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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帅哥景向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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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之后,我隐隐觉得景向晨在我心中的定义与别人不同了。没有多少吧,有那么一点。
有那么一点……烦恼。
成长的烦恼也不止这么一个。
我的胸越来越丰满,丰满的我有点恐慌,甚至羞耻。青春我想要安安静静读书,有个好学生的乖乖样子。可夏天薄薄的衣衫下尤显突兀的高耸,让我烦扰,我觉得自己不纯洁了。我怀念小时候夏天光着上身吃西瓜的日子,有时凝神望着那些素素淡淡的女生,真的羡慕,有全力后勤护佑的爸妈,除了学习没有别的烦恼的样子。
当然我的这些烦扰,我妈都不知道。她也一点不会想去知道,她最近麻将越打越大,花钱更是如流水。我爸已经不再指望她来管理我的生活用度,加上我渐已成年,他便将我的零用钱单独一次性全打在我的卡上,能用好久,用完我会再给他打电话,他汇的也总是比我开口要的多一些,可也总是会比他答应汇款的日期晚上一两天。因为他很忙,而且越来越忙,生意也越做越大,我已经好久没有见到他了。他将生意刻意扩展到外地,回家的次数渐次减少,确切的说他现在连过年都不再现身了。
我爸不回来也无所谓,我也宁愿他不回,因为回来,家里便是一场鸡飞狗跳、腥风血雨。以前你挠我一下我扇你一掌都是为了钱,现在偶尔还加点“小三”辅料。
偶尔我也会想我爸,不是特别的想,是人孤单的时候那种无聊的想吧。我想。
坐在操场看台上,我盯着远处的树随着风摇晃来摇晃去,已经有几片泛黄的叶子未老先衰地旋落下来。
秋天,真的是一个令人伤感的季节。
看台下的操场上乌泱泱一大帮人,今天是学校的运动会。我没有参加,我讨厌出汗。但底下却满是热血蓬勃的同学,他们赛跑、跳高、接力赛,肆意挥洒着汗水。越过一张张青春灿烂的笑脸,我看到一抹有些熟悉的身影,站在短跑赛道旁边,正四下张望着。
那天的他报了一串号码。一向对数字不敏感的我将手机解了个锁,打开通讯录,就已经将他口中的十一个数字忘了个七八,更遗憾的是,我抬头:
“景……?”
他很无奈,伸手拿过我的手机,将号码重新输进去、将名字输进去、拨出去、挂断自己手机,一气呵成速度很快;一边修长的手指在手机上跳跃,一边口中跟我强调——景、向、晨。
最后一个晨字音落,目光沉沉地落入我的眼睛里。
我点了点头。不过好似听到头顶又一声压抑的叹息。
“留了电话也不打,也不回,意义何在?”
不出两天,他便再次大喇喇跑到我的座位前,带着点孩子气地抱怨着。
我当然还没有没节气到为了几本书就跟他怎么样,只不过那一刻脑中闪过一个想法——留了电话,这个家伙是不是就不用每次都这么堂而皇之地站到我的桌位前了?
有事电话联系嘛!两个人低调到像地下党接头才好。
然而……这次换操场看台上的我一声压抑的叹息——第三排到第七排这趟路线,他是越走越顺路了。
滑落的内衣肩带还在沿着手臂一路往下。
是的,胸部的丰满又带来了我另一个求救无门的困扰——我不会选内衣。如同我十三岁不会用卫生棉一样。
我的妈妈不会在意这些,我和她已发展到张口就吵架的地步。我们从没亲昵过,十三岁时她不会想到悉心指导我怎样用卫生棉,现在也自然不会想到我所面临的这另一青春困扰。一大笔的零用钱也买不了成长路上的认知,不合适的内衣令我呼吸不畅,肩带间歇性滑落。已经悄悄隔着校服佯装不经意地扶正过几次的我,面对它的再一次滑落,无奈烦躁地吐了口气,随它去吧!
脑袋半垂盯着几只蚂蚁搬家,无焦距空茫视线里忽然闪过一道阴影,来不及反应,我的手腕已被一只大手抓住。
一通眼花缭乱,伴随着耳边飘来一句。
“我的二百米比赛要开始了!”
