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城市爱情》夏雨婷

16、大促

　　8月8日，是LEHUI一年一度的年中大促。
　　为了这一天，LEHUI上上下下从大盘点开始就在做准备。
　　上至店长，下至清洁工阿姨，都在为这次的活动忙碌。
　　收银课要准备的事情更多。
　　这次POP海报的东西非常多，还加入了买就送，买多少减多少，购买某件商品立减多少等等。
　　活动多得数不胜数。
　　更别说一些厂商为这次活动同分一杯羹，还加入了很多的小活动。
　　大促未到，人已经绷上了紧张的弦。
　　内勤为收银员们准备好了充足的零钱，外勤为大家把关各种活动以及一些日常的客诉。
　　8月7日，叶霜上早班。
　　做外勤唯一一点好外就是，没有两头班，只有早班和晚班。
　　今天客人不多，现在外面比较热，白天购物的客人比晚上少很多。
　　明天就是大促，所以今天是难得的空闲。
　　何美云偷空钻回收银室里去休息一下，只让叶霜一个人在外面守着。
　　邱小云去四楼办公室开会，只有四个收银和叶霜在收银线。
　　客人三三两两，都是在里面不慌不忙地闲逛。
　　外面已经是摄氏35度左右。
　　LEHUI里面却是四季如春。
　　叶霜在收银线收拾客人留下的手推车，购物篮，还要把一些顾客不要的商品归类还回去。
　　日常的商品可以久放一些，只是生鲜类的必须及时归还，以防止商品解冻之后会变质变味。
　　这一收居然收到一大筐生鲜的东西，全是肉，鱼，冷冻鸡和鲜奶。
　　正在分拣的时候，邱小云和林雨晗店长正好从三楼电梯上下来。
　　叶霜赶紧用对讲机呼叫何美云。
　　蹭，蹭，蹭，何美云虽然胖了点，跑进来还真不是盖的。
　　眼看邱小云她们快到收银线了，何美云已经先一步跑到叶霜身边。
　　“今天没什么事吧？”邱小云微笑地问她俩。
　　“没什么事。”何美云看了看叶霜，不好意思地回答。
　　“没什么事就好。明天的活动准备得怎么样？”
　　“一切尽在掌握中。”何美云开玩笑地说。
　　“这可是你说的，别到时出了问题来找我哭。”
　　“保证不会！”
　　“叶霜，你呢？有没有什么问题？”邱小云转过头问叶霜，叶霜愣了一下，没想到邱小云会突然问自己，有些答不上来。
　　“还能有什么问题！收银线不过就是做活动的时候会很忙就是。”何美云帮她搪塞过去，“这些生鲜的东西是要还回去的吗？那我去吧！”何美云借故走开，躲避邱小云的盘问。
　　她们心里都很清楚，邱小云就是想在领导面前表现一下，总不能说收银课为这次的活动没做什么准备工作吧！
　　看看人家别的科，可是卯足了劲想大干一场，在林店长面前多出点风头。
　　“邱主管，你先去忙你的吧，我自己在收银线到处转转。”林雨晗看着局促不安的叶霜，先替她解了围
　　邱小云看了看叶霜，依旧笑容满面：“那好吧，我先去工作了。”转而又对着叶霜说，“你好好盯着收银线。有什么事情就用对讲机叫我。”
　　“好的。”叶霜正了正身体，很肯定地回答。
　　“你似乎很怕你们主管？”
　　望着远去的邱小云，林雨晗笑着说。
　　“有吗？我怎么不觉得？”
　　“不是？难道是我看错了？”
　　“肯定是你的错觉。要知道，我一直都很尊敬我的领导。”
　　“你对明天的活动怎么看？”
　　他的话题突然一转，语气也变得认真起来。
　　明天对于LEHUI来说是个大日子，作为其中的一家分店，营业额代表了一切。
　　对于只看结果不讲过程的总部，如果你的增长率没有达到预期，其它的一切都是空谈。
　　“明天肯定是一场硬仗。”
　　“是，明天是要好好打这场仗。”他认同地说，“那你的子弹都准备好了吗？”
　　“我们收银课当然是早就准备好了。不过，”叶霜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说出来的好。“有几个小问题，也算是历史遗留吧，不知道能不能解决？”
　　“你说说看，我能不能处理！”
　　叶霜和林雨晗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
　　这里离收银线也就两三米远，可以随时观察收银线，有什么事也可以及时赶到，但她们却都看不到她和林雨晗。
　　叶霜这样做当然是不想那些爱八卦的女同事们又出来嚼舌根，特别是张妙她们。
　　何美云已经回到收银线，结帐的客人依旧很少。
