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诺尔城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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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凉的金属贴在颈部，面前涅尔达眼睛里瞳孔紧缩，爱德华的目光落在少年刺客的身上，眼底溢出些许暗红的光，唇角微微抿着，暂时还没有动作。
维尔莉特在几道目光的注视下抬起手，轻轻按在了匕首锋利的刀刃上。
她的动作缓慢，但年少的刺客似乎为她大胆的举止失神了一瞬，直到她细嫩的皮肤几乎被割裂，才堪堪转开利刃锋芒，顺势掐住她的肩膀：“你想死吗？！”
有一瞬间，维尔莉特感觉到一股不属于她的战栗从指尖传来。她的皮肤感觉不到匕首尖锐的顶端，也感受不到冰冷金属和滚烫手指的接触，她的视野仿佛脱离了肉//体，变成了从上方俯视着这个旅馆的房间，又好像是在窗外的空中观看。
即便赛文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可她还是能清晰而明确地感受到身后少年的紧张和压/抑，以及……痛苦。
这种玄妙的感觉持续了大概两秒，便消失了。维尔莉特感到自己的五感回笼，她听到赛文和涅尔达轻微的呼吸声——即便他们已经努力屏住了呼吸。
维尔莉特劝说自己给这一对叔侄留一个体面，但她还是没有忍住露出一个带有微妙恶意的笑容：“唔，看来阁下不仅把我和兄长都当成了慈善家，并且还把自己当成了凶猛的雄狮呢？”
涅尔达的脸色由白转红，又很快褪去血色，变得比原先更加苍白。
“抱歉，布拉德小姐，还有布拉德先生。”他深吸了一口气，颤抖着开口道，“赛文，快放下匕首！”
少年并没有立即执行来自叔叔的命令，不过维尔莉特并不在意。她跳下床沿，爱德华自觉地上前将她抱在胳膊上，令她位于一个可以俯视所有人的高度。
纤瘦的暗杀者仰起脸看向维尔莉特。他有一双猫的眼睛，头发乌黑而浓密，柔软的耳朵在头顶竖起，活脱脱就是一只充满警惕的猫。
他露出了真实的面容。
涅尔达喝道：“赛文！”
赛文咬住嘴唇，往前跨了一步，在床边站定。
涅尔达倒抽一口凉气，跌坐在桌边。
没人注意他。维尔莉特俯视着赛文，目光聚在他的耳朵上，差点没注意到他双膝跪下了。
“尊贵的布拉德小姐、先生，我很抱歉。”赛文的声音和他的外貌如出一辙，纤细、柔软。
维尔莉特意识到这好像是他们第一次听到赛文开口。看他的表情，他好像不太喜欢自己的声音。
不过，眼下的重点是……
“如果道歉有用的话，要治安官做什么呢？”她露出一抹微笑，目光温柔，几乎显得和善，却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就在一分钟前，赛文握着匕首，戳着她脖颈间细嫩的皮肤，威胁要杀了她。
爱德华默默收紧了手，维尔莉特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放松。
赛文微微抿了抿唇：“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如您所见，我和我的叔叔涅尔达已经走投无路了。我不敢奢求您的原谅，只是——”
换作从前，维尔莉特会直接回复“那就闭嘴”，但看着赛文头顶微微紧绷的耳朵，她竟有些不忍心。
“不、不是的！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
涅尔达不知何时又从桌边踱到了床边，也跟着赛文一起跪在了维尔莉特和爱德华的面前。