妈呀!一边胸部要跑出来了!被迫起身的我,一只手臂下意识地紧紧贴护住胸部,另一只手臂没得选择地任人拉着狂奔。艰难保持着怪异的动作,跟随前面的脚步一路往前,穿过一张张朝气蓬勃的面孔,穿过夹杂着加油打气的欢声笑语,一路跑到短跑赛道区。
一声哨响,赛道两旁热火朝天,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赛道上。
终于,景向晨困惑地看着我的怪异动作,紧张起来:“你生病了?”
狠狠瞪了他一眼,我甩开他,背过身手探进衣衫里整理内衣肩带。再回过身,身后的少年脸已红得像熟透的番茄。
我为自己的粗犷大条略略汗颜,闭眼轻抚了下额头,不过很快抬头便摆出洪兴十三妹的派头,带着警告的眼神盯住他的手。
意思很明白——再拉拉扯扯地碰我,叫我的兄弟们上来砍你啊!
虽然羞涩赧然,但他的嘴角始终是弯着的,这会儿觑到我一副凶巴巴的模样,他更是乐了,平日里的温润和嚣张一秒回归。
“有个问题想请教你。”
呵!全班第一居然有问题要请教我?我微微挑眉,洗耳恭听。
“我叫什么名字?”
扫过一眼他略略认真的眼神,我突然有点想笑。我是鼻孔朝天了点,但还不至于目中无人到那个地步(虽然我也很想修炼到那个境界就是了)。
景向晨嘛,不就是。
托你一次次众目睽睽下骚扰的福,景向晨三个字,早已被我一次又一次恶狠狠地刻在脑子里了。
然而不知怎么,我心里忽地有了一丝戏谑的念头,压了压向上的唇角,轻抿了抿唇,眼睛眨了眨,开口:“景……”
他盯着我,我盯着他:“柏然?”
闻言,他微怔,却一本正经很快回我:“不是,是井冈山。”
“……”
我嘴角弧度有些压不住地放大,再放大,终于不能抑制地咯咯笑出声来。想象着“井冈山”若真的是他的名字,然后觉得井冈山三个字和他身上温润的气质撞在一起,莫名好笑到不行。
相比于我的秋款校服裤,他着宽大的无袖衬衣,运动短裤。就算等下要去参加跑步比赛也不用穿得这么干练吧?还真是配合笑点,他的这身装扮,让我忽然觉得温润没了,嚣张没了,确实只剩井冈山气质了……
这样想着,我盯着他,笑得更是欢乐无比。
起先和我一样,“井冈山”也笑得眉眼齐齐绽放,可渐渐地,少年脸上的笑敛了,眼神渐渐有点怔然……
我被这诡异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渐渐也笑不下去了,正咬唇想着恶毒的决绝词——
“你真该多笑一笑的,笑起来那么好看。”他说。
“……”
很快轮到景向晨上场,起跑线上他弯身预备,风吹过,无袖衬衣向后翩翩飞扬,愈发显得整个人清瘦单薄。可奇怪的是,我不觉得他会冷,印象里他好像永远都比别人少穿一层,永远火力旺盛。
他跑了第二名,隔着很远的距离朝我挠了挠头有点遗憾。可我看到他脚底生了风,一脸的青春洋溢,还有自己看不到的被感染到的嘴角弧度。
“看!快看!跑第二的那个,是不是就是开学典礼那个?”身边有人惊呼。
“对啊,是我们班第一名。”
“真的啊?真是第一名?竟然是个大帅哥?!”
双臂闲闲地搭在胸前,我半垂着头,心里一声轻哼,嘴角却不由再次弯起——谁教学霸无颜值,随便一个平头正脸的出来,就荣登了帅哥宝座。好吧,帅哥景向晨,便宜你了。
“不过你知道吗,他追我们班一个女生追的可紧了。”
我的笑容有些僵硬了。
眼神是个好东西,你们值得拥有。八卦之前难道不该眼睛先扫视一圈,确认周边环境OK再放心大胆畅聊?八卦的当事人就在你们旁边,就没有人看到??
没人看到。跑道两旁簇拥人潮的一角,她们还在旁若无人地互通有无,似乎又有人兴致勃勃加入——
“我知道我知道,那个女生是咱们学校新评选出来的校花,傲得很!”
因为大胸,这一刻校花的名号,带给我的感觉只是浓浓的耻辱。我没好气地踢了脚下的草坪,转身走人。
“不过听说不是那样的……”
脚步倏然顿住。
我也不知道自己这下意识的顿步是因为什么。为什么呢?好奇?对,就是好奇。
好奇不是那样的,那是哪样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