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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人家才不是小哭包 ...

  •   “你叫什么名字?”顾皎揉了揉他的脸,觉得此刻的自己身上当真笼罩着一层慈父的光辉。
      不过说来实在汗颜,他在海里做了这么多年的海皇,却鲜少了解天族情况,只是常常和天帝天后、司命等打打交道,连这位小殿下的名字都不知道。毕竟丞相是朵交际花,许多应酬便都由他打点,自己只需要在各大宴会上饰演安静清高的海皇即可。
      顾皎能觉得少年熟悉,还全托他爷爷是天帝的福。
      少年听到顾皎问自己,笑了一笑,把头向后微仰,像是要把整张笑脸完完全全地给顾皎看见,甜甜地道:“温温。”
      “温温……”顾皎本也想笑一下,可对面已经不再是小小的动物,他觉得有些困难,但又怕自己板着脸吓到他。
      少年虽看起来似乎得有他在天上时那般年纪,但看他刚才那傻傻的行为,又不像拥有那个年纪的心智。
      于是他轻轻抽了一下嘴角,尽量语气温和地问:“温温,今年几岁了呀。告诉哥哥,你全名叫什么。”
      果然,少年回答:“温岭,三岁。”
      三岁?顾皎心下一叹,你怕是少说了一两个零。
      “你是我的爸爸吗?”温岭眼睛闪啊闪,像有小星星落在里面,“方才我刚刚开口,声音怪怪的,你不要在意呀。”
      顾皎心想,倘若我不知道你真实的年纪,我还真会以为天族的孩子比我们鲛人族的早熟,三岁就能这么有礼貌、讲话这么有逻辑。
      现在的情况比较复杂,顾皎决定捋一捋。
      温岭,神族,年龄三位数以上。
      被罚下凡,变成兔子,做兔子时年龄猜测是三岁。
      吃了他的仙丹,变成了人,跟他贬下凡之前的外貌差不多,应该心智也是那个成熟度,但是因为被隐藏了记忆,现在估计头脑一片空白,以为自己是三岁的小朋友,但实际上思维、行动方式都是一个单纯的少年。
      嗯,这么一想简单多了,估计也和正确答案差不离了。
      温岭见顾皎没反应,一幅超然物外的仙人样子,心想如果他是我爸爸就好了,爸爸长长的黑头发、亮亮的大眼睛,真好看。
      那我一定是最幸福的小孩。
      “嗯……你是我的爸爸吗?”他追问。
      顾皎心想,小朋友,你的爸爸是凌赟殿下、你的爷爷是天帝,是神族,而我是海皇,是鲛人,生不出来能化成兔子的儿子。
      种族都不一样的哦。
      但又顾虑到他处于下凡历练时期,是不能拥有天上的记忆的,话便又收了回去。
      “你不是已经三岁了吗?怎么会不知道谁是你的父亲呢?”
      温岭苦恼地道:“不记得、不知道。”
      明明他刚刚还在白茫茫的地方,天空中还飘着白色的雪花。为什么转眼就到了这里呢?
      顾皎放下心来,看来他把自己是天族的事都忘记了,本能和还是做兔子时的记忆纠缠了起来,区分不清楚。
      “一醒来就看到了你。”温岭又甜甜地笑,小心翼翼地试探,“爸爸?”
      顾皎镇定地道:“我不是你的爸爸。”
      但关于他的身世,尽可以说“你的父亲是个将军,在外征战,托我照料你”,可顾皎却不愿意开口撒谎。
      听顾皎说自己不是他的父亲,温岭有点失落。脑子里除了那片无垠的雪景无任何印象,小小的温岭忽然觉得有点迷茫。
      “那我父亲什么时候会回来呢?我的娘亲呢?”
      “为什么我一点儿也不记得他们了……”
      看着他长长睫毛像两把小扇子,轻轻地扇动,那落寞好像也扇到了自己身上。顾皎想起了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仰着脸问丞相,他的父母在哪里呢?为什么一点也不记得了?
      丞相就告诉他,他们都在很远的地方征战,记不起来是因为,珍贵的记忆都要装在小匣子里锁起来,永远地珍藏。
      “他们都在很远的地方,很久才会回来。”
      温岭没有说话,只点了点头。
      “我会陪着你的。”有点不忍,顾皎补充道。
      温岭猛然抬头,看着顾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眼眶酸酸的。脑海中隐隐约约有着各种杂乱的声音出现。
      潜意识告诉他,顾皎的回复,是珍贵的。
      “温岭出来啦……大家快跑。”
      “别跟他玩,他动不动就会哭,……会帮他出气,我们都会倒大霉的。”
      “你们知道吗,温岭他没有父母……”
      “哭包、哭包、娘娘腔。”
      ……
      头有点疼,温岭分不清这些话都是谁说的,他们都认识他吗,他们都不喜欢自己?
      为什么呢……
      忽觉右颊温热,走神的温岭看着眼前的人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颊。温岭莫名有一种被人从寒冷的雪夜里救出来的感觉,心里暖暖的。
      他双手从顾皎的胳膊下穿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头贴在顾皎的胸膛。
      “哥哥?”他缓慢而认真地叫了一声。
      顾皎心中一笑,那便是你的便宜哥哥吧。
      “嗯。”
      温岭还坐在他的怀里,哥哥看起来似乎也没比他大多少,他却意外地觉得安心。不知道哥哥今年多大了呢?
