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颜》林祈祈

5、第 5 章

　　肇事的歌迷已经找到了，是SISERA的忠实粉丝。在看了网络上捕风捉影的那些描述后气得几近发疯，街上意外认出颜可后一气之下就冲上前去用手中的玻璃瓶砸伤了颜可，好像还是某个学校的在读生。

　　徐衍找到人后让助理带着监控录像去派出所立了案，半威胁的让肇事者给颜可打了电话赔礼道歉，又关了几天拘禁，赔了一笔不算少的钱，权当是给颜可一个交代。

　　徐衍找到人后当即询问了颜可的意见，问他想不想再报复这个人多一点，也尽量让自己邀功的意思没那么明显，得到的却是「算了吧」的回应。

　　徐衍不解，却也不敢再提，极不情愿的答应了颜可保证不再追究。

　　然而私下还是找了人在那个臭小子回家路上堵他。

　　可是仍不能平息心头的怒意，每每看到颜可略显无神的右眼还是觉得心疼，更后悔当时因为自己幼稚的赌气而没拉颜可一把。

　　当然他也知道后悔没有用，他所能做的就是日后加倍的对颜可好。

　　徐衍啊，你可不能再伤害颜可了。

　　他默默对自己说。

　　当天回到家里见了颜可，迫不及待的只想把他抱在怀里。

　　他心疼颜可。

　　颜可是好脾气的，也似乎从未怨过谁，他只会怪自己运气不好，或者收回期待，只渐渐疏离。那些公司里的人也是一样，到头来都未曾察觉自己的那些微小的恶意也曾伤害过颜可，只会在背地闲谈时，显示自己慈悲似的说上一句，「他真倒霉啊。」

　　「对不起。」

　　颜可怎么也想不到徐衍憋了半天憋出来的是这么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道歉，疑惑的笑了笑「怎么突然道歉？」

　　「如果那时候我没有赌气跟你冷战，还是跟你一起回来的话，你也不会遇到那种事…」徐衍越说越小声，揣摩着用词「也不会，这样…」他顿了顿，「我那时不该冷落你，对不起。」

　　颜可一时惊得说不出话，印象中徐衍从来都是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他居然，会向自己道歉，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鼻尖不受控的阵阵发酸。

　　「不是你的错。」

　　「可是…」

　　「都过去了，现在说这些，又能怎样呢。」

　　他能拥有徐衍，哪怕只是暂时的，都应该知足了。之前也清楚的知道，无论怎么样他都不该奢望，可是心里那一点阴暗又低微的想法仍然一天天在膨胀，扼住他的喉头，让他寝食难安，日复一日为情煎熬。其实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他只是希望能留在徐衍身边，却找不到一个正当的理由。

　　准备搬走的前一天晚上，颜可躺在床上难以入眠。他一想到未来都不会再与这个男人有所交集，再也不能小心翼翼的摸他柔顺的头发让自己感到满足，只能在电视海报中看见这张骄傲的脸，他的心就尖锐的痛了一下。眼睛也跟着痛，刺骨穿心的痛，却只有一只眼睛充满泪水，只能流下一行眼泪。

　　仿佛发泄的途径也少了一条，全都堵在胸口，抑郁难排。

　　他又做错过什么呢？

　　自己一辈子也未免过的太过失败了。好不容易看见自己的歌手生涯起死回生，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稍稍有了点起色，却被迅速的掐死在襁褓之中。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可以有所期待的人，让自己的生活有了点不一样的色彩，哪怕只能偷偷摸摸的看着也好啊，至少让他觉得，活着其实也不差。起起落落的心情真的很久没有体会过了，偶尔一次，其实也挺不错的。可是这点心思也立刻被徐衍泳池派对那天指意不明的「你这是瘌□□想吃天鹅肉」给吓得不轻，要是被徐衍知道自己对他存了这点见不得人，尤其见不得徐衍的，痴心妄想……一想起那双漂亮眼睛轻蔑的眼神，他就觉得羞愧难当，可能从此都不敢再出现在徐衍面前。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了，上天却还要夺走他的一只眼睛，让他终生残疾。

