却什么也得不到。

　　09

　　唐玉有些恍惚地望着院内的一草一木。
　　或许是因为心境变了吧，再度来到这里的时候竟觉得说不出的讽刺。
　　这院里的每一物唐玉原本都是极喜欢的，只可惜费尽心思弄来，终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玉姐姐？”
　　软糯的声音打断了唐玉复杂的思绪，低下头去看那个怯怯地拉住她衣摆的女孩，唐玉忍不住笑了笑。
　　太嫩了。果然是个藏不住心思的孩子，以为偏过头去别人就看不出她眼里的鄙夷和轻蔑？唐玉好笑地想道。为什么以前就没有发现呢？是因为那时候自己一门心思只扑在那家伙身上？
　　……眼里若只容得下那一个人，便再管不了其他什么的了。
　　“喜欢这里么？”
　　听到唐玉的问话，女孩摇了摇头，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瞥向一旁系在树上的秋千。
　　口是心非。
　　唐玉感到好笑，心下却涌上悲哀。
　　一直留意着女孩一举一动的唐玉，不难从女孩发亮的眸子里看出她对这地方的喜爱之情。
　　“喜欢就去吧。”迎上女孩那双带点怯意但更多是期待的水润眼眸，唐玉点着头，“过去玩吧，那是你哥特地给你做的。”
　　就像女孩初见绝然时就全然将唐玉忽视那般，被突然出现的人夺去注意力的女孩，自然将唐玉的话忽略得彻底。
　　“哥、哥哥……”女孩的声音瞬间变得惊喜，她迅速放开唐玉，向远处的那个身影飞奔过去。
　　唐玉转身，正好见到女孩抱住绝然的的情形。
　　已经不会再为这样的场景感到心痛难过到无法忍受了。
　　“我的承诺完成了。”唐玉对着绝然说道，“我们的交易结束了。”
　　绝然微微皱眉。
　　“不明白吗？”唐玉笑，“我的意思是说，从今往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那一刻，美好的梦境，终于破碎。

　　10

　　她对绝然，真的没有一点喜欢吗？唐玉不知道，或许是她不想知道。
　　喜欢或者不喜欢又有什么分别呢？
　　阿漠给了她所有的忠诚，她会给他她所能给得起的所有信任。
　　所以一开始绝然就不该出现在她的世界里。
　　但是为什么他又要来招惹她呢？
　　当初绝然留在她身边的目的绝对不单纯，她知道，却还是默许了，把他留在自己身边。
　　唐玉一生最恨背叛之人。可绝然一开始便不是她的人，又何来背叛一说？
　　若望刚走，黑暗中的人就现出了身影。
　　那是一个似乎天生带着冷意的人，但奇怪的是，在他身上却感觉不到任何属于人的气息。那样的冰冷到近乎是冷漠的神情，好像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能令他产生分毫情绪上的波动。
　　他不像是一个人，更像是一件死物。
　　“阿漠，你会背叛我么？”唐玉看着黑暗中那个并不分明的轮廓，过分熟悉的气息让她一瞬间就认出了来人的身份。
　　手上的禁锢被解开，手腕处被铁链磨出的道道血痕轻易地暴露在来人的视野中，唐玉察觉对方的动作微妙地停顿一下，她忍不住好笑：“心疼了？”
　　“嗯。”漠然应着，俯身面不改色含住了唐玉的手腕。更准确地说，他是在舔舐唐玉手腕上的伤口。
　　过了片刻，他直起身，将随身带的药均匀洒在唐玉的伤口上，而后用细绢包扎，动作极尽轻柔，与他冷硬的气势截然不同。
　　隔着一片朦胧的黑暗，唐玉看不清阿漠的样子。
　　只是看清了又能怎样？曾经他的死让唐玉疼痛到几乎窒息，而现在……
　　也不过是再痛一回罢了。

　　11

　　被漠然抱在怀里，唐玉没有反抗。
　　原本湿透的衣服被漠然用内力迅速烘干，唐玉微微仰起头，黑暗中她看不到他的样子，却也能想象得出对方脸上一贯的冷然。
　　他是漠然。但不是她的阿漠。
　　“你不是他。”唐玉的眼里明明灭灭看不出情绪，最终她闭了眼，问道，“你是谁？”
　　“……漠然。”
　　“骗人。”唐玉笑，手悄悄勾上对方的后颈，微微用力迫使他低头，她伏在他耳边说道，“我的阿漠已经死了。”
　　唐玉以为她说这话的时候会觉得痛，然而并没有，竟是早已麻木了。
　　“没有背叛。”漠然将唐玉的身子向上抬了点，好让她的手能一点不费力地缠上他的脖子，“我不会背叛。”
　　唐玉揽着他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终是舍不得下手。
　　纵然他不是以前的他，她也割舍不掉那份念想。
　　“我知道你不会。”唐玉在心里嘲笑自己的心软，语气在一瞬间变得冷淡，“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有什么话等离开这再说。”
　　“……是。”
　　最后还是没能安静地离开。
　　一出水牢就遇上了若望，以及，尾随若望前来的绝然。
　　绝然的视线触及对方怀里那个清减不少的熟悉身影，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手。
　　“放开她。”
　　靠在漠然怀里的唐玉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却忘了自己现在是看不到的。
　　看见唐玉此时的样子，绝然愣住了。倒是站在绝然身后的若望，忍不住惊讶出声：“啊！你、你的眼睛……”
　　“不是什么大事。”唐玉笑笑，手抚上脸上覆盖住眼睛的黑布，“只是暂时看不见而已。”

作者有话说

　　越写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