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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忘了自己几斤几两 ...

  •   大殿里回荡着白澜清冷的质问。
      如果白澜此刻质问的是另外两府的弟子,大概对应的两位府主的脸色是会变一变的。可蔺银筝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完全不在意自家弟子被别人越权质问。
      童雪黎依然站得笔直,但一副没有听懂白澜话意的懵懂模样。
      白澜见她此态,语气并未转缓,甚至还加重了,“如实交待——食发鬼脱逃,是否与你有关?!”
      此言一出,满座俱惊。
      鬼……难道是她放出来的?
      为什么?
      对她有什么好处?
      怀着同样的疑问,众人的焦点又齐齐重聚在童雪黎身上。
      “是,”童雪黎的目光丝毫没有胆怯和闪避,“是和我有关。”
      大殿里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和议论,高座上的府主们也闻之色变。
      刚刚还十分激进的白澜,此刻却好像荡失了审问的兴趣,他后退半步,有意把主场交给蔺银筝。
      蔺银筝宠辱不惊,说白了点就是脸皮够厚,哪怕知道白澜当众做出此举有损他的威严,也并不着恼,反倒是很怡然自得地顺水推舟问道,“阿黎,那鬼当真是你有意放出来的?”
      “回师父,”童雪黎摇头,“他窜逃一事确实与我有关,但并非我有意所为。”
      白澜心头冒出“狡辩”二字。不过念及其只是一个刚刚入门的弟子,也已经半推半就地承认了错误,便不打算深究。
      可童雪黎不是这么想的啊,她要深究啊。
      “师父,原本徒儿是想帮师兄瞒下此事的……可既然这位府主师父问起,想必是这位府主师父对我等弟子要求极高所致,所以徒儿不敢欺瞒……师父,鬼是那位师兄放出来的。”
      白澜的眉眼顷刻间变成锋利的刀子,几欲将童雪黎的小身板给削透。
      可是她巍然不动,白玉般的纤细手指一动不动地隔空戳在了白虎府三阶弟子中的一员——也就是早前也被食发鬼袭击的尹钦身上。
      扭头一看便发现自己正被人指控的尹钦顿时大惊失色,“师父!我没有!她撒谎!”
      “不是你说要看的吗?”童雪黎放下手臂,未经雕琢的两道天生细眉微微一蹙,“你不相信我带回了食发鬼,所以要看,我给你看了,可师兄为什么还是不信,非要放出来看呢?”
      “我没有!你别胡说八道!我什——”
      “师父!弟子可为师妹作证!当时确实是尹钦师兄挑逗在先,师妹不懂事,便信以为真,拿出了鬼灵火!”靳衷突然跳出来,用盖过一切的音量大声道。
      尹钦摸不准府主们对童雪黎到底是何态度,因此没有急着反击她。换成靳衷就不同了,尹钦太了解此人,于是也就更加气恼于一个废物都敢给他泼脏水这一点上。
      “靳衷!你可好好想清楚了再说!当时在场不止你们青龙府的人,还有我白虎府的一众师弟!你这般抹黑我,意欲何为?!”
      “对,我们当时就在师兄身边!我们都看着的!”几个人白虎府青衣弟子异口同声地喊出来。
      “多谢你们在场,这样我也不怕被别人说是青龙府一家之言。”童雪黎的声音并不大,但因为干净清澈,且带着不卑不亢的沉稳,显得格外容易入耳,“你们当时看清了吗?”
      看清了吗?
      刚刚还喊得特别大声的几个弟子忽然都陷入了沉思,脑中记忆闪回几个时辰前。
      他们是看到了,看到尹钦师兄是何等地艳羡嫉妒,看到他是那般痴迷地想要去触碰那团鬼灵火,而当时确实又是童雪黎同意让他看的,那他当然就能摸到,也就有机会把它……
      “你们看清了尹钦师兄是如何把食发鬼放出来的,对么?”
      伴随着她的提问,众人不期而然地都回忆起那一团凌厉黑鬼风遮天蔽日的情景……好绝望!好难过!
      刚刚被治愈的涉事弟子们体内都还残留有食发鬼种下的戾气——那是凝结了无数失发之人心神的邪恶力量,此刻被童雪黎一提,俱是愣愣一颤,只觉得悲从中来,无语凝噎。
      “你们干什么!!!”尹钦急躁大叫,见众师弟寡然寂静,生出孤立无援的恐惧感来,急急忙忙转去看白澜,“师父!执掌!相信我!我没有放出食发鬼!”