      五岁?不行,太老了吧。哥哥这么好看,最多四岁!

      顾皎命人在他的寝殿里又设了一张榻,考虑到温岭正在长身体,便特意嘱咐放张实木的硬床,并把殿里的“寻安”香撤了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温岭总是小心翼翼的,让顾皎难以把眼前的他和人们形容中的那个飞扬跋扈的小天孙联系起来。顾皎甚至开始检讨自己是不是看起来太严肃了,让温岭担心自己被讨厌。
      于是他破天荒地,选择把手中的卷轴放下,东海的公事暂时抛诸脑后。决定带温岭出去转转,看看东海的夜景。
      温岭闻言眼中藏不住地兴奋:“哥哥,真的吗?”
      “嗯。”
      走出大殿,两个提着灯的侍女站在两旁,温岭好奇地打量着照明的灯笼。
      顾皎微微一笑,让侍女把灯笼递给温岭一个、自己拿一个,便让她们退下了。
      长长的木棒末端垂下一根银丝,吊着一盏简朴的椭圆形的灯,看起来就像凡间寻常百姓的纸糊外壳、竹篾编框架的纸灯笼,但里面却不是闪烁的蜡烛。
      如果温岭还是天上的小天孙,一定能发现里面的东西,其实是一颗巨大的夜明珠。并且为天上的神仙把不到这个照明的夜明珠的三分之二大的珠子当成宝物而感到脸红,这么大、这么亮的珠子,人家海皇只当成灯用。
      但现在他什么都没发觉,只觉得手上的这个玩意儿格外有趣,手握着棍子摇来摇去。
      “哥哥,你看,”他右手晃着棍子,左手轻轻扯了扯顾皎的衣袖,“真好玩儿。”
      看着温岭摇晃着提灯的样子,他忽然想到温岭这一世大概是要做普通人度过了,这般大的少年,是不是该学点什么。
      可学什么呢?
      他是个普通人类,又不能在这儿学术法,那就偏离了天帝处罚的意义,怕是外人也看不过去。但别的顾皎又不会……
      顾皎左手提着灯仗,右手任温岭牵着他的衣袖,慢慢向前散步。
      渐渐离开了宫殿的灯火辉煌,青灰色的路被两盏灯亮暖暖的一段,周遭都是一丛一丛低矮的绿植,纤细的茎部长着许多发光的小球,远远看去,就像置身与无垠的萤火、璀璨的星河之中。
      “哥哥!”温岭忽激动地向前跑了一段,躬身摘了一株小草,兴奋地叫他过去。
      他把小草放在手心,是一株苍翠的舍忧草。这植物顾皎认得,算是中草药,有安神缓解头疼的功效,顾皎忽然想起温岭的母族雪兔族正是以医术著称,刚刚的问题莫名其妙地得到了解决办法。
      他忍不住低头轻笑。
      温岭看到他笑了,以为他喜欢它,献宝似地递过去:“哥哥,这个可好吃了!”他以前吃过这种草,香香甜甜的。
      银发的少年,开心得好像浑身都要冒出粉红泡泡。顾皎宠溺地摸摸他的头,道:“谢谢温温。”
      “你想不想学医?”顾皎问。
      刚刚被叫了温温,温岭有点脸红,小小声问:“什么学医?”
      “就是学习怎么使用这些药草,治病救人。”
      “可以给哥哥治病吗?”
      顾皎心道,你哥哥我身体好得很,傻孩子,别胡说。
      “可以啊,等温温学了医,以后哥哥就再也不怕受伤了。”反正本来也没几个人能伤的了我。
      但顾皎不知道,未来的自己,在无数个被温岭投喂了奇怪的药物的夜晚,他都无比后悔让温岭学医的这个决定。并真切地为当初那个会产生“学就学吧,随便找一个学,让这孩子像普通人一样成长”的念头的自己感到痛心疾首,怎么就不想想这是不是普通孩子!这一学,一不小心就学成大佬,那时候又不再是这么乖乖的小白兔了可怎么办!
      自作孽啊……
      而此刻,画风还是非常温馨的。
      温岭看着顾皎拿走他手心的舍忧草,优雅(?)地咀嚼着,心里觉得满足又骄傲。
      “我想学医。”他回答。哥哥想我学医,我便学医。
      “真乖,”顾皎认真夸奖,“那哥哥明日便出去找人教你,你在家里等等哥哥,可好?”顺便去找天帝交个差,顾皎心想,现下也算安排妥当了。
      温岭非常想回答不好,自己不想一个人呆在没有哥哥的地方。
      他垂头,委屈巴巴地不说话。
      顾皎装作没看懂他无声的抗议,补了一句,“天之前我便回来,哥哥给你带好吃的。”
      “嗯……”温岭的眼泪在眼眶打转。
      “那说好,哥哥回来之后,就要永远地跟我在一起哦。”
      顾皎:????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人家才不是小哭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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