“叔叔，你不要再假装了。”赛文摇了摇头，他的表情有些冷淡，但绷起的下颌线仍旧出卖了紧张的心情，“你根本就没法演戏。布拉德小姐，其实我很早就醒来了，只是一直在假装昏迷。是我提出要劫持你的，这一切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你胡说！”涅尔达抓住他的肩膀，正要开口，便被维尔莉特拦住了。
“好了，”她有些无聊，不想浪费时间判断眼前的叔侄是否在演戏，“我对你们叔侄之间的关系和感情都不感兴趣。大家相识一场，我建议你们直接一点，告诉我，你们有什么请求？”
从在琥珀森林相遇的那一刻起，涅尔达总是话里有话，而赛文从头到尾也都是一副“我有故事”的样子，维尔莉特不得不承认，自己多少还是有些好奇的。
原本，这份好奇心或许会很快消散——即便冒险者公会外的那份来自诺尔城主的任务吸引了她的目光，至始至终她的目的地都是繁华的艾荣城。
然而赛文刚才对她出手了。
他是第一个想要伤害她的人。维尔莉特对这种经历并不陌生，但却是第一次体会那种作为局外人观察着一切的感觉。
她感到她的识海里有所反应——这还是她打开识海后，第一次在非主动的情况下感受到精神力的波动。
或许赛文还能再激起类似反应呢？
*
或许是真正意识到了自己当下的情况，赛文和涅尔达好像并没有经过什么思想斗争便很快坦诚地交待了他们身上发生的事。
维尔莉特虽然早就看出了这对叔侄来自诺尔城，但她并不知道，赛文·诺尔的父亲、涅尔达·诺尔的兄长，是凯尔特·诺尔。
凯尔特·诺尔曾经是诺尔的城主，亦是家族的族长。他的血统最为正当，能力最为优秀，是名正言顺的诺尔城的主人。
身为城主兼族长的儿子和亲弟，赛文和涅尔达在诺尔城的生活是优渥、轻松且自在的。他们不需要付出很多努力就能获得很多，不过好在他们并不是那种不劳而获的半兽人。涅尔达是一个中级魔法师，而赛文是一个入门级暗杀者。
放眼荒芜之地，这个实力水平只能算是中下，但诺尔城毕竟是个小城。即便他们的姓氏不是诺尔，凭借这个实力，在这里也能过上相当不错的生活。
不过这样平静的生活在不久前就被打破了。凯尔特·诺尔在一次外出凯因谷的途中因中毒暴毙而亡，赛文和涅尔达虽然是顺位继承人，但他们的实力显然不足以统领整个家族，乃至整个城市。
如众望所归一般，族内的第二强者，斯尔内·诺尔——凯尔特·诺尔的堂弟，涅尔达的堂兄，继位了。
成为新族长兼城主后，斯尔内对赛文和涅尔达的态度显然算不上友善。
斯尔内的父亲莫伊和凯尔特的父亲老赛文是亲兄弟。年轻时，莫伊和老赛文的能力不相上下，当时的族长布置了一系列的任务，两人都出色地完成了，一时间，谁会当选新任的族长兼城主成为了诺尔家族和诺尔城里的热门话题。
老族长苦思冥想，想出了一个两人无法打成平手的对决，以决出最终继承人。
获胜的是老赛文。他成为了一个出色的领导者，几乎是毫无悬念的，这个荣誉也传递给了他的长子凯尔特。
但这不代表着莫伊有一刻放下了当年的那场最终对决。他不止一次地在旁人面前表露出负面的情绪，包括他的妻子、儿子、族人……
或许是后悔，或许是怨恨，复杂的心绪整日折磨着莫伊。他英年早逝，年幼的斯尔内失去了父亲，而缠绕着父亲的梦魇似乎也成了他的夙愿。
追随着父亲的道路成为了一名战士的斯尔内从小就性格孤僻，他很少和族人来往，涅尔达和他虽然是堂兄弟，但并不熟稔；赛文对斯尔内的认知更是仅知道有这么一个堂叔罢了。他甚至很少见到斯尔内。
当斯尔内开始给他们安排各种难度高、报酬低、吃力不讨好的任务时，这对叔侄意识到，斯尔内是在有意针对他们。
牵扯到三代人、家族的权利，涅尔达和赛文都无法确定斯尔内这么做的原因，但他们很清楚他不想让他们好过的目的。然而，即便看穿了斯尔内的想法，两人也没有办法反抗。
