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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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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这种果子可以吃。”她蹲在散发出清香的泥土之中,并不熟练地从低矮的灌木中收集果实。穿过高大树木的茂密枝叶,到达地面的月光所剩无几。她硬着头皮摸索着,指尖甚至被树枝上的刺扎出了血。这片森林确是古怪,无论靠得多近,她都无法从树木上读到色彩。那种不知名的树木似乎是黑暗的代名词,倾吞了一切的光明,用阴影将这片大地笼罩。
“我不吃这些。”Rito心不在焉地瞟了一眼她递上来的绛紫色果实,视线就立即回到了巡查周围的状态。那些家伙的气息已经消失了,但谁知道,前面会不会又有关口呢?离目的地还有一段路,也许他得快点……“就算是吸血鬼,也要吃东西吧。”她毫不优雅地把手里剩余的果子全塞进嘴里,就再度朝着月光的方向启程。他快步跟上,从她身后捉住了她的手。
“是啊,吸血鬼也会饿的。”他用几乎是悲伤的表情凝视着她受伤的指尖,随后将它们含进口中,吮去了那上面的鲜血。喉间的乱流中,她不住地颤抖着身体。他松开手指,仍凭她的温暖从他掌心滑落,结束了这个并不有趣的玩笑。
“走吧,快的话天亮之前就能感到了。”对着永夜的天空低语,两人一言不发地同行,“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好像很久都没有人来关心过他的事了……不,上一次有人和他对话,是什么时候呢?对于漫无止境的生命,他的存在仅限于黑森林里那间没有灯光的木屋。他还记得,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某个人牵着他的手,把他带到那里。那个人微笑着说对他说,自己要去办一些重要的事,不久之后就会来接他——那时的他还太天真,无尽的岁月换来的不过是毫无意义的等待。
“魔王,是个怎样的人呢?”
“听名号就知道吧,是个人渣。”
也许不经过那件事,他根本不会有机会发现曾被唤作父亲的人,不堪到那样彻底。毕竟,在很久以前,那个人也会抱着年幼的他玩耍,也会用充满爱意的温柔眼光看向他的母亲,也会与他们一同漫步在洒满阳光的草地。而就是这样一个完美到让他羡慕的男人,背叛他、欺骗他,之后没有一丝顾虑就将他遗弃了。父亲走的那天,这片森林里也下着大雨,他伏在地上恸哭到天明,冰冷的雨水与他幼稚的眼泪一同狠狠地砸进污泥,沾染了他无垢的瞳孔——或许还有心。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父亲了,父亲永远地成为了“那个人”。
她看着他若有所思的脸庞,明明清亮如蓝宝石的眼睛里,草草地涂着靛色的忧伤。为什么呢,这个人看上去是那么年轻,无情的岁月没有在他的容颜上留下丝毫痕迹。但从他的表情里,她却能读出沧桑——那种活过了漫长岁月,已然丧失了活下去的目的的沧桑。“吸血鬼,比实际看上去的年龄更大吧。”喃喃低语,却换得他的苦笑:“谁知道呢,该玩的都玩过了,该杀的也都尝过了血,行尸走肉的年龄,真的那么重要吗?倒是你,”他转身捧住她的双颊,蓝眸中倒映着浮动在她瞳孔中的皎月,“无论多少次与你相见,从□□到灵魂,你都是青春永驻。”
“简直像,那个孩子一样呢。”
杀戮,暴虐,流血。
没入黑暗的他失去了活着的理由,于是干脆放弃生存了。憎恨魔王、仇视恶魔、厌弃魔界,被抛弃的孩子身边只剩下了玩具,无论他怎么哭喊着将他们撕裂,都换不回已远去的双亲的怀抱。植被覆盖的黑森林,在他眼中不过是灰色的荒野。他漫游在无尽荒原上,日复一日地执行无意义的猎杀与毁灭。直到一天他认为已经够了,准备回到那个木屋终结自己的生命。
“不得不说,有些地方你挺像我的。”回到“家”的时候,那个人正靠在门边对一身狼狈他嗤笑。他注意到那人手里抱着一团白色的布……襁褓中裹着一个熟睡的婴儿,即使隔着不短的距离,他也从那安详的脸上读到了母亲的温暖。
是她的,他绝对不会认错。
即使是如今,母亲也是支撑他内心唯一的光芒。多年以来,他强迫自己一遍遍描清儿时的记忆,母亲的脸庞、母亲的眼神他是不会忘的——如今母亲的形象,转移到了那个婴儿身上。那个人、那个恶毒的男人,在夺走了他的光之后,在他即将在黑暗逝去的时候,竟找了新的光芒来折磨他。
“妹妹?”
“嗯,太阳一样的孩子。”提到她的时候,Rito的眼里终于闪烁起零星的希望,“不过,她不适合生活在我身边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