　　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都是他呢？颜可不止一次绝望的发问，可是从来没有人给过他哪怕一个答案。难道他一切都做错了？难道那天不该去救SISERA吗？难道那时也不该答应徐衍一起住的要求，和他有进一步接触？又或者，在十几年前的那场车祸里，他才是应该死去的那一个？

　　是了，是他妄想得到的东西太多了，所以才会什么都离他远去。是他太贪心了。

　　他想让SISERA活下来，想着徐衍说不定真的会帮他，想着实现颜文未竟的愿望，想着只要活下来以后一定会有好的那一天…..

　　是他太贪心了。

　　贪心就该被惩罚，都是该。

　　想明白了就好，不应该那么贪心。徐衍也好，出唱片也罢，都是他注定不能得到的。

　　自以为想得清楚透彻了，却仍然辗转难眠，身体发颤难抑，泪水也止不住。

　　他正伤心着，突然感觉有人到了他床上，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抱住他，一双温柔好看的眼睛深深的看着他，是他熟悉的青年，有着他熟悉的气息。

　　下意识想要反抗，却想起明天以后就不会再见，居然有点不忍心推开他。

　　也不忍心这样残忍的对待自己。

　　他喜欢徐衍。

　　颜可认了。

　　他认栽。

　　「你冷吗？」青年低声问他。

　　「....」

　　「冷是吗，没关系，有我在。」

　　颜可看着青年的脸，黑夜里他看不清徐衍的表情，勉强能辨别的轮廓也在泪水的遮掩中逐渐变得模糊不清。他想最后看多徐衍几眼，把这个青年的样子牢牢记住，可是发现自己现在连这也做不到，难道这也是自己太过贪心吗？

　　刚刚已经快止住的眼泪被徐衍一抱好像更觉委屈了，决堤了般怎么努力也压不下去。

　　面对徐衍的发问他多么想扯出一个微笑，淡然的笑笑，说「我没事。」可是他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喉咙哽咽得发疼，因为心也在一阵阵的疼，因为他「有事」。

　　青年开始吻他，少了平时的强硬，多了几分温柔。是想舔平他的伤口的那种吻。闭着眼睛亲吻他青年神色温柔至极，眼角眉梢都是柔和的。轻轻抚着他背的的手也很暖和，落在他眼上的吻也很轻柔，让他莫名的心安。

　　叫他怎么能不贪恋这个人，和这片刻的温存。

　　怎么能够不贪恋。

　　怎么能够。

　　今天....就是最后一次了吧。

　　在他不算长的人生中，鲜有放肆的机会。

　　如果在以后的人生中，注定不能贪婪妄求，注定要孤身一人度过，注定碌碌无为，能不能就在这一刻，给自己留下一点点念想？好让他日后回想起来，这一生也不至于太过悲惨，以至于半分欢愉回忆都无。想抱紧徐衍，想亲吻徐衍，想离他近一点，再近一点。

　　可怜自己已过而立，吻技还不如刚20岁出头的青年，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吻技可言。

　　他暗嘲了自己一番，还是强忍着快要溢出的感情，动作生硬的抓紧徐衍的背，在徐衍再一次靠近他的时候强压羞意迎上去。

　　神啊，就让我贪心多，这一次吧。

　　颜可回想起几天前的事，仍觉得自己在做梦。

　　他不敢告诉徐衍的是，能用一只眼睛换来在青年心中的那个位置，他觉得十分值得。

　　甚至于想要感激那个砸伤他的人，感激CANY的抹黑。

　　自己可能真的疯了。

　　他一定会珍惜这来之不易的，与徐衍在一起的每分每秒。

　　即使仍然不敢期待能够长久。

　　可是他舍不得先走。

　　他拍拍徐衍的背，认真的说「真的都过去了，我无所谓..的。」而后在徐衍温暖的怀里笑着问他「今晚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