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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四)偷梁换柱 ...


  •   三人来到井口边,益引叫人去找章总兵和吴知县,同时让人把井中的水打上来。等人都来齐了,他兴奋地告诉大家,说:“案子一直困扰我们,是因为我们弄不清楚银子是如何在短时间内被运出去的。刚才,我看到溅在身上的湿泥,联想起我与季礼从地道内出来时衣服上的湿泥,我一下子弄明白了。窃贼是用几根竹子,劈开、去节后连接在一起,然后再把银子放在凹槽内,一锭一锭滑下去。在地道内,我总感觉自己是往下爬,估计地道出口比进口低许多。当银子全落入井中后,井水自然会上涨,漫入地道内,所以我与季礼身上才会沾上湿泥。”

      章总兵听完后,高兴极了,问:“银子还在井中吗?”

      “一定在!窃贼之所以选择先把银子放入井里,是准备等风声过后再捞上来。否则,他没必要多此一举。”

      彩嫣往井下看了一眼,拉拉益引的衣角,说:“银子是我帮你找到的,该分我一份吧?”

      益引正值得意之时,竟忘了中午的尴尬。他没好气地回答:“银子是找到了,但窃贼还没抓着,你可愿意再帮我一个忙?”

      彩嫣吓得赶紧松开手,说:“恩将仇报,下次再也不要找我帮忙了,哼!”

      “我哪有找你帮过忙?”简直不可理喻。

      “刚才啊,这么快忘了,要不是我给你的提示,你能找到银子吗?”彩嫣还来劲了。

      益引无奈,说:“好吧,我们之间的账,我迟早要找你算清楚。”

      等待的时光总显得漫长,好在有人打岔消磨。一个时辰过后,井水被拉得差不多了。于是,章总兵让一位士兵站在木桶中,慢慢往下放。井很深,当木桶被拉上来的时候,大家满以为能见到白花花的银子,却没想到是一桶圆滚滚的金黄色鹅卵石。

      “怎么是鹅卵石,银子呢?”章总兵首先急了。

      吴知县上前安慰他,说:“或许哪里出了差错,别担心,我们封锁了方圆百里,银子肯定能找到。”

      益引摸摸下巴,诡异的看了看章总兵,说先把所有的鹅卵石都拉上来。随着一桶桶鹅卵石被倾倒在井边,他越来越有自信。可内心急躁的章总兵忍不住了,问:“公子,你觉得什么时候才会有银子被拉上来?”

      章总兵完全相信之前的推断,一心以为马上能见到丢失的银子。可是,益引已经怀疑上了他,见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认定他是心虚。所以,益引指着鹅卵石,讽刺地回答:“总兵大人,这就是你运来的赈灾银。”

      “公子,都什么时候了,还开玩笑。”章总兵吃惊地望向益引。吴知县见其一脸严肃,知道他是一根筋,连忙劝解,说:“益引,你把话说清楚点,到底是怎么回事?”

      “事情再明显不过,有人想独吞赈灾银,于是狸猫换太子,将银子换成鹅卵石。当鹅卵石被运到仓库后,再把它们一个个滚入井中,随后一把火烧掉所有证据。章总兵,是这样的吗?”

      章忠怅然若失,说:“益公子,你认为是我偷了赈灾银?”

      益引反问:“你运来的是些石头,真正的赈灾银根本没运来,不是你偷的,会是谁?”

      季礼见益引话中针对性太强,赶紧拉住他,说:“也有可能是别人换的,不一定是总兵大人。”

      “沿途把守极严,除了他,还有谁能办到?”益引哪肯放过。

      章总兵见益引分析得头头是道,他出身于武将世家,不善辩解,只好发誓,说:“我章某人戎马一生,此心只为朝廷。这批银子关系到社稷安危,我岂能为一己私利,置百姓于绝境。若是我偷换了银子,将来在九泉之下,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士兵见有人诬蔑将领,心中充满怒火,都围了过来。他们按住刀柄,只等章总兵一声令下,便会去取益引的项上人头。季礼也紧握宝剑,准备随时掩护好兄弟撤退。

      眼见形势越来越紧张,吴知县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想到了问题的关键,急忙说:“益引,你有所不知。章总兵找不到银子,是要被杀头的。他偷了赈灾银,早该逃走,怎么还会留在这里。”

      有人出来打圆场,益引却不知进退,说:“吴知县,你不可否认,目前章总兵嫌疑最大,你们不能官官相护,我要求把他关进大牢。”

      士兵一听要抓人,都拔出了刀,大声威胁道:“我看你们谁敢!”章总兵怕士兵因太尊重自己而出手伤人,连忙摆手制止。见将领不肯动手,士兵们才收起刀,退了一步。

      章总兵没有动手的意思,吴知县松了一口气,斥责道:“你不要乱扣帽子,把章总兵与我当成什么人。要说抓人,怎么也轮不到你。”他一面又使眼色,季礼会意,强行拉走益引。可益引哪肯死心,他一边挣扎,一边大声叫道:“我要逮捕他,我要逮捕他……”无奈,季礼从小习武,把他三下五除二,拽出了现场。

      出了驿站,益引还要进去。季礼笑了,拉住他问:“你去干嘛?”

