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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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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之前去厨房拿白馍一样,王景灏这次去厨房给年庭月弄吃食,那也是悄悄儿去的。
此时正是寅时前后,外头又下着大雪,厨房里头根本就没有人在。隔壁厢房值夜的仆妇们早已睡熟了,没有人发现王景灏悄悄冒雪过来。
先前那白馍也是王景灏悄悄摸黑蒸热的,只是今儿厨房里只剩下那一个白馍了,虽还有些别的饭菜,但如今年庭月身上有伤,养伤期间不宜吃辛辣刺激的食物,王景灏也就没动那些饭菜,自个儿偷偷点亮烛火,悄悄起锅给年庭月炖了一碗青菜白粥放在食盒中带回去了。
王景灏将身上的雪在门外都掸干净了,这才提着食盒进了年庭月的屋中。
王景灏将食盒放在床前小几上,见年庭月还在看那些日记,便替年庭月盛了一小碗菜粥,拿着调羹在里头翻搅片刻,等热气散了些才道:“少爷行动不便,不如奴才服侍少爷用饭吧?”
年庭月先前饿麻木了还不觉得如何,这会儿菜粥的香气布满了整间屋子,年庭月才发觉自己早已饥肠辘辘,闻到菜粥香气,她的肚子竟然还咕咕叫了两声。
她是不习惯被人喂食的,对着王景灏说了声不用,就推开身前的红匣子和日记本,示意王景灏将瓷碗搁在小几上,她自己撑着身子拿着调羹喝粥。
王景灏拿了个小杌子坐在床边服侍着,见那五本日记散落在床榻上,王景灏抿唇半晌,到底还是忍不住轻声问道:“少爷,以前的事情您都想起了么?”
年庭月咽下一口菜粥,抬头看了王景灏一眼,点头微笑:“嗯,都想起来了。”
实际上她没有原身记忆,又何谈什么想起来呢?
不过有了年羹尧的这几本日记在手里,她也就等于拥有了年羹尧的记忆。瞧王景灏似乎十分着紧怕她失忆,年庭月也不想节外生枝,直接就点头应了。
王景灏一直悬着心落地,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只是,当她看到那五本日记散落在床榻上,有一本还是摊开的,还有几张明显是从日记中撕下来的写满了字的纸张时,王景灏不由得一愣:“少爷怎么把日记给撕了?”
王景灏只知道年羹尧每天都要写日记,但她从未看过这些日记。在她的印象里,年羹尧是很宝贝这些日记的,不但妥善保管不给人看,还从不肯有半分损毁。
年庭月此时已将菜粥都吃完了,她喝了两碗粥方觉饱了,将瓷碗递给王景灏让她收拾起来时正好听见王景灏问这话,她转头瞧了那几页纸一眼,勾唇淡笑道:“没什么,我不过撕下那几张纸有用罢了。景灏,你就别多问了,现在应该都凌晨了吧?我看你也困了,赶紧收拾收拾睡一会儿,我也有些困了。”
那几张纸其实没什么用处,不过是年庭月看着里头的内容十分碍眼,不想再将那几张纸给别人看了,所以干脆撕下来眼不见为净。
年庭月没有再将那五本日记本放入红匣子中,而是将那几页撕下来的纸张放了进去,上锁后让王景灏又放回了原处。一切收拾停当后,年庭月就睡了,王景灏也在外间榻上歇了。
尽管王景灏又累又困,但是她为年庭月擅自从祠堂回来的事情而担心,心里惴着满腹心事不能安眠,在小塌上躺了一个多时辰还是辗转反侧无法安心,最终还是在天没亮的时候就起身了。
她瞧见年庭月还在熟睡之中,便悄悄穿好衣服,跑到院外守着,顺便替年庭月打探年遐龄那边的消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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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遐龄为年羹尧要退亲的事情生气闹心,又为病着的苏氏忧心,这一夜也没怎么睡,天不亮就起身了,洗漱之后用了一点早饭,心里倒是又记挂起那个被他罚跪在祠堂思过的逆子来了。
年羹尧昨儿下朝回来就到他这里来说要退亲的事情,那些混账话年遐龄听了生气,苏氏更是被气病了,两口子先后打了年羹尧后,年遐龄饭都没让年羹尧吃,就让年羹尧去祠堂罚跪思过去了。
如今算起来,年羹尧水米不进在祠堂跪着也有一天一夜了,年遐龄心里头再生年羹尧的气,到底还是记挂着他这个儿子的身体的。他想着,经了这一番教训,兴许年羹尧就改主意了。
于是,年遐龄便吩咐了下人去祠堂那里问问年羹尧是否知错了,若知错了,就让人抬着回他自己的屋子吃饭养伤去。年遐龄想着,他一时生气打了年羹尧,年羹尧身上有伤不能走路,只怕也不能去翰林院上值了。
因此,在吩咐完下人后,年遐龄又派人出门去翰林院给年羹尧告假去了。
年遐龄满以为跪了这么久年羹尧肯定吸取教训知错了,哪知下人回来报说年羹尧压根就不在祠堂那边,跪到半夜就擅自回他自己的住处去了。这个消息,一下子又把年遐龄气着了。
年遐龄气得瞪圆了眼睛,一叠声的叫人拿棍子来:“魏之耀!去把那个逆子给我找来!我今日非要亲自狠狠的打他一顿!竟然连我的话都不遵从了,他这是要反了天了!”