他们的实力不足以反抗，若想在诺尔城继续生活下去，就只能遵守这里的规则，努力去完成斯尔内吩咐的事……
——“抱歉，我得打断一下。”
四人坐在圆桌边，维尔莉特听得还算认真，甚至还举了举手以示准备发言。
叙述的涅尔达被打断后，态度仍旧十分恭敬：“您请问。”
“你们虽然有点弱，”维尔莉特敛眉露出一个带点歉意的浅笑，“不过离开诺尔城之后也不是不能生存吧？为什么非要在诺尔城忍受斯尔内的刁难？”
赛文垂下眼，涅尔达轻叹一声：“这……布拉德小姐，您有没有发现，虽然我和赛文的血缘关系非常近，但我们看起来很不一样？”
“这难道不是因为你比较年长吗？”
“……不是的。”涅尔达轻咳了一声，指了指自己的头顶。那里只有蓬松的头发，并没有竖起来的耳朵。
赛文抬起眼，瞪着维尔莉特，咬牙道：“我的母亲是人类，我是个半兽人和人类的混血。他们都说人类的血统太糟糕，所以才会发生像我这样的退化现象。”
退化特指半兽人这个种族中，由于混血而导致的“兽”类血统的等级削弱，或是“兽”类特征的不完全体现。
诺尔家族的血统是某种狮子，赛文退化成了猫，并且耳朵生于头顶发间，是明显的退化现象。
爱德华悄悄看了维尔莉特一眼。她的神色有些冷漠：“所以？”
“赛文的母亲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涅尔达苦笑一声，“我们不能扔下她。”
“你们倒是有情有义。”维尔莉特扯了扯唇角，“刚用匕首顶着我脖子的时候真没看出来呢。”
赛文极不满地瞪着她，涅尔达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冷静。年长的半兽人重新拾起了方才未完的叙述：“我们原本以为，按照斯尔内的要求去做，总能让他满意，不过，从眼下的情况看来，他好像从来没有想过要放过我们……”
这一次去艾荣城取回光明教堂消耗品的任务是斯尔内在会议上亲自颁布的。他将卷轴交到涅尔达手上，还特地叮嘱了几次要保护好光明神殿的财产。
“‘听说最近琥珀森林不太安全，我在艾荣城雇了两个光明骑士，届时和你们一起返程。切忌，一切以货物为上，一定要将神殿的东西带回来’。”涅尔达模仿着斯尔内的腔调复述了一遍，顿了顿，“那两个光明骑士，就是约翰和琼斯了。”
从诺尔城到艾荣城的路上一切都很平静，以至于涅尔达在抵达艾荣城时，几乎忘了光明骑士这回事。
见到两个骑士后，他倒是很快想起来了，只不过他并不真正觉得返程的路上会有什么需要麻烦这两位骑士出马的事。
“大地之子保佑，”涅尔达似乎陷入了回忆中，他的神色看起来有些惊恐，“当那伙强盗从树林里钻出来的时候，我真是吓坏了。而这时候，那两个光明骑士像战神一样斩杀了强盗，我甚至在心底感谢了斯尔内。
“但很快我和赛文就注意到，他们在处理强盗的同时，也无区别地杀了我们的人。这让我们感到很不安，再联想到他们是斯尔内安排的人，赛文提出让我吸引他们的注意力，以便给他制造突袭的机会。”
这之后的事维尔莉特基本都看到了。
赛文偷袭失败，两个作为反派的光明骑士因为话多而死。
“您可能仍旧感到疑惑，不明白为何我和赛文会希望尽快离开内弗拉镇。”涅尔达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看着维尔莉特，“是这样的，一方面我们不想和光明骑士的死扯上关系，另一方面，我们刚才在货箱里发现了一个东西。”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诺尔城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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