　　“明天人肯定非常多，很多客人会把一些不要的东西乱扔。比如生鲜类的，如果没有及时回收的话，在这种天气下很容易变质。专门派人来收又不太可能，外勤肯定也会忙得没空及时还到其它科。所以我想最好在收银线后面放一台冰柜，不要很大，只要能放一些生鲜以及冷冻食品就可以。”
　　林雨晗沉思片刻，似乎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你再说下去。”
　　“楼上专柜明天活动比较多，有的客人可能只需要楼上的东西，会在专柜收银台结帐后直接从收银线或是无购物通道出去。无购物通道设在20号机台后面，如果有客人出入，当天安排在20号机台的收银员必须核实才能放行，这样的话会给20号的收银员增加工作量，搞不好还会影响其他的客人的情绪。所以我想其实只要安排一个人在这个通道拿个印章，以盖印章为名，核实客人的商品。这样既保全顾客的面子，又做到LEHUI不蒙受损失，岂不两全其美？”
　　“还可以在那里设立一个快速通道的标志，让客人分流，不用全部挤在收银线上通过。”林雨晗加了一句，“这是个好方法。”
　　叶霜拢了拢耳边的碎发，不好意思地说：“不是什么好的方法，就是觉得这样更方便。”
　　“让客人方便，自己工作起来也会更加方便。LEHUI不是什么高端的私人定制，它只是服务大众的一个消费场所，我们不能奢求让每一位来到这里的客人都带着满意而归，但是我们要做到能让绝大部分的顾客体会到购物的愉悦，自在以及心情舒畅。”
　　下午叶霜快下班的时候，冰柜，人员，以及通道标志都全部到位。
　　何美云悄悄对叶霜说：“你丫的是不是跟林店长说了什么？”
　　“我没说什么呀？”叶霜打死也不承认这是自己出的馊主意。“就是林店长他问我有什么要改进的，我就如实说了。”
　　“那我以前也提过一些问题怎么不见得这么快解决？”
　　“那你是和谁说的？”
　　“好像是和邱小云说的。”
　　“那就是喽！人不同当然办事效率也不一样。”
　　“原来你越级打报告！我告诉主管去。”
　　“别呀，是林店长先问我的，又不是我自己找他去说的。”
　　“那有什么不同？反正你得收买我。”
　　叶霜真是服了这个家伙，只要是能打劫就绝不放过。
　　“你要吃什么？快说，我的耐心可只有三秒钟。”
　　“还用说，当然还是冰淇淋哪！”
　　“你干脆不要叫何美云，改叫冰淇淋算了。”
　　“我也想呀，可是我妈不同意。"
　　“油嘴滑舌！”
　　第二天用人山人海，人头攒动来形容真的不为过。
　　一大清早LEHUI就被客人给挤爆了。
　　每排货架前都是处于扫货状态。
　　很多的货架都被横扫一空，甚至于有些商品还未来得及上架，就已经被顾客给拿走了。
　　上午刚过一半，收银线就开始大排长龙。
　　邱小云让内勤负责看管收银线，叶霜和何美云带着备用金上机操作。
　　她俩刚走到各自的机台，就有一些眼尖的顾客纷纷转向她们这里。
　　我滴个乖乖，这还没开始收银就已经自主自觉得排起两条长长的队伍。
　　何美云在后面机台上对她做了个擦汗的动作，弄得叶霜哭笑不得。
　　正当叶霜把包装袋放进打包台的时候，一个身着马甲的小姑娘从她手中接过去。
　　原来是清美科的化妆品促销员来协助她们打包。
　　叶霜一边扫描商品，一边问：“你们不忙吗？”
　　小姑娘瞅瞅队伍，回答：“怎么会不忙！可是没办法呀，都是被清美科的科长给逼下来的。”
　　“你们的东西怎么办？”
　　“我让别的促销员帮忙看一下，等到下午我再帮她看。”
　　“呵，还互惠互助啊！”
　　“有什么办法！你们LEHUI人手不够，只能打我们促销员的主意。”
　　“我们LEHUI生意好，你们的产品也卖得多不是吗？”
　　“那倒也是！不然我才不会来给你们打包哩。”小姑娘碰碰她的手，朝队伍努了努嘴。“你们林店长来啦！”
　　叶霜趁着刷卡的空隙，透过长长的队伍，果然看到林雨晗正拿着对讲机在后面指挥着，他身边还站着几个女同事，估计都是被他从办公室拉来支援一线。
　　他从容地带领着她们把人多的队伍引到人少的队伍里，把一些没购物的或是已经在楼上消费过的客人指引到未购物通道出去。
　　收银线因为有他们的指引，变得井然有序。
　　临近中午时分，有些收银台排队的人群已经只有四五个人。
　　对于只有10多个上机操作的收银线来讲，算得上是奇迹。
