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奶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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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不怕这个啊。”
趁着三人聊天的空档，沈黎插着口袋晃到白一铭身旁，白一铭看着小豆丁的身影笑：“怎么？有想法？”
“确实有想法。”沈黎的手指暧昧地划过他的耳廓，“等着你害怕我好保护你啊，小哥哥。”
白一铭本来胆子就不小，再加上身边有一个需要照顾的小豆丁，更是腾不出空去胡思乱想，确实忽略了沈黎的这点小心思。在暗处勾住沈黎的手指，白一铭问道：“觉得失望？”
沈黎一看有戏，故意垂着眼角：“我失望得不明显么？”
装可怜装的倒是明显。白一铭看破不说破，起身喊了声一旁装聋哑人的林梓航：“带他们去坐会儿旋转木马，我和沈黎去买水。”
说是去买水，两人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僻静处，沈黎揽住白一铭的腰，轻车熟路地吻住他的耳垂，湿热的呼吸喷洒在耳畔，这人哑声喘了半晌，最后只闷闷道了句：“生日快乐。”
就这点本事。
白一铭暗自发笑，一个转身互换了位置，他捏住沈黎的下巴直直吻了上去。一吻完毕，他摩挲着沈黎的唇瓣，发现自己也就只能在沈姑娘面前找回点白哥的尊严，于是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亲了亲他的嘴角道：“我哄得你开心了没有，沈少爷？”
沈黎也不至于因为这么一两件小事吃醋生气，是白一铭在他面前总是又软又乖，让人忍不住想戏弄几句：“还没，再哄哄？”
说哄就哄，白一铭半点不含糊，大概也是带了赔罪的意思在里面，他吻的认真而专注，沈黎偷偷睁开眼，应该是担心会有人路过，白一铭的睫毛一直在不安分地抖动。
沈黎捏了捏他的后颈示意他安心，顺势按住后脑把人贴的更近，唇齿间的声音溢出暧昧的气息，沈黎觉得自己满心满眼都是身前这个少年带给他的温柔和悸动。
“生日快乐。”沈黎耐心且缓慢掌握了主动权，声音里还带着粘腻，“我很爱你。”
白一铭仍闭着眼，心尖却是一颤。
“那边有一颗许愿树。”不知过了多久，沈黎终于放过了他开始红肿的唇瓣，用手一指斜前方，“去看看么？”
许愿树上挂满了许愿牌，风一吹过上面的风铃叮当作响。白一铭凑近了仔细去看，写的大部分都是祝朋友快乐，祝家人身体健康，更多的是小情侣间的海誓山盟，一生一世永不分离什么的。
“想写点什么吗？”
这么会工夫沈黎已经买了一块巴掌大的许愿牌，正拿着马克笔对他笑。白一铭不大信这个，此时也不好扫兴，于是接过笔在木牌上写了个“To 沈黎”，接着三下五除二画好了两个手拉手的Q版人像，是特征明显的“发带沈”和他自己，署名之后挂到了树上。
沈黎莞尔，捏着他的手指：“不用等别人看见，我替你实现了。”
两人晃了半天回去发现留守的四位居然还在旋转木马，两位小朋友兴高采烈，林梓航倒是表情痛苦地死死抱着柱子，一副马上要吐出来的模样，看见白一铭仿佛看见救星一般长出了一口气，下来之后腿竟然还发着抖。
“不是，怎么了你？”白一铭一把搀过林梓航，“晕马？”
“我们刚刚去坐了过山车。”谭晓菲咬了咬嘴唇，在后面虚虚拦着林梓航，估计没想到他晕得这么严重还不说。
白一铭扶他坐好：“还好么？”
林梓航抿了口水，面色发白地摇着头：“一铭，你先带他们玩吧，我歇一会儿去找你们。”
“那谭晓菲，你留下来陪陪他？”
留他一个白一铭实在不太放心，谭晓菲又不可能推辞，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那天之后林梓航对谭晓菲的态度明显发生了变化，话里话外都带着礼貌，终于是把谭晓菲看做了女孩子在对待。白一铭却没空再去询问具体情况，高二开学分了文理科，他和沈黎刚决定好一起学文，奶奶就病倒了。
“奶奶最近怎么样？”
秋风带来丝丝凉意，白一铭套了件长裙，新买的假发怕固定不住，还特意戴了顶帽子，却依然遮不住眼下浓重的疲惫。
“说实话，不大好。”白一铭捏着眉心，“去医院也检查不出是哪出了问题。”
“别太担心。”沈黎安慰道，“可能是最近冷热交替。”
“嗯。”白一铭轻轻弯了弯眼，忽然道，“我们绕下路，去给奶奶买束花吧。”
这个念头来的莫名其妙，他总感觉自己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月季花的香气。
