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沐然》雪落匿声

24、第八章 漂泊 第一节 冷雨湿花

　　建灵十五年，清明。
　　萧沐轩和往年一样，去祭奠萧、慕两族。
　　李氏与萧叡的坟，是紧挨着的。
　　虽说已过了几十年，但前来祭奠萧叡的人，仍络绎不绝。
　　在世人心中，忠义二字，毕竟是有着不小的分量的。
　　萧、慕二家，虽不是什么世家大姓，所建立的功勋，却足以铭于史册。
　　“儿夙愿已了，不劳挂念，只是情缘未断，终难两全。”萧沐轩将一杯清酒浇于坟前，行礼完毕后，起身离去。
　　清风微凉，本是宜人的温度，可萧沐轩却觉得分外刺骨，每走一步，都开始力不从心。
　　半日后。
　　雨涟直接冲进了萧沐轩的屋子，萧沐轩抬起头，静静地望着他。
　　“你要玉丹干什么？你知不知道这东西你吃不得？！”
　　萧沐轩从袖中取出装着玉丹的瓶子，递给了雨涟。
　　“你吃了多少？”
　　“谨遵阁主之命，只服了一粒。”萧沐轩一脸轻描淡写。
　　“玉丹和你当年随身带去神策军营的一样，都是伤损寿命的。”
　　“我知道，但我别无选择。”
　　雨涟听出话里有话，随即为他诊脉。
　　“怎么样？”
　　雨涟没有回答。
　　萧沐轩没有管雨涟，自顾自回到书案前，开始写信。
　　“写什么呢？”雨涟想凑上去看，信纸被萧沐轩一手挡住。
　　“肯定是写给慕云的。”雨涟在屋内转悠，想找个地方落脚。
　　可是萧沐轩的屋子里空旷得别无他物。
　　雨涟放弃了挣扎，径直走了。
　　萧沐轩的手突然狠狠地抖了一下，笔差点脱手，他赶紧搁下笔。
　　身体果然在一点点虚弱下去，连笔都会拿不住。
　　霖儿离开长安也有些时日了，算日子，应该在豫州附近。
　　幸好霖儿担心收不到信，让他直接寄到云沐居。
　　否则，他根本不知道怎样去多瞒她些时日，毕竟慕云性子烈，若是赶到上灵阁寻他，可就大事不妙了。
　　偏偏慕云善于察言观色，心思通透得他无法招架。
　　就凭慕云认出容貌全改的他，他就可以确信，慕云可以直接望见他的灵魂。
　　青梅竹马，相识的年岁倏忽而逝。
　　转眼，真的要分别了。
　　幸好，慕云不在长安。
　　云沐居。
　　萧沐轩轻轻推开门，迈入云沐居，见没有人察觉，转身关上了门。
　　云沐居的格局，与云栖居的格局一般无二。
　　其实当年为了“云沐居”这个名字，二人争了好一阵子。慕云说没有加上萧沐轩的名字，就是不同意；萧沐轩说用“云沐”二字，名字没有意境。
　　果然还是不愿意改。
　　萧沐轩轻笑出声，根据记忆，找到了慕云的卧房。
　　说是卧房，不如说是书房，毕竟二人都有随手执卷的习惯，屋内各处基本上都能取到一卷书。
　　萧沐轩的目光定格在一本书上。
　　《青轩集》。
　　当时为了不让慕云看出来，萧沐轩借用“青云”一词，将“云”隐去。书中所记多是萧沐轩留给慕云的话，有情话，也有誓言。
　　结果连这本也被慕云找到了。
　　萧沐轩觉得，自己可能一直低估了慕云，低估了十几年。
　　也好，这样，没有他的日子，她也能好好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