      “我要抓他。”

      “你有证据吗?你说是他偷的,只是你的推测,证据呢?”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确实,章总兵的嫌疑最大。仅仅嫌疑,没有证据,不能抓人。益引顿时泄了气,坐在门口的石狮子脚下,对季礼说:“我迟早会找出证据,证明给你们看。”

      “好,我们一起找,一定要将窃贼绳之以法。老百姓的口粮也偷,太无耻了。”季礼陪益引坐着。

      “口粮”,益引喃喃自语,若有所悟。从拉上来的鹅卵石数量分析,赈灾银大概有十万两。一个小镇,朝廷怎会拨下那么多银子?十万两得换多少粮食,足够救济整个凉州。如果是凉州,那别的县也有份。可吴豆镇是在边陲,赈灾银再分运到别的县去非常不方便。它不该被运到吴豆镇的,想到这里,他对季礼说:“帮我做件事怎么样?”

      “兄弟之间,讲什么帮不帮的。说吧,什么事?”

      “你帮我到邻县走走,问问他们是否有赈灾银运到。我想知道,究竟朝廷有没有拨下赈灾银。”

      “你怀疑银子不是用于赈灾?问下吴大哥就好了。”

      “银子是赈灾银,这是官话,他们肯定众口一词,不可信!你问的时候,要讲究方法,不可直接问,要旁敲侧击。”

      “知道了!我跟别人说,今年又大旱了,朝廷过多久会拨银下来赈灾。”益引满意的点点头。至于为什么要季礼去了解赈灾银,他也说不好。

      最美不过夕阳红。益引独自外出散步,在烈日余辉照耀下的田野,感慨颇多。遥想当年,先祖翻过眼前的大山,劝退突厥骑兵,保住一方平安,那是何等睿智。而自己呢?继承祖恩,受百姓爱戴,却无尺寸之功。本以为找出赈灾银,发给百姓,也无愧于多年来他们对自己的信任。可是,现在明明知道是谁偷了银子,却找不到证据。

      正在感叹之际,吴知县找了过来,说:“公子,找了你好久。”

      “知县大老爷!找我有什么吩咐。”益引爱搭不理,头也不回。

      吴有为挨着益引坐下,说:“兄弟啊,人家是朝廷封的总兵,要逮捕他,我也没有权力。不过,我已将此事上报朝廷,估计等不了多久,朝廷会派人来审他。到时候,我让你协办此案,你看如何?”

      “好!我一定要他吐出赈灾银。”益引站起来,大声喊。

      “我相信你能做到。益引,你看时辰也不早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把酒言欢,当是做哥哥的向你赔罪。”

      益引笑了,说:“知道有人在等你喝小酒,我识趣点,不凑热闹。你呀,不要辜负人家姑娘千里迢迢来找你。”吴有为见硬是不肯,明白对方是有意让他去陪柳若宣姑娘,也就告辞了。

      已经是银子丢失的第三天了。益引在想,章总兵是用什么方法换掉赈灾银的——负责押送的士兵很多,可能是某天他安排自己的心腹看护时,带人趁夜色换掉的。这样一来,士兵中会有不少人了解内·幕,或许还知道银子被藏在哪里。虽然不能拿章总兵怎么样,但他手下的士兵,抓一个来问问,也不是不可以的。今天就守在驿站外,看看那些当兵的一天到晚在干些什么,好找机会抓个落单的。

      蹲守是枯燥的。益引想,要是季礼在就好了,他最在行干这些。一直等到下午,没有一个士兵外出,这章总兵治军也太严了吧!

      益引正全身心注视着驿站门口的动向时,彩嫣静悄悄靠近,学着蹲了下来。看到她疑惑地望着自己,益引有点想笑,问:“你干什么?”

      “这话该我问。你蹲半天了,找银子吗?”

      益引不耐烦,说:“你要找银子,到大街上去找,我有正事。”

      彩嫣鄙视地回答:“什么正事?还不是跟人家一样,偷鸡摸狗的,都见不得光。”

      蹲点确实不够光明正大,非君子所为,但在一个小姑娘面前,益引还是要展现一下自己的英雄气概。于是,他辩解,说:“你一个小女孩,懂什么?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昨天的事你也看到了,章总兵监守自盗,我没有证据,就拿他没办法。但如果我能抓到一个落单的士兵,一问,对方会说漏嘴的。”

      “什么说漏嘴?你是想严刑逼供把!你这也叫大丈夫,小人也不耻你的所作所为。”

      眼前的丫头太机灵了!益引面子上挂不住,决定离开。彩嫣跟了过来,接着取笑,说:“也对,就算被你碰到,你手无缚鸡之力,想抓住他,只能靠偷袭。还自诩聪明呢,尽想些损招。”

      益引心中真叫无明火起,这丫头好像知道自己的心事一样,出语尖酸刻薄,正对着自己的每一个弱点。

      彩嫣不顾益引满脸愤怒的表情,自言自语道:“今天的事情,要是讲给说书人听,不知道他会给我多少银子呢?”