      大殿里的小声议论都被尹钦慌乱而苍白的辩白之词压下,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期待着青龙白虎两位府主发话,忽然,一个新的声音从这寂静中脱颖而出。
      “师父,白府主,弟子亦可为阿黎作证。”白锡元站在列外,躬身而立。
      蔺银筝是知道这名弟子的,先前他还是青龙府执掌时,就知道有一名小师弟天资过人,好学勤奋,且相貌出众,为朱雀府许多女弟子所爱慕。但其人行事低调,品行端正,实乃不可多得的良才。
      后来他在玄府的日常训练中也和白锡元协作过一两次,对他印象更佳。
      此刻见到他也出来帮童雪黎说话,心下已经相信了自己这边的人。
      “锡元,你当真见到了?”蔺银筝挑起一侧眉毛,确认道。
      白锡元面不改色,“正是。”
      “白锡元你含血喷人!你敢发誓吗?!你敢到望月阁当着列为祖师的牌位发誓吗?!”尹钦急红了眼。
      见府主们都无意表态,白锡元施施然侧过身,和尹钦面对面,“我为何要发誓?不应该是你去发誓吗?你为何不去发誓说那鬼绝对不是你放出来的?”
      四下鸦雀无声。
      好像是这么回事。
      白锡元不过是帮师妹作证,尹钦才是真正的当事人啊,当事人不去发誓,让白锡元发什么誓……
      “对!!!发誓!!!”尹钦抓到了救命稻草般猛然大笑,他不再盯着宿敌白锡元,转而将目光投向童雪黎,“走!跟我去望月阁发誓!!!”
      “去就去,”童雪黎毫不让步,“你最好当众说清楚说谎的人会有什么下场,否则光发誓喊喊,谁不会呀。”
      “说就说,我——”
      “胡闹。”白澜凉凉制止。
      快要乱成一锅粥的大殿终于恢复安静。
      白澜看着面红耳赤的尹钦,斩钉截铁的白锡元,以及无论被谁质疑都没有减弱过气势的童雪黎,最终锁定在了最面生的小女孩身上。
      “你方才说,食发鬼脱逃确乎与你有关,可听来听去,也只让我等知道了你将过错推诿于尹钦,你自己倒摘得干净。”
      童雪黎转过头看向高座,没有面对蔺银筝时那般的恭敬,尽管和白澜有高下之差,却让人错以为他们站在同样高度的平地上。
      她平视着他,眼神中不夹带一分一毫的仰望。
      “府主没听明白吗?弟子的确认为自己错了——错在不该因他人言语逗弄就沉不住气拿出战果,错在轻信他人,错在好心隐瞒却被误会,差点要背黑锅。”
      她、在、说、什、么?!
      垂着头聆听的众弟子齐齐倒吸凉气。
      她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吗?!
      她是不是最近没有称过体重,忘了自己几斤几两啊?!
      白澜正欲发火,肩膀冷不丁搭上一只袖口翻飞的手臂,“老白,食发鬼既然已经抓住,何必深究到底是谁的过错?他们都还是孩子,孩子哪有不犯错的?况且他们也都受了惊吓,算是惩罚了,你若还觉得不够,我做主,罚他们去北斗阁思过,这总可以了吧?”
      北斗阁是皇帝派人来苍云山修给玄府弟子们的藏书阁。阁内一层有顶阶灵元丹北斗七星悬饰,溢彩流光。
      北斗七星乃是大骊国的守护星象,皇帝命府主们设计这一遭,自然是对玄府莘莘弟子们寄托着殷切的期望。
      大家都很喜欢去北斗阁翻书,但……思过——能不能还是算了。
      有了蔺银筝带头打哈哈,其他几位府主也对白澜好言相劝,食发鬼脱逃一事姑且就这么揭过了。但童雪黎被白锡元等人领着走出清兰殿前,被白澜深深地看了一眼。
      她捕捉到了来自高座方向的不善,可她偏要装瞎,淡然而去。
      出了清兰殿,青龙府执掌见童雪黎紧随着白锡元而行,便懒得去差遣其他人,直接嘱咐白锡元领小师妹去领弟子服与灵璧。
      玄府一二阶的弟子服都是青色,一浅二深,不过区别不大。三阶以上的弟子服才是白色,此后再如何进阶,在服饰颜色上也无改变,唯有腰间灵璧可显真章。
      白锡元领童雪黎取了衣服,送她回梦恩居,本打算等她梳洗收拾完后,再带她在苍云山转转,好认熟地形,别不小心闯祸,可还没走到梦恩居,白锡元就被几个你推我攘的害羞师弟叫住了。
      “师兄,明日群试……你,你组好队了吗?”被派出来提问的师弟快速瞥了童雪黎一眼,好像自动领悟了什么似的,又问,“师兄要带阿黎吧?我,我也可以帮师兄一起带阿黎!”
      童雪黎茫然看向白锡元,“师兄,什么是群试呀?”
      “明日你看看就知道。”白锡元不想吓着童雪黎,让她产生一入玄府便考验重重的印象,因而特意补充道,“很轻松,很好玩的。”
      旁边那群师弟们干笑两声。
      要是找不到合适的人带队,他们可不想送上去被执掌、护法他们玩儿……
      童雪黎一无所知,毕竟苍云山的一切于她而言都是新鲜的。她见白锡元面怀期待,便乖巧地点点头。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忘了自己几斤几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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