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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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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朝末年天下大乱,各地诸侯并起,割据一方,九州峰火起,连绵有近五十年,这期间无数政权更迭,有些甚至于定都不过几年,便被他国所灭,再加内部政见不和,起兵造反也都是寻常之事。当时局势之乱,尽连亲历者也无法理清。而在那些品行层次不齐的君主里,不乏有暴虐荒唐之徒,做出的也都是有违纲常,天理难容之事,那之间可谓是山河破碎,民不聊生,曾有诗叹云:
曾恨丰年民生欠,皆作王孙殿前宴。
今忆旧岁年月里,肥豚骠狗尚在梦。
群王争霸逐九州,山河破碎生无计。
若返前朝昔日间 ,愿把口粮充算赋。
然天公垂怜,派下一人,名唤平旭,他携众部南征北伐,不消十年,天下尽入他手,建元安平,定国号为平。
平旭称帝后,力主修身养性,无为之治,天下初定。但北方大泽族,西方羌族,南方渤族频犯国境,平旭困扰,又由于战后民生凋敝,不宜再战,遂与其结盟缔约,以求太平。
后又经三世发展,平国达到鼎盛,五风十雨,海晏河清。于此时,平仁帝御驾亲征,定南蛮,诛西戎,平朝心头大患一朝被除,但却独独留下了北方泽族。
泽族,这个国家就像杂草一般,砍不尽,烧不光,但凡给他留下一丝生机,来年他便又能卷土重来。
不过现在……大军攻下宣朝,大泽都城月辛已唾手可得,再有半年,再有半年,这个平国的眼中钉,肉中刺就可以彻底拔除。
毕其功于一役……毕其功于一役!
昏睡中的孙正忽想到这里,内心一阵难耐的激动,不由咳嗽了起来,动作牵动右肋处的伤口,带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他喘息着,从梦中惊醒,缓缓睁开双眸,眼前的黑雾慢慢散开,看到的是一张放大的项知的脸——他原本坐在一旁,见到孙正这有动静,赶忙趴了上了,两眼直直盯着孙正的脸,见他醒过来后,项知兴喜异常,咧开嘴笑了起来。
孙正幽幽瞪他一眼,只觉得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也没力气说什么,于是又阖上了眼睛,这里很舒服,身下垫着的虎裘非常温暖,除了有点颠簸……嗯,颠簸。
孙正瞬间清醒,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抓住身旁项知的手臂,狠狠质问道:“我们现在在哪里!”
他的声音因为昏迷多日而嘶哑异常,身上的伤也因为他这动作而再此渗出血来,孙正却不曾察觉,抓着项知的手却愈收愈紧,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瞪住了他。
项知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愤怒,那种骇人的愤怒——这位大将军一向是好脾气的,完全不同于其他人的粗蛮,他身上有着特有的书卷气息,用温文尔雅来形容他一点也不为过。而现在,饶是项知这种见惯了战场厮杀,凶恶对手的人也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低着头,近乎有些恐惧的说道:“回大将军,我们现在已在幽州境内,现正返回京都。”
“谁让撤的兵!”,孙正不必思索,就已经知道是谁下的令了,除了他还能有谁……但孙正还是不甘心的问了一句,一股无力的怒火在心里烧了起来,他觉得胸口一阵阵的气血翻涌
“是……是陛下。”
“陛下……呵……”孙正听见这句话后,松开了抓着项知的手,整个人如同被抽离了所以的气力一般,垮了下去。
“这是八百里加急送来的送来的制召。”项知见他怒气似乎已经平息,于是把一份锦缎双手捧上。
颓然坐着的孙正扫了那份明黄色的锦缎一眼,冷笑了声,并无动作。
半晌,正当项知举的手酸之际,孙正攸然站起,夺过他手中的制召,还未等到他反应过来,孙正就赤着脚翻下了马车。
马车还在行驶,孙正一个不稳滚到地上,眉骨磕破,弄得一脸是血,但他却浑然不知一般,颤巍巍的爬起来,像个疯子一般,披散着头发,大笑着跌跌撞撞地朝北跑去。
同行的将士全部愣住,皆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所措。又看见马车上重帘被掀开,跳下来一人,边跑边喊“快!快!快拦住大将军!”
将士们都反映过来,纷纷下马,去追孙正,孙正重伤未愈,又加急火攻心,没跑多远就倒在了地上。
众人慌忙赶过去,副将将他抱在怀里,只见他满面是血,几缕长发混着鲜血粘在脸上,孙正咬着牙,视线越过一大群跪在一边的将官,向北方眺望,抓着制召的手青筋暴起。
“你们就应为这个就撤了兵?”他举起手里不知何时沾上血迹的明黄锦锻厉声质问着下属,见无人回应,他又道“就因为这个狗屁东西就给我放弃了大好形势?真行啊……哈哈哈!”
他凄厉地问着,笑着,眼角留下了一行泪,混着血流进了发间。
“可,这是陛下的命令啊。”
不知是谁回答了一句。
“陛下,陛下……”孙正喃喃道,忽然口中喷出一口血来。
“大将军您这伤可禁不住动怒啊……”
“大将军莫气。”
“来年,来年再……”
将领们见他脸色惨白,气息奄奄,都焦急地劝道,有几个给他的副将使眼色,示意他赶紧将孙正抱回到马车内。
他却一把推开他的副将,左手扶地,慢慢站起,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明黄锦锻,勾起了一抹笑。
“——嘶啦。”
那明黄色的锦缎被撕成两半,被孙正随手丢在地上。一时间,众人皆惊,他却低着头,推开想要上去扶他的人,一步一晃,独自走回了马车。
正值秋天,北方风大,众将还未来得及去捡那制召,那两片粘血的锦缎就已被吹落远方,不在能寻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