      想敲诈我,门都没有,看来要打发她走,只能翻旧账。益引哈哈假笑,说:“记得前些天,某人差点做了别人的小老婆。我好心相助,她却倒打一耙。我倒是忘了那天她是如何诬蔑我的,不知道杨彩嫣姑娘,可曾记得?”说完,他满面笑容,朝彩嫣使眼色。

      彩嫣白了益引一眼。提起三天前的囧境,她自然会感到羞愧。不过,她反应快,明白此事与别人深入探讨的话,无论如何解说都占不到便宜。因此,她哼哼两声,转移话题,说:“我今天呢,本来是打算再告诉你一条线索,既然你不感兴趣,那算了。可惜本姑娘难得想起做一件好事,却没人领情。”

      线索?她能知道什么线索……哦,不对,赈灾银还没到,她就住在驿站。女孩子心比较细,真发现了什么也说不定。益引想,对付这样的女孩,只需诱之以利。于是,他正色道:“只要你提供的线索有用,找到银子后,你拿多少,我当没看见。”

      “那么多银子,随便我拿,哈哈哈……随便拿,哈哈哈……”彩嫣心里乐开了花。她高高兴兴把益引拉到驿站围墙外的一颗大松树下,自信满满地说:“要是让我来偷银子,我一定会爬到这颗树上去踩点。站在上面,可以看清整个驿站。怎么样?你没注意吧。”

      益引头晕,要不是看见她始终诚恳的面容,真以为又被她耍了。他反问:“你觉得一颗松树跟章总兵偷换银子能有关系吗?”

      “可是……”彩嫣撅着嘴,念念有词。还没想好理由,益引打断了她,说:“别可是了,没其它事,我先走人,太脏了!”

      彩嫣气鼓鼓地说:“当兵的把打扫出来的灰烬都倒在这里了,能不脏吗?害得我找了半天,还以为会找到点散碎银子,可破铜烂铁都没见着。”

      捡便宜这事,她真没落在别人后面。益引乐了,说:“你要是再仔细点,铁钉或许能找到一把。”

      “哪有铁钉?我可是带着孩子们一起找的,除了灰烬,什么都没有。”彩嫣又翻白眼。

      益引觉得,运银的木箱是用铁钉封死的,到用时才会撬开。由于银子太重,说不定还会用铁钉给四周加固。大火烧干净了木箱,没理由把铁钉也烧化了,难道章总兵连木箱一起偷走?木箱无法通过地道,只能拆开,太麻烦了,干吗不直接让它烧掉?为了不留痕迹?他真有如此细心?木箱被扔在哪里了,能找着吗?

      益引拨弄着地上的灰烬,确实没发现铁钉,真奇怪。

      “你看,我没骗你吧,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是不是应该表示表示啊?”彩嫣轻轻拉拉益引的衣角,羞涩地望着他。她含蓄的模样,让人看得出神。不过,他很快领悟到,说:“别来这套,是不是饿了?也对,以你的水平,怎能混到饭吃。小爷我今天心情好,念你还有点微末苦劳的份上,带你到醉仙楼去吃个饱吧。”

      彩嫣兴致勃勃,跟着益引来到醉仙楼。俩人坐下没多久,益引就为自己草率的决定而深感懊悔。因为她把小二叫过来后,便开始旁若无人地点菜——“小二,好吃不如饺子,先给我来一大碗。牛肉吧,给我烤几斤。不能缺了鱼,来盘清蒸鲤鱼,再来盘红烧的。小鸡炖蘑菇,这个也不能少……再给我拿几坛酒。”

      “你还喝酒?”益引傻眼,感觉又上当了。彩嫣恨不得让酒楼把所有的菜都做好,端到桌上。可小二不管那么多,见有熟客在,不愁没人结账。于是,他笑盈盈奉承道:“哎呦,姑娘好胃口!我们酒楼最出名的是佛跳墙,姑娘要不要尝尝口味?”

      “那跳吧、跳吧,哈哈。”彩嫣正愁落下好吃的没点。

      益引被坑得直冒冷汗,低声向她说:“别跳了,好吗?得二十两银子,咱俩吃不完。”

      彩嫣早有准备,说:“没关系,我可以打包带走。哎,小二哥,做好了以后,给我送到驿站,本小姐要慢慢品尝。”

      “我还没吃呢,都给你送去驿站,我吃什么?”益引真的很无语。

      彩嫣嗤笑一声,说:“你又没点菜,当然没得吃喽。”

      “可银子是我付的!”

      彩嫣谄笑着靠近,凑到益引耳边,说:“我可只会一招,酒楼人多,你是否又想引起大家的注意?我无名无姓,你难道也像我一样。”

      益引琢磨下,知道中计了,自己不可能拉下脸来。无奈,只得由她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四)偷梁换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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