　　好险啊！叶霜心里想着，原以为会忙得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没想到通过林雨晗这一分流，竟让收银线消化得如此之快。
　　下午叶霜照常上机收银。
　　林雨晗也还是在她的队伍后面指挥。
　　有好几次只要她一望过去，就能和他的眼神撞个正着，心马上就怦怦直跳。
　　每每如此，叶霜总是很快躲开，然后装作很忙的样子，为顾客扫描，找零。
　　这样一直忙到晚上6点多才下班。
　　一走进收银办公室，就听见张妙拿着水杯在和同事聊天。
　　内容无非是关于林雨晗的：比如他今天很帅，他认真工作的样子如何迷人，他指挥有方。崇拜之情溢于言表。
　　唉，只道是少女怀春。
　　下楼之后，叶霜习惯性地打开手机，看看有没有人联系自己。
　　竟然看到上面有6个未接来电，而且同属一个人---林雨晗店长。
　　叶霜以为他找自己有急事，于是拨通了他的号码，铃声响了两次就被接起了。
　　叶霜有些小激动，听见他那低沉而又带着磁性的声线从手机另一端传来。
　　“你下班了吗？”
　　“刚下班，林店长你找我有事？”
　　“没什么事，我也刚好下班，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回去？”
　　“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不用麻烦您。”
　　“我也是顺带，谈不上麻烦。停车场，你知道的，我先挂了。”
　　“哎！......”叶霜还没来得及推拖，林雨晗就先挂掉了电话。
　　现在怎么办？
　　只有去停车场找他了。
　　这次停车场有很多车，许多员工都在里面奋战。
　　要不是叶霜已经多加了三个小时的班，邱小云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放她下班。
　　林雨晗的车很好找。万黑丛中一点白吗！
　　上海人喜欢买大众车，黑色居多，银灰紧跟其后，白色和其它的颜色的车子就相对少一些。
　　叶霜走近路虎，隔着车窗玻璃看到正在看手机的林雨晗。
　　张妙说林雨晗的侧颜几近完美，360度无死角，毫无挑剔的地方。
　　现在看看，还真像那么回事。
　　“你发什么愣？还不快上来。”
　　不知何时，林雨晗已然对她展露笑颜。
　　“哦！”叶霜方才如梦初醒，赶紧走到副驾驶旁，拉开车门坐进去，这次没等林雨晗动手，自己抢先系好了安全带。
　　“有进步！”林雨晗一面夸她，一面倒车。
　　“一回生，二回熟。”
　　“今天一定累了吧？”林雨晗关切地问。
　　“还好，就是人比较多而己。”
　　“我看你收银速度挺快的，我就让她们把人多的队伍都往你这里带，可没过多久，你这里又是人最少的，我只好又把人往你这里排，所以今天基本上我都在你后面忙。”
　　“原来是这样！”
　　叶霜惊呼出声。
　　想到好几次与他眼神交流，她一想起就面红耳赤。
　　“这样吧，我请你吃饭，就当是赔罪。”
　　他请她吃饭？！
　　叶霜觉得自己真的快要沦陷了，情感的天秤在慢慢向他倾斜。
　　可是理智又在一旁提醒她不要与他有太多的接触。
　　不管他是出于好意或是无意，自己的身份，地位，学识等等与他都不是在同一个层面上。别说是非份之想，哪怕是普通的朋友，对于她，都是那么遥不可及。
　　小天使说：拒绝吧，他只是你的老板，是一个和你完全不同的人，和他走得太近，你会伤得很深。
　　小魔鬼说：接受吧，看得出他对你有好感，要不然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地请你坐车，还请你吃饭？
　　叶霜一路上都在纠结，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车子停在一家湘菜馆门口，林雨晗对她说“就这家吧。”然后驶入门前的停车位。
　　叶霜此时才发现自己是一个完全不懂得去拒绝别人的人。
　　林雨晗领着她坐在靠门边的一张桌子上，老板娘非常热情地迎上来接待他俩。
　　“你们想吃点什么？我们店里有很不错的招牌菜，要不要尝尝？”
　　林雨晗坐定，从老板娘手中接过菜单，直接推到叶霜面前。
　　“想吃点什么，随便点。”
　　叶霜原本还怕他带自己去吃西餐或者是去高档酒店吃饭，那样她多多少少会觉得很过意不去。
　　不但花钱，还受不了那里的规矩。
　　现在在这里吃饭，她倒还安心些。