魏之耀是年府魏老管家的儿子,如今也有二十来岁了,正跟着自己父亲学着给府里管家,他听见这话,一溜烟就往年羹尧的院子那边跑着报信去了。
年遐龄这边闹着要打年羹尧,魏之耀给王景灏报了信,王景灏慌慌张张的就往屋里跑:“二少爷!二少爷!魏之耀来报信,说老爷已经知道二少爷昨夜从祠堂擅自回来,这会儿正在前头生气,叫人请家法,说是要亲自责打二少爷!”
“少爷,您昨儿不是说有主意了么?您快想个法子啊!少爷这身上的伤还没好,可再经不起老爷的责打了啊!”
年庭月被王景灏叫醒的那一刻,看见头顶挂着暗紫绣花的床帐,她有那么一瞬间的迷茫,但随即就清醒过来了。清醒过来后,年庭月的心里就不可抑制的有那么一点小失落。
她昨夜临睡前还在想,若她经历的是一场梦,那么一觉睡醒她就能回去了,结果现在看来,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她还在大清朝,也还是年羹尧。
年庭月没有失落太久,她很快就收拾好了心情,见王景灏慌得直喘气,年庭月便拍了拍她的手背,不急不忙道:“别急。你先替我把药换上,然后替我把衣服穿好,再去告诉魏之耀,让他去给老爷说,我这就过去。”
王景灏一听就急了:“少爷,您还是要去见老爷吗?老爷他——”
年庭月摆了摆手截断了王景灏的话,示意他稍安勿躁:“景灏,不用担心,我有办法处理这件事情的。”
“你去告诉魏之耀,让他跟老爷说,叫老爷不用生气,我会过去给老爷一个交代的,他年龄大,为这个气坏了身体不值当。至于你,”年庭月温声道,“你给我找件厚实的衣服来,再找几个人把我抬到老爷那边去吧。我虽然有伤在身,但我得去见见他当面把话说清楚,总不能让老人家跑这一趟吧?”
年庭月镇定自若的态度感染了王景灏,王景灏慢慢从慌乱的情绪中挣脱出来,待她平复下来之后,她便按照年庭月所言,给年庭月伤处换了药,又替年庭月穿好了衣裳梳好了头发,这才命几个小厮打着伞抬着年庭月往年遐龄那边去了。
年庭月出了门才知道,外头的雪竟比昨夜下得更大了。她穿着厚实的大氅,带着风帽都觉得冷,风雪扑在脸上犹如刀割。年庭月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攥紧了手上热乎的铜丝八角手炉。
为防风雪扑入屋内给年遐龄带去寒气,年庭月让人停在门廊下,把几个人身上的雪都掸干净了才让人抬着她进了屋中。
年遐龄年届七十,头发尽半花白,身形佝偻满面皱纹眼袋很深,可他保养得当,精神还是很不错的,见年庭月进来,他面上怒容更甚,甚至忍不住拿着手上半人长瓶口粗的棍子在地上重重跺了一下,还配合着冷哼了一声。
年遐龄一生浸淫官场,做了十几年的封疆大吏,积威甚重,如今虽然年老退休了,但余威犹在,他这样一弄,屋中气氛骤然凝滞,几个抬着年庭月进来的小厮和王景灏在听到年遐龄冷哼时都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安置好年庭月后,也不敢就走,就都垂手屏息立在一边。
年庭月对他们温声道:“你们出去罢。景灏,你守在外头,等我叫你时,你再进来。”
等年庭月将屋中人都遣出去后,就看见年遐龄抓着棍子面沉似水,却缓声问她:“羹尧,你说要给为父一个交代,你是想通了不与郭家退亲了,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