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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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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知意见着她一言不合就拔刀,也顾不得方才她说的什么,赶忙替她将断壁短匕按了回去,反手就是将人翻扣在怀里,横竖是不能让她再冲动了。
“大庭广众之下,拔刀做什么?把家国律法置于何地?”温知意压低声音在花傲寒耳边说道,不难看出,这一下子是真有些动怒了。
毕竟也是,温知意生长在京城,天子眼皮子底下自然是律法为大。
追杀他可以,违反家国律法,不行。
“帮你。”本来就什么都看不见,这一下子又被禁锢的紧,死命挣扎无果,最后只能开口小声回答了一句。
温知意闻此才算是将手松开了些,既然方才花傲寒给了台阶,温知意也便顺着往下走。抬起头来环顾了一圈儿,眼眸之中一洗方才的温润,不像是世家公子,反倒是像个见人杀人见佛杀佛的修罗,“娘子不懂事,得罪了各位的生意,小生替她赔个不是。”
方才还往温知意身上贴的起劲儿的姑娘们见此也都多少有些吓着了,瞧着温知意是真有个性情泼辣的娘子,惹不起,也便各自散去,寻找着下一个前来的住客。
温知意见着她们没再靠近,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赶忙半拖半拽的提着傲寒往楼上走去。
别看花傲寒白日里头倒是跟尊大佛似的,仿佛有真气护体百毒不侵似得,但其实这种境地下根本反抗不了什么,只能由着他人拖拽。
温知意这么多年武学不能说是什么九州之内排的上号的,但对付制服一个小姑娘还是绰绰有余。不过到底手上还是留着力道,没敢真伤了她,到了楼上瞧着身边儿安静了也便将人放下来了。
“人前拔刀引起恐慌,要是报到衙门——”温知意刚把人放下就开始数落,然而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温公子是在京城安稳的太久了吧,真以为这种地方出了事儿会有官员管么。”花傲寒能听得出他语气里的不善,只是压根没往心上放,“把刀还给我。”
“那你也不能如此将家国律法——”
花傲寒没等他说完,就是一声嗤笑。
倒不是将这些东西不屑一顾,只是想到龙椅上坐着的人,再想想自己以往的经历,就觉得这律法制定的可笑。
“把刀还给我。”花傲寒又重复了一遍,不等温知意说话,便自顾自的上前试图夺回来。
花傲寒料想之中自己能在一个潇洒的转身之后夺回自己的匕首,然后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
结果估计是高估了自己的身量,伸直了手也没碰到温知意手上的东西。
方才二人之间还一触即发的气氛,现下立马变了感觉。
花傲寒瞧着气氛尴尬,还有些不甘心的蹦跶的一下,结果自然是徒劳。
温知意本来还想再说两句,结果见此却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冷静下来一想也是,温知意虽然自小就是和圣上还有其他世家公子在同一个屋檐下读书的,多少年都是规规矩矩的。但到了十五六岁,也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最后皮过头把腿摔断了,才算是消停了些许时日。
不过也就那么一两年,过去以后京城众人也只记得温公子性情温和温润如玉,不会记得他恨不得给永昌宫房顶掀翻的事儿。
“笑什么?”这一次轮到花傲寒有些不悦了。虽是目不能视物,但花傲寒还是知道自己的身量放在同龄的姑娘中都要稍矮半头的。
“没什么没什么。”温知意自知失礼,赶忙赔了不是,提她把匕首重新挂回了她腰间,“方才多谢姑娘解围。”
楼上光线虽是算不上亮堂,但温知意还是看出对方原本如同冻玉般雪白的脸颊突然翻起了了些许红晕。
不过也就那么一瞬。
“明日临走之前我还有个地方要去。温公子大可不必起的那么早。”
“去哪儿?”温知意下意识的问道。
“既然是这次跑出来了,花家那边定会处理妥当。瞧着温公子是个正经人,与你说了不一定能受得了。”花傲寒说完之后便自顾自的回了屋。