　　她随便翻了翻菜单，余县也是吃辣的地方，对湘菜并不陌生，有的还是一模一样的家乡小菜，非常合自己的口味。
　　看来林雨晗请她吃饭是早有准备。
　　“一个腊味合蒸，一个家常水煮鱼，差不多了吧？”
　　叶霜放下菜单，对林雨晗说道。
　　林雨晗正在帮她烫杯子和小碗，没注意到叶霜在询问他的意见。
　　叶霜想起林雨晗是北京人，应该不会吃辣，不知道他吃不吃得惯腊味的食物？
　　“再来个手撕包菜吧，我朋友不吃辣，菜尽量清淡点，少放些辣椒。”
　　叶霜把菜单还给老板娘。
　　“那你们稍等，马上就好！先喝喝茶。”老板娘含情脉脉地看了一眼林雨晗，拿着菜单进去厨房。
　　长得好看真是，到哪里都会有人想多饱几下眼福。
　　叶霜坏坏地想，如果他能吃的话，估计早就被啃得没什么剩了。
　　林雨晗烫完她的食具，又在忙着烫自己的。
　　见叶霜盯着自己看，不好意思地说：“外面的东西很多人用，不太干净。哪怕是消过毒的，你也不敢保证里面没有脏东西，烫一下比较放心。”
　　“哦。”叶霜嘴上应承着，眼睛却开始向其它吃饭的客人扫去，一桌桌全是喝酒的老兄，你敬我来，我敬你。
　　“在看什么？”
　　“没看什么！”叶霜朝他笑笑，“我点的菜可能不合你的口味。”
　　“还好。”林雨晗端起茶壶，给她杯子里斟上茶水，“我在国外念书的时候也会吃一点辣。”
　　“国外的肯定没有我们这的辣！要知道湘菜和川菜都是以辣出名。”
　　“那么说，你很会吃辣了？”
　　“刘心洁，我朋友也是我室友，你还没见过。她说我是无辣不欢。”
　　林雨晗一下来了兴趣，问：“那你到底有多能吃辣？”
　　叶霜轻轻呷了一口茶水，晾了半天，还是有点烫。
　　“我家里年年种辣椒，每到采摘的时候，我们就会把红辣椒用刀切开，挖掉里面的籽，洒上盐生吃；或者挑个大的，嫩的青椒做虎皮青椒下饭吃；还有些老婆婆会把小个的辣椒泡在水里，等过些时候就可以拿出来拌菜吃；还有很多村民会把卖不掉，吃不完的做成辣椒酱。反正做法有很多种，看你自己喜欢。”
　　“是挺会吃辣。”
　　“说到底，还是农村信息不通畅造成的。不管行情好与坏，最大受益的永远都是商人，而非辛苦种植的农民。”
　　“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只有想办法改变这种恒古不变的流通方式，才能真正让农民受益。”
　　“我也是这样认为，只不过现在还在找一个最理想的方法。可能还需要点时间。”
　　“也许你可以利用互联网的方式来销售你们家乡的一些农产品，这个在国外早就已经有人在做。”
　　“这样做行吗？”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而且你把信息发到网上，就是直接面对客人，取消了中间的流通环节，主导权不就掌握在你自己手中？”
　　“嗯，我要去研究研究。”
　　“早知道就不告诉你这些，这样我倒损失了一名好员工。”
　　“呵呵。”
　　正说得起劲，老板娘高兴地把菜端上来了，真是份量十足。
　　厨师把鱼盆架在小炉上，点上火，热辣辣的家常鱼很快就香飘四溢。
　　叶霜问老板娘要了两碗米饭，就着鱼汤，吃得眼泪水和汗水直冒。
　　林雨晗则在一旁悠哉悠哉地吃着手撕包菜。
　　“你不吃鱼吗？”
　　“我小时候吃鱼被鱼刺卡过，长大以后就很少再吃鱼。”
　　“我小时候也被卡过，长大不还是照样吃？没事的，小心点就是。这鱼可嫩着哩。”叶霜从鱼身夹了一大块放到他碗里。
　　林雨晗看了看碗里的鱼，最后还在叶霜的软磨硬泡下动了筷子。
　　“我跟你说，我小时候最喜欢吃我妈妈做的鱼汤炖粉丝了。我们那里的粉丝是粗的那种土扎粉，又Q又滑，鱼汤又鲜又美。吃多少都不嫌饱。”
　　“那你还挺爱吃的。”
　　“民以食为天嘛。爱吃是天性使然。”
　　林雨晗逐渐吃上了瘾，还跟叶霜抢起了鱼身上的肉。
　　“我看你也不胖，真看不出来这么爱吃。”
　　“呵呵，这你不知道了吧。”叶霜压低声音说，“我要是说我怎么吃都不会胖，不知道别人听见会不会气得吐血？”
　　“吐血倒不会，估计会被乱棒打死。”
　　“你真毒！”
　　吃饱喝足去结帐，老板娘看在林雨晗这位大帅哥的份上给打了8折，还力邀他下次再来光顾。
　　一顿还算得上和谐的晚餐过后，叶霜心想这人情债也还了，自己把书一还，两人就没有什么交集了。
　　趁着自己还没有完全深陷其中，得赶紧地把自己的心收回来。