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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第三十五章 ...

  •   第三十五章
      晃晃眼一月已过,十月初,天气便很有些冷意了。这一早瑾姮起身,倒是陶姑姑听到动静,推门请了个安进来。
      “今日早上倒是你来了。”瑾姮尚有些睡意,略略问道。
      “是,娘娘。”陶姑姑笑着兑好了净脸的水,“一早商公公便叫人来传话,把云霜姑姑叫走了,是以奴婢进来伺候娘娘起身。”
      瑾姮点点头,便也由着陶姑姑伺候了。陶细源虽不如云霜那样是用惯了的人,但也手脚麻利,挑与瑾姮的一应穿戴轻重相宜,倒也不费什么神思。
      这厢瑾姮才收拾利索,那厢云霜便打了帘子进来,请了安道:“奴婢估摸着娘娘应收拾的差不多了,这就叫传了早膳来。”
      瑾姮听她声音低沉,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待将瑾姮的吃食布好,陶姑姑搀了她到黄花梨三弯腿卷珠足炕桌旁坐了,道:“奴婢伺候娘娘用膳吧。”
      “姑姑忙了一早上,不必伺候了,留云霜在这里就行。”瑾姮就着云霜端来的水净了净手。
      陶姑姑本已洗净手开始布菜了,听的这话看了云霜一眼,脸色有些紧绷。
      云霜走过来道:“陶姑姑也去用些饭吧,天气冷肚里有东西才能有火气。”
      陶姑姑扯了个笑出来,把银筷递给了云霜。
      陶细源才出罢殿门,便碰上在院中洒扫的诵山。诵山见来人,停了手中的活计道:“今儿早上不是姑姑入内服侍的吗,怎么这样早就出来了?”
      陶细源冷着脸,轻喝了句道:“小丫头干你的活去,哪来这么多的话。”说罢便走了。
      待陶姑姑退下了,瑾姮才道:“一早商安叫你过去可是有什么事吗?”
      云霜站在桌边,“主子怎看出来的?”
      瑾姮笑笑,“你跟了我二十年,我还不知道你,最藏不住事的,脸上分明都写出来了。我眼神还好,如何看不出来了。”
      云霜听了也只是弯了弯嘴角,“是啊,一晃奴婢都已经跟了主子二十年了。可奴婢总觉得主子进府仿佛就是昨天的事儿似的。”
      瑾姮放下筷子道:“一大早的怎么说这些,你可不是个爱伤怀的人。”
      云霜这才露出藏了许久的悲戚之色,声音亦有些哀凉,“奴婢原不敢叨扰主子费心的,实在是年下奴婢家里遭了饥荒,老爹老娘都去了,只剩下家里最小的妹子还未出嫁,她没有办法,只得上京里来投奔奴婢这大姐。小丫头也是个不笨的,打听到了春和那里去了,想与奴婢见上一面。可宫里规矩森严,不得随意出入,奴婢还在发愁……”
      瑾姮听罢想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好生劝慰道:“宫里规矩虽严,面还是能见上的,不过费些功夫罢了。禄公公年纪大了,九月里便听说皇上派了个内务府的闲差给他,预备着养老了。你虽出不去,你小妹却可以进来。你只管去找他,他若不答应我替你说便是。”
      云霜不禁眼眶湿润,叩首道:“奴婢何德何能,要主子为奴婢操心。只是主子也知道,奴婢虽早年与小禄子熟识,有些交情,可您进府那年他竟要奴婢委身于他才肯把奴婢从浆洗房捞出来,便看透了他这个人,那情分也早就没有的了。亏得老天不薄,让奴婢遇上了有能耐的主子,自己也能抬得起头来,再不用看人眼色。这么多年不管小禄子再得皇上的眼,奴婢也始终没给过他好脸色,即便是见不上小妹,奴婢也决不会去找他。”
      这些年来说到底,终究也只有云霜是一直相伴左右的,情分早已不同寻常了。瑾姮亦知云霜的刚烈性子,掺了她起身道:“是我考虑不周了,只想着让你们姐妹早些见面。这事便去托商安吧,他顶了他师父的位置,定是忙的不得闲,见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云霜却还是欢喜,“只要能见面,多久奴婢都等得的。主子不知,小妹是奴婢进府那年才出生的,打生下来奴婢就没见过。多少年都等得,不差这些日子。”
      瑾姮听了便也放心,收拾着去承乾宫请安了。

      此事过了没多久,今年冷的早,瑾姮便拥着锦被抱着手炉窝在榻上,忽然听得大喊声“娘娘,不好了,娘娘......”喻岫喘着粗气从外面跑进来,连安都顾不上请。
      云霜在一旁道:“你一向是个稳重的,什么事能让你急成这样?”
