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神劫》猫咪的长尾巴

7、诱徒维入翁

　　活了数万年的白真上神，并不那自小体弱从不出青丘半步的小五白浅，而是早早就开始游历四方，即使不能说踏遍四海八荒的角角落落，也是经历世事、阅尽人间百态。饶是如此见多识广的神，也被这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了一呆。
　　一个五大三粗、胡子拉碴、头发乱蓬蓬的中年壮汉，胡乱裹着一身明显不合身的艳粉色的衣裳，两掌交叉挡在胸前，遮住那因为衣衫太小而露出的毛茸茸胸膛，两腿交叉，扭扭捏捏的偷瞟眼前的白衣仙人。
　　白真心中暗道，定是因为这推演卜算之术学的不到家，不然怎么就算了两件小事老天就拿如此丑陋之景来污染双眼。
　　大汉见白衣仙人毫无表情动作，心中忐忑，忙跪下行礼道：“上神，您可还记得小妖？小妖得上神赐下仙桃，如今已能化作人形，按照上神的吩咐，特意来此见上神”。
　　“本上神当然知道你是那只狐狸，只是你这模样，这打扮……？”
　　大汉连忙俯首，道：“小妖初化人形，无衣物蔽体，无法去凡人集市买衣，也不敢去打劫凡人，只能拿我娘留下的衣物凑合一下，污了上神的眼，还请上神责罚”。
　　“责罚？”白真着重强调了这两个字，玩味道：“你一只未曾化形终日躲在深山的狐狸，这凡人的话讲起来倒是一套套的！”
　　大汉闻言嘿嘿一笑：“修行清苦，小妖耐不住寂寞，央求我娘从凡间买来许多话本子，这些都是从话本子上学的”。
　　“话本子，有点意思！这凡人的寿命不长，规矩倒是多的跟那天族似得，我们青丘可没有那么些繁文缛节，你就正常的讲话吧”
　　“是，上神。上神来自青丘那样的仙境，定然是不计较这些虚礼的”大汉面上喜笑颜开，不见方才的拘谨。
　　“你知道青丘什么样？也是看话本子看的？”白真来了点兴趣。
　　“嘿嘿，话本子上看过也听我娘说过”大汉提到青丘便一脸憧憬，“人间本子上说青丘之国以狐为图腾，由九尾狐一族统治，在青丘狐狸才是最尊贵的，人类都是献给九尾狐族的食物。我娘化形后出门游历，也曾去进入过青丘，说狐帝是个极强大极好的君主，在青丘不管是人族、妖族还是仙，都和谐相处，甚至还能一起谈笑饮食，多不可思议啊”。
　　大汉提到人类是九尾狐族的食物的时候，一直表情淡然的白真挑了挑眉，开口道：“青丘确实由九尾狐一族统治，也确实一直太平无事，但我们九尾狐什么时候以人为食了？是哪个话本子里写的？还是你想要吃人哪？”。
　　“呃，话本子，话本子里写的，哪个写的，不记得了，很久之前看的”大汉心里突突直跳，怎么给忘了，眼前的这尊神就是只活生生的九尾狐啊。
　　“很久？”白真眼神凌厉的瞟过，道：“我没看错的话，你这只狐狸也不过二十几岁吧，二十年的事都忘了，那要是活个千年，是不是自己叫什么都忘了”
　　“我我我，上神，上神恕罪，我也是胡乱看的，定然是有哪个凡人乱编乱造来污泥九尾狐族的”大汉表情诚惶诚恐。
　　“算了，本上神不跟你计较”，白真自衣袖取出一封信笺，递给大汉，道：“有封信要你去尧汉军营送给一个叫徒维的人，就说是一个叫横艾的女子交给你的”
　　“对了，还有衣服”白真从芥子空间中取出一套焉逢的旧衣，“把你那衣服脱了，换上这个”。
　　大汉喜滋滋的接过衣服，摸一摸，有点失望，原来是件普通的凡人衣衫，还是穿过的。大汉抬头看着白真长长的衣袖随着行走而流水般的拂过山石草木，不染一丝尘垢，飘逸如烟霞，心生嫉妒，暗暗的下决心，以后要好好修炼，争取也早日飞升，穿上这漂亮的仙衣。

　　徒维已经几日没见过横艾了，前些天忙着医治公羊丞相，就没像以往一样留意横艾的踪迹，可等丞相的病情稳定了，横艾却再也找不到了，不仅是徒维，军营所有的人已经几日没见过横艾了。
　　徒维心中伤感，他知道横艾是仙子，酋魔已除，这世上怕是没人能伤害的了她，此时不见，如果不是去找焉逢就只可能是回巫山了。