其实温知意并非是要刨根问底还是怎么的,要是傲寒真不告诉他也便不告诉了,但非要这么说……反倒是好奇了。
其实温知意虽然相比这个离经叛道的是算得上正经人了,但九州秘闻大小也是听着长大的,而且花傲寒这个性子之前也领教过了,这一次发生什么都不觉得奇怪。
横竖子在京中的时候也得早起习武,已经习惯了,哪怕是没人喊了,到了时辰也回自己醒过来。
然而温知意还没来得及穿好衣服,就顺着窗子发现傲寒已经带着小丫鬟出门了。
虽说是目盲之人,但却是走的没有半分犹豫,想必是对地形十分熟悉。
温知意忽然回想起傲寒说,她以前是算是在这儿待过很久。
当时温知意不过是觉得说来唬人的,如今看来,并非毫无道理。
清晨外面雾重,算不上暖和,温知意来不及穿戴整齐,只是匆匆套上了靴裹上了斗篷便匆匆跟上去了。
昨天晚上的纸醉金迷,这会儿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了痕迹,就像是座普通的村庄一样,要不是街边儿还躺着几个壮汉,温知意当真是以为昨日看到的景象是错觉。
不过仔细一看,温知意不禁皱紧了眉头。这些醉汉之中还有的连官服都没换下来的,难怪昨日傲寒要说这一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看来果然君王并非圣贤,手长有限。
温知意跟着前面两个姑娘的身影左拐右拐的,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就当温知意思量着自己能不能找到回去的路的时候,眼前的二人终于算是停下了脚步,走进了一间不起眼的屋子。
其实方才拐入这条小巷的时候,温知意就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一个是温度骤降了几分,再一个就是若有若无闻见几分异味。味道算不上浓烈,但却是一直挥之不去。
温知意依旧不死心的走上前去,然而看到了义庄的门匾可算是傻眼了。
第一眼见着傲寒的时候,温知意怀疑她是个蛊师,虽然后来好不容易消除了这个疑虑,但是现下的情况怎么看怎么诡异。
温知意自诩是个言而有信之人,说过要将人送到京城,就一定会送到京城。然而见着现下这种情况,心里不禁有些发毛。
好端端的,去哪儿不好,非去义庄做什么。
第一次被老侯爷放在沙场上生存的时候,温知意都没怕过,因为知道是血肉做的人,所以不怕。
但面对鬼神,心中总归是有所敬畏的。
门吱呀一声开了。
里面走出来的果真是两个熟悉的少女,温知意一口气还没舒开,就看见傲寒娇小的身躯背后背了个跟她一般大的棺椁。
花傲寒看不见,但是她身边的小丫鬟可不瞎。见着是温知意,赶忙扯了扯傲寒的衣袖,提醒她是温知意跟过来了。
“温公子怎么来了。”花傲寒听闻之后并未觉得惊讶,只是把背上背着的东西放了下来,语气依旧是波澜不惊。
温知意虽然是不至于被吓到腿软,但眼前的事物冲击力总归是有些大。
沉默了好久,才开口道,“姑娘这是……背的什么?”
“人。”
温知意一瞬间心想什么都不要了,赶紧跑,只求活命。
花傲寒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歧义,赶忙补充道,“是个可怜人。我既然是走了,花家那边总得有交代。瞧着这个姑娘走的凄惨,如若被花家的私军捡了回去,想必也能安葬的妥当。要是留在义庄,到时候只能随着大伙一把火烧干净。”
温知意听到这儿大抵明白她的意思,可一时间多少还是有些缓不过神来。
“以前从医,对这种事情并不是很避讳,要是吓到温公子了着实抱歉。”见着温知意不说话,花傲寒又小声补充了一句。
温知意何止是被她这个做事大喘气的性子吓着的,就差没吓到直接归西了。
不过瞧着现实和自己天马行空的想象有所出入,才算是松了口气。
“哪儿有的事儿。不过瞧着姑娘对这一带……的确是熟悉啊。”
“嗯。早说过,在这儿待过很久。”
温知意知道有些问题说来有些冒犯,但还是忍不住好奇,“温某无意冒犯,可否问一句姑娘究竟为何……”
问道一半儿温知意也自知不妥,没再说下去,改口道,“东西若是沉的话,隔着温某来背吧。”
花傲寒没急着接话,也没去动地上那个大木棺,良久才开口道,“温家……是那个京中世代忠良的将门吧?”
“是。”温知意不知道她唱的是哪出,只得顺着答道。
“温公子这般温柔的人,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