      喻岫对着瑾姮,一脸焦急道:“娘娘,刚才商公公传话过来,说早朝的时候皇上因八王爷行事不周抹了皇家的颜面有所斥责,武大人站出来辩护了几句,便惹得皇上不快,将…将武大人下狱了……”
      瑾姮听了倏地一下站起,“你说什么?武大人下狱了?商安呢,为何不进来回话?”
      “商安公公为了早些让主子知道,也是偷跑出来报信的,不敢耽搁太长时间,将话带到便赶忙回去了。”
      云霜闻言也在一旁着急,“娘娘,这可如何是好,眼看马上就要过年了,您的阿玛额娘岂不是要急得很了。”
      瑾姮心下如何不急,此刻却是除了着急一点办法也没有。
      云霜见瑾姮不说话,便道:“眼下主子还是快些去求求皇上吧,主子多说些好话,兴许皇上就开恩了呢。”
      “不可,”喻岫道,“皇上上午方才下了令,下午主子便去求情,我们消息知道的也太快了,到时候说不定连商公公都会扯出来了。依奴婢之见不若主子还是等两天的好,也可静下心来想想办法。”
      瑾姮点头道:“你说得对,不可自己先乱了分寸。”
      当天晚些时候商安便得空过来了,与瑾姮细细讲过朝堂之上所发生之事,末了道:“满朝里谁不知道皇上这就是冲着八王爷去的,无论差事做的好与坏都会被责骂,武大人出面过好多次了,皇上原先也都只是斥责几句,今天却是真的恼了。娘娘也不要着急,等过几天皇上气消了些再去劝劝,兴许也就没事了。”
      瑾姮听过略略点头,道:“今日之事还要多谢你。”
      商安忙道:“主子这是说哪里话,主子交代过奴才要对武大人的事上心,奴才奉命办事罢了。对了,还有一事,自二月里三阿哥满了二十岁的生辰,皇后娘娘便有意无意的在皇上面前提到他,有些无关紧要的事也交代给三阿哥去做。”
      瑾姮皱眉道:“皇后向来与齐妃不睦,也从不见她对三阿哥上心,如今怎么……”
      “皇上一向敬重皇后娘娘,对娘娘的话多少也是听的;况就像您说的,皇后娘娘与齐妃娘娘多少年的不说话,皇上肯定想不到党争的上面去。三阿哥毕竟是长子,皇后娘娘便是有理有据的,旁人也挑不出什么错来。不过是奴才多留个心眼,跟娘娘您提前知会了。”
      瑾姮点头,“你一向是个心细的,往后多留心便是。外面的雪不小,回去的时候还要小心些。”
      商安行礼,“多谢娘娘关心。”这便退下去了。
      不日,瑾姮果然接到了家书,言语间倒也是念着瑾姮的不易,只说能言语两句即可,瑾姮心下酸胀,将书信扔到一边去了。
      那日瑾姮是趁着晌午的时候去养心殿的。她做了些时令的吃食,到的时候只见苏培盛在门口守着,见到瑾姮便恭敬迎了上来,打了千道:“娘娘来的可早,贵妃娘娘正在里面陪皇上用午膳,您看可要老奴进去通报一声。”
      瑾姮没有顾忌年氏,道:“那便有劳公公。”
      苏培盛是用老了的人,便进殿通报去了。不大会,就出来道:“皇上请娘娘进去。”
      瑾姮微微福身算是谢过,领着喻岫便进了暖阁。里面年氏带着八阿哥福惠将将用完午膳,苏培盛便命人将桌子撤了下去。
      瑾姮行过礼后,年氏便道:“这大冷天的,姐姐怎在晌午过来了?当心着身子才是。”
      瑾姮笑着接过喻岫手上的食盒,递上前道:“臣妾闲来无事做了些糕点,饭后用些最是有助于消食,想着皇上应是刚刚用罢饭,便趁热送过来了。八阿哥也可吃些,小孩子吃着最好了。”
      年氏笑着拿起来一块尝了,道:“从没听说姐姐还有这样好的手艺,只怕都做给皇上一个人吃了。”
      瑾姮笑着没有说话,胤禛看着精神还算不错,想是朝局渐渐平稳,可以暂时稍歇一口气了。
      “你来可是有什么事吗?”他开口问道。
      “臣妾却有一事相求。”瑾姮道。
      那厢年氏见状便领着福惠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道:“皇上和姐姐说话臣妾就不打扰了。皇上晚上可要记得早些来,莫再要臣妾等那么久了。”
      胤禛只是点了点头。
      瑾姮看着,心里闪过不可名状的情绪,原来她还是不能适应,适应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样子。
      “姐姐来炕上坐着吧,暖和些。”说着年氏母子二人便起身向外走来。
      瑾姮点点头向那边走去,心里思量着一会儿如何启口,不妨膝上猛然一疼,等她回过神时,只见福惠趴在自己脚下,哇哇大哭起来。
      年氏“啊”了一声,连忙俯身将福惠抱起,胤禛亦急忙下炕赶过来查看。只见福惠额头上摔出顶大的一个胞,又青又紫,还有一丝丝血迹粘在旁边。
      瑾姮愣怔着,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听得年氏焦急的声音喊道:“传太医、快传太医啊……”
      彼时屋里只有一个喻岫,胤禛抬头,便冲她大喊道:“还愣在那里做什么,快去叫太医来!”