　　徒维给丞相配好几天的药，正打算去焉逢处看一看，就听到帐外的喧闹声，似乎有个人想要见自己。
　　徒维目光触及大汉，瞳孔猛地一缩，这个男子不是人，是妖，身上还穿着焉逢的旧衣。
　　徒维示意士兵放开这只气势汹汹的妖，戒备的上前一步，道：“阁下找我，所为何事？”
　　大汉气哼哼的拍了拍被扯皱的衣服，掏出一个信封，直接杵到徒维眼前，“有个叫横艾的女的托我给带的信”。
　　横艾托一只妖带信？徒维心里打鼓，但还是将信接了过来捏在手里，并未急着拆开，而是盘问大汉：“你是在哪见到横艾的？你跟她什么关系？她为什么不自己来？”
　　大汉面上强硬，心里倒是虚的很，腹诽道：上神这长得美心挺黑啊，莫不是为了报复我说九尾狐吃人的事？怎么不跟我提下这个徒维也不是人，还是个比我厉害的妖，万一我答错了他的问题，会不会被就地打死啊，好害怕啊！
　　大汉狐狸成精，眼珠一转就有了对策：“没什么关系啊，就是我有天去那边的山里打柴，碰见一位姑娘，她说她叫横艾，她说想请我带封信给一个叫徒维的军医，她说我衣衫破旧，怕是进不去这军营就要被打出来，就送了这件衣服给我。嘿，这衣服料子可真好，我长这么大还没穿过没补丁的衣服呢，这不，看衣服份上，我就答应给你送信了。不过你们这军营管的忒严，差点进不来”。
　　徒维听了这番话，心中疑惑更甚，横艾为何随意托一个不相识的妖怪送信，她又哪里来的焉逢旧衣。
　　徒维仔细检查了手中信封，确保没有涂毒也没有机关，这才拆开信封来看。
　　一看之下，徒维大惊，信上写道横艾在看望焉逢和耶亚希的路上突感的瑶姬上仙气息，怕是瑶姬上仙已知自己无法完成任务，带回轩辕剑，故而亲自下凡捉拿她回巫山受罚。横艾此行不仅未取回轩辕剑，还折了两个姐妹，怕是要终身不得离开巫山半步，故手书一封临别信，托一小妖带给徒维，望他忘了自己，好生修炼，早证大道。
　　徒维未看完，热泪早已盈眶，原来横艾心里一直有自己，自己并不是默默单恋。
　　狐狸大汉看着面前的妖从惊疑一直变换到泪眼汪汪，不由得啧啧称奇，这信里到底写了点啥啊，让一个八尺男妖感动成这样，莫不是写了些情情爱爱？不对不对，上神是个公狐狸啊，怎么会给一个雄妖写情书。狐狸大汉脑中闪过上神的身影，不由自主的联想起来，若上神假扮成个女子来勾引妖的话，嘿嘿嘿，那还真是不在话下。
　　徒维看罢信，心中已经是百转千回。巫山又如何，上仙又如何，如此不通情理，琴儿和磬儿身死并非横艾过错，无法带回轩辕剑也是因为横艾对焉逢有情有义，横艾失去两个姐妹，还要永世禁锢巫山，这瑶姬上仙实在是太可气、太可恨。
　　徒维小心将信纸小心放入怀中，郑重朝着大汉作了一揖，吩咐将士好生送走大汉，便回营帐继续收拾行囊。

　　暮云端正的坐在竹椅中，指尖摩挲着釉面粗糙的杯口，不发一言。
　　脾气火爆的耶亚希已经忍不住拍桌子站起来，指着面前垂头不语的徒维大骂：“好你个徒维，我见你好不容易登一次门，欢欢喜喜的拿出好茶来给你喝，没想要你不是来看我们的，是来催命的！横艾她本来就是巫山的仙子，早晚都是要回去的，不可能一直留在人间。你让朝云去巫山做什么？跟瑶姬上仙对上，然后被她杀了，烟消云散吗？”
　　“耶亚希，我不是这个意思。朝云现在是完整的轩辕剑灵，轩辕剑又是上古神剑，威力无穷，听说在仙界也是数一数二的神器，对上瑶姬上仙想必也有一战之力。横艾即使不能一直留在人间，但可以去其他的仙境，不管怎么样总比永生永世做个戴罪仙子好吧。朝云，横艾一直对你照顾有加，也是因为对你有情才没有完成任务，现在横艾落难，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吧！”徒维急切的解释。