在门口确认了自己着装正常之后白一铭才推开了门，屋里没有开灯，张阿姨也不在，昏暗的房间里透出一股死气沉沉的味道，白一铭心头隐隐泛起不安，他握着花束的手紧了紧，试探着喊了声：“奶奶？”
没有人应他，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白一铭快走几步拉开了奶奶卧室的门，里面空无一人，他回头看向自己的房间，几乎提不起扭开门把手的力气。
是沈黎替他缓慢地开了门，白一铭一眼就看见了躺在床上的身着寿衣的奶奶，和她身边那个他藏在床下的木箱。
一阵凉气直冲上脑门，白一铭登时慌了心神，抖着声音解释：“不是，不是的奶奶，我，我……”
“我知道，孩子。”老人转过头对他笑，一字一句清晰异常，“我都知道。”
“不，不是，您不知道！”白一铭几步跪到床边去解她领口的纽扣，手却抖得几次都不得要领，“您这是在做什么？奶奶，奶奶您别吓我，我们换件衣服好不好，听淼淼解释好不好？”
“孩子。”老人摇着头慈爱地看他，干枯的手掌握住了他的手，“不用解释，奶奶清楚，奶奶都明白。”
“不是！您不明白！”白一铭早就忘了要用伪音，急得红了眼眶，“我就是淼淼啊奶奶！”
顾不得身后的沈黎，白一铭一把扯去假发，用力拽着自己的领口：“是这个男生，是白一铭刚好在那天跳了河，我才活过来的，奶奶，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他慌乱地拿过一旁的月季送到老人眼前：“奶奶，我小时候你说过的，你最喜欢的就是月季花，因为爷爷是带着它跟您求婚的，我带过来了奶奶，奶奶你信我！”
老人费力扭头去看那束粉红色的花，浑浊的眼球似乎有片刻清明，却很快又归于沉寂。奶奶看着他，嘴唇瓮动，用颤抖的手抚上了他的短发，最终还是道了句：“孩子，苦了你了。”
“不，不是的奶奶，我不苦，我就是淼淼啊！”白一铭疯了似的翻倒木箱，他完全慌了神，硬生生撕开相册从里面抽出一张张照片指给她看，“这是我小学的时候，这是我念初中，这是高考前一个月，您还给我送了鸡汤呢奶奶！奶奶我就是淼淼您信我！您信我好不好？”
老人仍旧含着笑意看他，却始终不发一言，只是轻轻摇头再摇头，眼中带着无尽的悲悯和怀念，直到最后一缕光散去，她闭上了眼。
“不，等等，奶奶，奶奶你别睡，奶奶你看看我奶奶，奶奶！”
白一铭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的那几天。
他守在奶奶床前，亲手感受到奶奶温度的流逝，想不明白人为什么会这么脆弱，明明昨天还好好的和他聊天，商量着周末再去医院检查一遍，然后要去公园遛狗，今天就能把自己收拾齐整从容赴死，说没就没了。
他倒是知道奶奶为什么这么狠心——她不觉得他是淼淼，她以为罗淼已经死了。
白一铭第一次发现哭到心痛不是一种夸大的形容，他哭到眼睛红肿嗓子发哑，到最后根本哭不出眼泪，只是觉得心疼，疼到整个人浑浑噩噩，好像下一秒就要去追寻奶奶的脚步。
大概是怕他想不开，白一铭能感受到沈黎一直陪在身边，爸妈，白一凡，林梓航，好像很多人在他耳边说了很多话，可他一句也听不进去，或者只是选择性屏蔽了周遭的一切声音，独自一人沉浸在往事里。
奶奶入殓那天他看见枯萎的月季花，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让他绕了远走进那家花店，买了这束花，送走了奶奶。
之后便是长久的沉默，白一铭明知道不该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该再让别人为他担心，要走出房门好好吃饭喝水，最好还能扯出个笑，但就是控制不住，也提不起精神去想任何事，他把撕坏的相册粘好，着魔似的一遍遍抚摸照片上面奶奶的脸。
爸妈死了，亲戚不多，同学总会遗忘，现在奶奶也走了，他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清醒地认识到：罗淼是真的死了。
两天之后，白一铭迈出了房门。其实有很多事他并未想通，只是觉得自己该想通了，该放下一点了，所以逼迫自己噎下了一碗饭，借此安慰了受惊的家人。
沈黎过来的时候，白一铭正在卫生间里用老式刮胡刀刮胡子，可能是情绪起伏太大，他下巴上冒出了一截青茬，他本就心不在焉，沈黎的一声“一铭”让他用错了力，刀片划出了拇指长的口子，血立时漫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奶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