      喻岫瞧了瑾姮一眼,无法便跑下去了。
      年氏将福惠抱在怀里,心疼的已两眼泛起了泪花,她冲着瑾姮哭道:“妹妹不知做错了什么,姐姐要这样对我的惠哥儿,他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将他踢倒在地…皇上……”说着便一脸凄楚的看向胤禛。
      瑾姮讷讷道:“本宫没有,是他自己……”
      “还是他自己撞上去的不成!”瑾姮还没说完就被年氏打断,“皇上也是看到的,明明是你将惠哥儿踢倒在地。姐姐膝下儿女成群,可怜本宫只有一个惠哥儿啊!”说着便是痛苦不已。
      “熹妃不是那样的人,”胤禛说着,将年氏母子搀扶起来,“还是先等太医看过再说吧。”
      这时喻岫便领着太医来了,细细瞧过一番后,太医回道:“禀皇上,贵妃,八阿哥只是摔得很了,有些皮外伤,并没有大碍,开些药外敷即可。”
      胤禛放下心来,道:“那便去开药吧。”
      太医领命去了。
      年氏闻此也止住了哭泣,道:“皇上隆恩庇护,幸无大碍。只是伤在儿身,痛在母心,惠哥儿这样实实的摔在臣妾眼前,臣妾心里始终不能释怀。皇上既然相信熹妃,臣妾也无话可说,只是毕竟与她有所牵连,还望皇上明断,好让臣妾母子安心。”
      胤禛看着年氏,眼眸里尽是凌冽的寒光。一瞬后,终是恢复清明,又抬眼看向瑾姮,双唇抿的更是用力,始终不发一言。
      瑾姮嘴角微微上扬,“皇上不必作难,臣妾领罚便是。贵妃娘娘想要怎样惩罚臣妾才能舒心?”
      年氏才想启口,却看了看胤禛的脸色,顿了一顿才道:“什么罚不罚的,你我皆为人母,不若你便在宝华殿日夜诵经一月,为宫里的孩子祈福吧。”
      胤禛刚想开口,瑾姮却抢先道:“臣妾遵命。”
      胤禛看了看瑾姮,又将头转开了。
      年氏抱着福惠起身,道:“臣妾这就回宫照顾阿哥去了,臣妾告退。”
      胤禛并没有看她,她也就一个人走出去了。
      剩下暖阁内的二人默然良久,最后还是胤禛先开口道:“你不是有事吗?”
      瑾姮有一丝丝的屈辱,明明是她遭了诬陷,此刻却还要求他。她抿了抿唇,跪下道:“太仆寺少卿武正安…钮祜禄一府多年承他照料,恐阿玛额娘伤心,还望皇上……”
      “朕就是怕你们伤心,所以到现在才动他。”他打断她的话道,“此人脾性卑劣,数次冲撞,屡教不改,断不能容。”他缓了缓口气,“别的事情可另当别论,只是牵扯政务,朕,不能留情。你起来吧,贵妃说的日夜诵经,不必太当真了,累了就歇着去。”
      瑾姮跪着没动,脑海里始终回响着“不能留情”,后面说了什么都一概不知了。
      胤禛却以为她仍是为了武正安一事耍着性子不肯起来,又想着她刚才就是太犟,年氏说什么都要应下,丝毫不给自己维护她的机会,不由得有些烦闷,便道:“怎么,还要朕扶你起来不成。”
      瑾姮这才回过神来,见他正一脸不悦的看着自己,心下更是哀凉,便起了身,行礼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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