　　“别说了，不管怎么样，朝云你都不能去巫山。仙界的事不过都是传言，我们谁都不知道仙界到底是什么样子。琴儿一个小仙就能使出那样毁天灭地的法术，一个上仙又该有多大威能。酋魔已经够厉害了吧，为了对付酋魔我们折损了多少人，但你见有一个上仙出面吗？如果酋魔真那么厉害，怎么会只派了几个小仙前来？这说明什么，酋魔在仙界的眼中根本就不是什么大魔头，根本不需要一个上仙出面。而轩辕剑如果真的在仙界也是数一数二的神器，那怎么不见一个上仙前来争夺？所以说，轩辕剑可能在仙界并不是多么厉害的神器，贸然去对付一个上仙，怕是不仅救不出横艾，还要把我们朝云搭进去”耶亚希一步跨到暮云身前，张开双臂正视徒维，条理清晰的分析道。
　　暮云赞赏的轻轻点了点头，爱情果然是个神奇的东西，为了维护焉逢，耶亚希这次推测的一点不错。这轩辕剑之所以四海八荒第一神器，不在于它本身，而是因为它的主人，是四海八荒第一战神，没有主人的轩辕剑，也不过就是一把剑而已。
　　“耶亚希，那你要对横艾见死不救吗？就因为怕牺牲，就可以眼睁睁看着昔日的好友，甚至对你有恩的好友日复一日受尽折磨吗？”徒维悲愤的喊道。
　　“好了，徒维”暮云起身，“我是不会跟你去巫山的。耶亚希说的没错，轩辕剑并非你想象中的神器，轩辕剑只是一把兵器，再厉害的神兵也是仙人手中之物，是不可能越过仙人去的，不然哪有成灵之物甘心受他人驱使的。徒维，你不知道仙界什么样子，但我知道。我成为轩辕剑之灵后，可以看到轩辕剑残存的记忆。我一个剑灵，是打不过一个上仙的，就算能打得过，也不能去得罪一个上仙。仙界与凡间相似，也是分地盘，有君王有世家有不同势力的，得罪一个瑶姬上仙不要紧，要是得罪了她所在的整个家族，这天上地下，没有一个角落是横艾可以躲的了！”
　　“瑶姬上仙的家族这么厉害吗？”耶亚希吃惊道。
　　“如果轩辕剑的记忆没错的话，瑶姬上仙是天族帝君的女儿，得罪了瑶姬上仙，就得罪了整个天族”
　　“天族？天哪，那绝对不能去”耶亚希斩钉截铁道。
　　徒维听完，心中一片灰暗，刚升起希望又被生生踩灭的感觉，让从来没有感觉的稻草人知道了什么叫做心如刀绞。
　　暮云看着痛苦难当的徒维，露出一个于心不忍的表情，左思右想了一会儿，叹口气道：“救不出横艾，我也很痛苦，我的命是横艾救得，她又帮过我许多，我虽然没本事去救他，但我可以帮你跟她想见。”
　　“你说真的？你真的有办法？可那瑶姬上仙那么厉害”徒维猛地抬起头来，眼中的光芒迸发。
　　“是，但也不是完全之策。我从轩辕剑的记忆中得知一个仙器，名唤隐神珏，这个仙器可以将人或者妖魔的气息暂时伪装成仙的气息，除了上神以外，什么神仙都辨不出真伪。这个仙器是哪位大能炼制的已不可考，不过世人传闻是魔族的练器大师所制，专门为了潜入神族的卧底所用。如果你得到这个神器，虽救不出横艾，但偷偷上巫山见一见总归是可以的”。
　　徒维眉头一皱，“这等神器，真的存在吗？你知道它的下落？”
　　“那当然知道，不然岂不是给你希望又让你失望吗？”暮云抽出轩辕剑轻抚剑刃，“我这见神器是万年之前的事了，是在东荒留山半山腰的一处洞穴里，那有具魔族人的尸骨，尸骨旁边就有一个隐神珏。留山处于东荒凡人国度，地势险要，人迹罕至，那洞穴外又有法阵，应是无人动过，你自可以取来用”。
　　“东荒是什么，东边的荒地吗？咱们也在东荒吗？”耶亚希好奇的插话。
　　“荒就是陆地，这世界分为四海八荒，就是四片水域，八块陆地，四海和八荒均以所在方位命名，我们现在所在这一荒地处东南，而那留山在东荒，巫山则处于海上”暮云耐心的给耶亚希解释，同时也告诉了徒维他要去的路线。
　　“好，我相信你，朝云。我这就启程去东荒留山取隐神珏”徒维一脸郑重的道别，转身欲走。
　　“哎，等一下”耶亚希喊道，“对了，朝云，刚才你好像说，除了上神什么看不出来？上神是什么？比上仙厉害吗？要是徒维碰到上神怎么办？”
　　暮云摆了摆手，道：“岂止是厉害，是厉害很多。仙界有很多小仙，也有很多上仙，但上神，两个巴掌的数而已，就是想碰见，那也得运气极好极好才行啊”
　　“哦，那我就放心了”
　　暮云目送徒维离开，心里暗戳戳的想，你们的运气就极好极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