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观舟

12、chapter 12

　　即便是头等舱，空间也是有限的。所以顾宁宁睡得并没有很舒服，睁开眼时想再睡会又睡不着，于是揉着眼睛盯了会天花板，就迷迷糊糊地拿着洗漱用品转身去了卫生间。

　　一通清洗完毕，大脑也精神了些，回到舱位，这才注意到秦玦还在工作，不过和昨晚的状态有些许不同。
　　这会儿的秦玦桌板上的各种纸质文件已经收起来了，只剩下一台电脑，他正聚精会神地盯着屏幕上的图表。

　　看着对方忙碌工作的样子，顾宁宁心里再次感慨了会，然后，目光不经意瞟过秦玦眼下。
　　发现对方眼下有些发青，她盯着看了会，眉头一皱，坐回去问，“你昨晚没睡好？”

　　秦玦虽然是工作达人，但其实自律得很，工作作息比顾宁宁要规律许多，常年去健身房，饮食方面也一直有严格的规定，才得以在这个年纪保持颜值。

　　但毕竟年纪摆在那，一晚上休息不好的话脸上很容易有反应。
　　他平时保养得当，换个人也许未必能发现这点，但顾宁宁在这方面可是专业的，一眼就看出来了。

　　秦玦：“……”
　　顾宁宁：“？”

　　她这会儿清醒着呢，能明显看见从她靠过去开始，秦玦就立刻往和她相反的方向挪了挪，尽管动作幅度极小，但那确实是个拉开距离的动作，并且过了半天都没回话，一副不想被打扰的样子。

　　反应过来的顾宁宁：“……”
　　行吧，她就不该在皇上日理万机的时候上去打扰，这不是自讨没趣么？

　　顾宁宁想着，没好气地收回视线，决定接下来整个飞行过程都乖乖闭嘴。
　　将手里的东西放好，正想点个餐，就见走廊外笑容甜美的空姐走了进来，手里还端着个托盘，上面放着的很明显是乘着食物的餐盘，而且就眼下的动作，似乎是要将那些食物往她桌面上放。

　　顾宁宁一愣，立刻就想说她还没点餐呢，可空姐的金发碧眼却让她下意识闭了嘴。

　　熟悉顾宁宁的人都知道，她脾气倔且性格张扬，耍起性子来麻烦得很。
　　可只有她自己清楚，那是在熟悉、有把握、知道深浅的领域她才会这样，真正到了陌生的地方，很多时候连话都不敢说。

　　少说少错，是顾宁宁入社会后学到的第一个道理。

　　秉承着这个想法，顾宁宁一路沉默地接受了空姐给她的摆盘。
　　但这不是她点的东西，放在她面前她也不敢吃啊，正纠结该怎么办时，面前的空姐突然满面笑容地看着她突然说了一句什么。

　　顾宁宁于是彻底懵了。
　　那是英文，她完全听不懂，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空姐保持着职业笑容望着她，期待着她的答复，自己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而当对方用同样的语调重复第二遍，并且隐约感觉到秦玦投注过来的视线时，顾宁宁的身体都僵硬了。

　　在陌生领域不敢说话这点是因为自卑，而这种自卑感是从小就扎根在顾宁宁心里的。
　　她小时候条件艰苦，不然也不至于连学都没能上完。
　　而即便她长大后的际遇和小时候已经完全不同，这种自卑感也始终没有得到根治。

　　尤其是她英语不好这点。
　　以前和唐寅去时装周时，被对方很严肃地嘲讽过，觉得她丢人，说她要是再不好好学的话，以后根本没可能走向国际，亦或者是更广的舞台。

　　说完之后唐寅就将顾宁宁甩下，用自己流利漂亮的英文去和那些顾宁宁脸都认不全的，传说中的好莱坞明星交流，全程没有多看顾宁宁一眼。
　　顾宁宁是多倔的人，那之后整个时装周行程都没再和对方说过一句话，回到国内之后，即便唐寅有再多的甜言蜜语，顾宁宁也没被哄好过。

　　可以说正是那次，为她和唐寅之后的分手埋下伏笔。
　　因为也正是那一次，顾宁宁才认真意识到对方是真的看不起自己。

　　文化程度低一直是顾宁宁巨大的黑点，微博上时常有人就着这些对她冷嘲热讽，顾宁宁都习惯了，而入圈那么多年，唐寅的那句嘲讽对顾宁宁来说其实根本就不陌生，她之所以还会伤心，全是因为那句话来自唐寅。

　　亲近人的嘲讽往往比陌生人的嘲讽要更打击人。

　　时间过去这么久，顾宁宁早就看开，再也不不介意唐寅的看法，可对方那句话和说那话时嘲讽的神态，还是像根小刺儿似的在她喉咙里。
　　而此时此刻身边的秦玦，则加深了这根小刺儿触及的深度。

　　比唐寅要优秀很多倍的秦玦就在她旁边呢，她心中很小的角落有一个声音在悄悄说，她不想被他也看不起。
　　就算她的确比秦玦差很多，她也不想被他看不起，不想在他面前暴露自己的短。
　　她清楚她和秦玦之间和她当初和唐寅之间不一样，可她就是不想。

　　她早就不介意唐寅的目光，或者说不介意很多人的目光，可如今却开始介意秦玦的。
　　这样的变化连顾宁宁自己都没有察觉。

　　就在顾宁宁手越收越紧时，一道声音从旁侧传来，“No，thanks。”
　　那空姐闻言歪了歪头，冲顾宁宁一笑，转身离开。

　　顾宁宁的身体在一瞬间松开，但脸却有点热热的。
　　“她问你需不需要其他的食物，我替你拒绝了。”身侧秦玦的声音响起，顾宁宁的脸更热了。

　　然而秦玦却仿佛没看见似的，继续说，“这些是我帮你点的。”
　　顾宁宁眨了眨眼睛，想起秦玦之前说的替她点餐的话来。

　　“……谢谢。”顾宁宁还是有些僵，沉默地拿起了勺子。
　　秦玦总算察觉到了什么，偏过脑袋，“你不开心？”

　　顾宁宁随便咬了一口食物。

　　那食物放在碗盘里看上去分明色泽鲜美，可落在口中却味同嚼蜡，半晌，她说：“没有。”

　　那头的秦玦皱了皱眉，回想了一会道，“昨晚工作多，睡得确实比较晚。”
　　顾宁宁顿了顿，旋即反应过来对方是在回答她十分钟前的问题。

　　“刚刚没有及时回答你，是因为在处理一个关键文件，如果回答你的话，会中断思路，我之后的工作也会来不及完成。”秦玦停顿了一会，又补了一句，“但是如果你不喜欢这样，我以后会尽可能立刻回复你。”
　　这是在解释为什么十分钟前没有回复她。

　　就算再迟钝，顾宁宁也反应过来了，秦玦在找她为什么会不开心。

　　这种细心让顾宁宁有些承担不来，于是连忙摇摇头，“不需要，你按你的节奏走就可以，我没有介意这些。”
　　“但你看上去不开心，你刚刚睡醒的时候不是这样的。”秦玦很执着。

　　顾宁宁不想回答，可她实在受不了秦玦一直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最后没办法似的扭头道，“我英文不好。”
　　没能回答上空姐的问题，她有点尴尬，并且为之后的旅程感到担忧，但后面的话顾宁宁没说出来。

　　只听她话音落地，那头的秦玦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在身侧按了按什么，对迎面走来的空姐说了句话。

　　两分钟之后，黑发黑眼的乘务员出现在顾宁宁面前。
　　顾宁宁：“……”

　　“她会中文。”秦玦言简意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