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琊榜番外之竹芳玉冷》天玑宿语

75、剑心（七）

　　“什么？”蒙挚惊得目瞪口呆，险些砸碎了手里的青玉茶盏。
　　“蒙大哥，这青玉茶盏可是蔺晨费了好大心思才从一个江南世家淘来的宝贝，你若是砸碎了，可赔不起......”梅长苏若无其事喝着茶，打趣着蒙挚。
　　“哎呀，你就别跟我开玩笑了。我......我脑子转不过你们，你们就别跟我打哑谜了。”
　　梅长苏笑笑，缓缓而道，“景睿生日那天，长公主曾经召小惜前去叙话，以她的聪慧，联系当晚发生的事，又怎么会看不出小惜身份有异？索性我便让小惜去摊了牌，若是她愿意交出谢玉的手书，那于她，于我们，甚至于景睿，日后都少了麻烦。不过......”梅长苏皱了皱眉，“我怕以她的心性，就算小惜跟她说了实话，她也未必会轻易地将手书交出，毕竟，她还要保谢家上下的安危。若真是如此，蒙大哥，日后，长公主府的安危，还要劳你，和景琰多多费心了......”
　　“这都是小事......”蒙挚叹了口气，通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担忧和难过。
　　“小殊，我看你的身体越来越坏了，你就不能放过自己吗？我原来以为这段时间风平浪静，谁知道，你还是每天要想这么多事情？你......你就不好好休息一下吗......”
　　看着蒙挚的情真意切，梅长苏心头划过一丝悲哀，却也有几分暖意。
　　“蒙大哥，小惜，你们这么关心我，我感到很满足。你们老说我这般那般，好像我有多可怜。可是你们细想想，好歹，我身边还有你们，还有蔺晨，可是景琰呢，除了小惜，他连他的打算都不能轻易向别人吐露。而且，我的路，是越走越开阔，待到功成那天，我就可以寻一处隐秘幽静之地，逍遥一生，可是景琰......”梅长苏看了看小惜的脸，不忍心再说下去。
　　“哎，或许吧。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易，我能力有限，但是只要是你交代给我的事，我一定会尽力完成。小殊，小舞，你们放心，长公主府的安全就交给我，只要我蒙挚活着一天，别人就休想伤他们的一根毫毛。”
　　梅长苏眉目舒展，绽开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蒙大哥，谢谢你。”
　　沿着宫城主路分出的一条小径走去，尽头处，是一座规制中规中矩的府邸。府邸不及誉王府奢华贵气，甚至比不上一些公侯相府的气派。谁也想不出，大梁皇帝唯一的妹妹，整个国家除了太皇太后外，最为尊贵的女人，竟是住在这样一所平凡无奇的宅院中。
　　“当当当”，木鱼轻响。静室之中，淡淡的檀香味萦绕开来，一座高大的观音象屹立在中央，金光闪闪，恍若佛光普照；七尺莲花台色泽长新，观音圣母一脸慈悲，似乎真的可以，普渡苍生。
　　“长公主殿下，”
　　一个苍老的声音在莅阳的身后响起。自从谢玉出事，莅阳便带着谢弼和谢绮搬回了长公主府居住。谢绮难产而亡后，莅阳几乎整日，都在佛堂中，潜心礼佛。
　　“长公主殿下，”说话者是莅阳的乳母，自幼便伴在身畔，说起来，似乎比先太后更为让莅阳亲近。
　　“ 江左盟竹公子来访，不知长公主愿不愿相见？”
　　莅阳捻着数珠的手停顿了一下，“她？她来做什么？”
　　“老奴不知。”
　　莅阳睁开闭着的双眼，思索片刻，缓缓而道。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那就将她带进来吧。我收拾一下，去正厅见她。”
　　“是。”
　　竹惜随着那老嬷嬷进了府中，空闲时分，便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在记忆中已经模糊的长公主府。只见陈设虽是整洁有序，却都是半新不旧，与长公主的尊贵身份，颇为不衬。
　　正思量间，长公主的脚步声在回廊尽头响起。竹惜耳力极佳，莅阳走近，她便已有感知，便起身出门迎接。却不想，甫一出门，便见一个黑色身影，如急箭一样，朝莅阳后背的方向，快速袭来。
　　“长公主小心！”
　　不及多思，竹惜拔出随身所配碧水剑，向黑衣人方向掠起，电光石火间，竹惜将莅阳长公主猛地推到一旁，与那身手奇快的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莅阳长公主毫不防备，一下子摔倒在石头地砖上，钻心的疼痛便从膝盖处传来。可这一疼，也让她霍然间万分清醒。她警觉地看了看四周，发现并没有黑衣人的同伙，暗暗松了一口气。冷静下来看那场中打斗，竹惜身法功底皆占上风，可也许是因为在长公主府中不敢下杀手，倒是处处被那黑衣人所掣肘。反观黑衣人的一招一式，莅阳觉得，也是十分眼熟，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是在何处见过。
　　府中护院闻声逐渐赶来，黑衣人急于脱身，更是朝着竹惜的要害猛攻了几步。竹惜怕给长公主惹来麻烦，只能看看抵抗，却是不敢全力回击，眼见着，便要吃亏。
　　“杀了他。”
　　碧水长剑宛若明亮的一痕秋水，照亮了莅阳公主的眼，忽然间她眼前浮现了晋阳姐姐当年身姿灵秀的倩影，心中没来由地生出一股怒气。
　　“什么？”
　　“杀了他。”莅阳银牙紧咬，扶着身边的栏杆，站了起来。
　　“嗖”，眼前一道亮眼的冷光频闪，一声闷响裂空而过，黑衣人不可置信地低下头，看着自己咽喉处滴下的鲜红的血液，重重地向地面摔了过去。
　　利落地抽出剑，竹惜赶忙跑过去扶起莅阳长公主，“您没有受伤吧？”
　　莅阳摇了摇头，低头看了看竹惜手中仍然滴着血的碧水剑，“将剑上的血擦干净。”
　　“什么？”
　　莅阳依旧面无惊澜，神色清冷，“将剑上的血擦干净。姐姐的剑，怎么能被这样人的血所污染？”
　　“是。” 竹惜无言地打量着面前这个从前不曾亲近过的女子，刚刚经历这场生死险境，她的情绪，竟然还是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长公主，属下等救驾来迟，该当死罪。”
　　莅阳府的护院此刻放姗姗来迟，为首的一人见状，急忙单膝跪地请罪。
　　“不怪你们，是本宫自己疏忽了。”
　　莅阳府虽不大，但却是九转回折，莅阳刚刚孤身前来，想必并没有让人通传她已从佛堂转移到正厅。竹惜也暗暗打量这为首的亲兵，见其眉宇间正气盈沛，双眼之中闪动的担心与自责之意，也是情真意切，应该是没有作假。
　　“把尸体处理掉吧。”莅阳静静地吩咐道，脸上依然，无喜，无怒。
　　“是。额......长公主.......需不需要上报巡防营，或者，京兆尹府？”
　　“不必了，我不想知道他是谁。若是有人来问，便说是匪盗擅闯，被你们击毙便是了。”
　　那亲兵想来也是深知莅阳寡淡的性格，没有多说什么，行了一礼，便利手利脚地指挥手下，将现场清理了干净。
　　“怎么，剑上的血还没擦干净吗？”
　　“啊？”莅阳的话锋忽然间，就转到了竹惜身上，
　　“姐姐的剑，作女儿的，你就这般不珍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